我依旧是老师口里坏孩子,不学习,总是惹事,她却成了比我更坏的孩子,抽烟,喝酒,打架,幸好有岳,她有了顾及,有了收敛。
他们之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默契,有一天的晚课,我在窗边看着岳坐在她旁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岳把她背了起来,他们大笑着,丝毫不顾及四周人的目光,像是两条清澈的河流,奔流不息。
她依旧留着嚣张的短发,明媚的模样,性格开朗,很多人都喜欢跟她一起玩,她和岳成天放学之后就会跟着一大群人,要不去网吧,要么就是台球厅,KTV,在不就是一群人坐在广场或者步行街的路边喝酒,像一个狼族一样,骄傲且张狂。
她回家越来越晚,玩的花样也越来越多。有一次我和她一起出去玩,在一次游戏中,她输了,被要求去打摇骰子摇到几就打几个耳洞,在醉酒之后冲动的打了耳洞,我扶着她回家,进了她家没多久,她父母就回来了,阴沉沉的在她的房间外面喊她。
我慌张的拽住她,我害怕她爸妈,她看着颤抖的我,她忍着头晕利索的把我塞到了背对着门的书桌底下。
她父母估计是等的不耐烦了,我刚刚藏好,他们就冲了进来。
“你是聋吗?!”严厉的男声传了过来。“我们在叫你你没听见吗?!”
“你们回来了阿。”是她懒懒的声音。
“你居然喝酒了!?”她妈妈将她拉了起来。“你居然还打了耳钉!”
然后就是一记耳光的声音。
“亏我们还相信你!你就这么回馈我们?!你对得起谁阿!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不要脸!出去鬼混阿?!你怎么没死外头阿?!你知不知道你们老师打电话都到我这儿了,你看看你现在成绩!你说你!”
我就听到她发出一声痛呼,然后就听到了一通动辄打骂,可隐隐在辱骂中,还是能听到她时不时嗤笑的声音。
我大着胆子,从桌子缝隙看过去,看到她父亲隔开了她和她母亲。
“说就说!怎么还打孩子!”她父亲皱着眉。
“你还惯着她!你看看她都什么样了!”她妈妈瞪着她父亲。“现在还不打醒她,她以后就走歪了!咱们全家都会被指指点点!”
“你这么打该给孩子打坏了!”
“你看看这几次的成绩单!你自己看!”她把桌子上摆放整齐的历年成绩单狠摔了过去,冲着她父亲喊。“你就惯着她吧!!经常不回家,一回来你就知道惯着她!”
她那个妈越说越生气,转身要走时候,又突然走了回来生气的推了她一把,一个很重的撞击声,我都感觉到桌子都晃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她跌倒书桌旁的床边。
“没用的东西!真让我丢脸!”
“好了,让她好好想想吧。”她父亲扶着气呼呼的她妈妈,走了出去,临走时候,对着坐在地上的她说了一句。“你妈妈也是恨铁不成钢,你也体谅体谅她的苦心,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好好想想吧!早点休息。”
然后就是远远的男声劝慰的声音,而她孤零零的坐在地上,没有人理会。
很久,我在桌下蹲的都僵硬了,才听到她母亲接到什么公司紧急会议的电话利索的离开的声音,她父亲也跟着去了,我才敢从桌子底下出来。
我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看着靠着床,坐在地上的她,她头发乱糟糟,刚打的耳洞里的耳钉已经被拽掉了,正在流出细细的血珠,左脸也红肿着,垂着头没有反应。
我立刻想把她扶起来,结果我却看到了她红肿异常的胳膊,她额头上全是冷汗。
“夏天!天天!你怎么样?!”
她嘴唇惨白,仿佛是晕过去被我晃醒了,她虚弱的冲我笑了笑,然后自己扶着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的样子让我更加害怕。
“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天天,天天……”我满脸都是泪。
“恩……”
她费力的打开一个抽屉,那里有很多钱,这是她父母扔给她的钱,她让我把钱都装进书包里,然后一起去医院。
我扶着她,慌张的给岳打了电话,让他去医院等着,等我们赶到医院,她已经彻底晕过去了。岳看到我们,立刻跑了过来,在司机的帮助下,将她送进了手术室。
“她是闭合性骨折,现在手术正在进行中,你们谁去交一下手术费。”
“我去。”我努力冷静下来,擦干了眼泪,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下,就抱着一书包的钱去交费了。
沫沫也赶了过来,看着因为心慌,坐在手术室门口再次满脸是泪的我,把我抱进了怀里,缓缓安慰。
我们有些事实在是没办法做主,她也需要家里人照顾,我只好不断重复打她父母的电话,岳冷冷的坐在一边,我牙咬的直痒痒,却只能不断打过去。本来温柔的沫沫,也少有的透露出一丝冰冷的凌厉。
直到她出了手术室,转入普通病房,他们才终于是来了,一脸担心和愧疚,可我却总觉得他们说不出的虚伪。
她已经醒了,虚弱的看了一眼她的父母,而后转过了头,伸过手握了握坐在另一边的我和沫沫的手,眼里透露出安慰,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天天,对不起,爸爸不是故意的,你,胳膊疼不疼。”她的父亲颤颤巍巍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对不起,对不起……”
夏天就那么默默的躺着,她的母亲除了最开始在她床边,其余时候都手脚无措的站在一旁,不再试图靠近,因为她一靠近,夏天她就会不自觉的发抖,她终究是怕了,也终究是累了,她母亲一脸抑制不住悲伤,手在包上抓出一道又一道指甲痕迹。
我们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她这就是报应。
也许是因祸得福吧,她父母再也没有对她动过手,对她也多了关心和陪伴,但她仿佛是终于死了心,开始变得冷漠。除了在我们这些朋友面前,她还是跟从前一样,对别的人,都是视而不见,或者是把别人当做空气,除了我们几个,谁也没有办法再次走进她的世界。
她刚刚对这个世界敞开的心扉,再一次关上了。
我,岳,和沫沫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也越来越担心,我们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们都从她身边离开,她究竟该怎么办,是不是会彻底的封闭自己,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