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等待香港(香港制造)
18152800000052

第52章 玛姬的故事

想念玛姬

“张曼玉会来吗”大家见了面,早午晚安是第二句,更开心的却是大女明星会不会回来替这一届的金马奖增光。“但,张曼玉现在去了哪里?”——在香港的报纸摊上?还是长驻巴黎?大胆作品陆续有来?

伊找到了自由空气,伊乐得做只飘流四野的氢气球。对于安全感是一张毡子(见《花生漫画》)的人来说,“处处无家处处家”,敢情是至大噩梦,哪里有本事羡慕风尘仆仆的无根族?这边厢,神经兮兮的我,正在对着陈米记痴人说梦;那边厢,先生他似笑非笑,满嘴佛偈:“楼,不是人人买得起,也不是人人需要买的。”

“一间房子不是一个家”,寄居蟹族如我,当然清楚不过,但是陈米记的偈后语,可不正是这句谚语的相反?——“一个家,不一定是一间房子。”四海为大厅,船车做睡房,这种日子过得多了,眼泪有时莫明涔涔而下,《甜蜜蜜》里李翘对豹哥说:“不如拆箱哕。”一语如飞镖,正中某些人心上的那只靶。

第二次看《甜蜜蜜》,不在香港,如是对男女主角从香港过客变成绿卡移民感触尤深。

两个女人

与张小姐偶有往还已是二十世纪的事了。较密切是在九六至九九年间。但初次见面是在九二年,对我来说那是极有历史意义的结缘。那年春天我接到关锦鹏导演的电话,问我可有兴趣为他即将开拍的十五分钟短片写剧本。他是我自八十年代在无线电视当童工时便经常见到的熟悉面孔,后来珠城公司开拍《花城》,在周润发、郑裕玲以情侣姿态转战银幕的一役中,因外景远涉巴黎,很多从当地发放回来的照片中都看见当助导的他。之后凭《胭脂扣》擢升为关大导。九二年接到他来电时,新片《阮玲玉》正整装往柏林影展参加竞赛。出发前夕,我们终于以三个工作天完成了《两个女人一个靓一个唔靓》。

张小姐便是两个女人的其中一个。另一个是萧芳芳。我说那是历史性的结缘,并不因为我和张小姐从不认识到认识有什么石破天惊,而是不知道在“时间”图谱上一样有基因排列:拍完《两个女人》,张小姐便凭《阮玲玉》封得首位华人柏林影后的殊荣,恰巧关导演和我都在柏林,独是她因有戏在手未能亲临领奖;在《两》中和她演对手的萧芳芳三年后以《女人四十》当上第二位华人柏林影后。于是乎,《两个女人一个靓一个唔靓》便成了两大柏林影后的破天荒携手演出。我不敢说这次合作一定绝后,但从现实的角度来看,两位伟大的女明星/女演员九二年在胶卷上留下来的芳华正茂,确是会跟现在或将来的她们不一样。

张小姐无疑是现在更胜当年。甚至可以说,《两个女人》中是“前世”,之后才蜕变到“今生”。依我记忆,是《阮玲玉》让她站上国际舞台,才被法国导演阿萨耶斯看见。由接下他导演的Irma Vep(《迷离劫》/《女飞贼再现江湖》)的女飞贼开始,张小姐展开了她人生中的浪迹天涯篇,并选择了以巴黎为归宿。我因多番游说她演出舞台剧而见面聊天:某年冬天在巴黎的咖啡店看着穿粉蓝色毛衣的她翩然而至,又试过一身黑在柏林为看电影来回奔波,更有一次还在拍《花样年华》时,我在旁边见证了她的雀巢髻要以多少个小时才能造成。而话题全都离不开“你最想演怎样的戏?做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