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唐诗三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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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卖炭翁

苦宫市也①。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②。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③。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④。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⑤。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⑥。一车炭重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⑦。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⑧。

①宫市:德宗贞元末年,派出宦官到市场上购买宫中所需的物品。宦官设“白望”数百人于长安东西两市和热闹街坊,看到其需要的东西,就口称“宫市”,随便付给很少的价钱,实际上是公开抢掠人民财物。所以市民看到他们就关门逃避。韩愈在《顺宗实录》中说;“名为宫市,其实夺之。”

②伐薪:砍柴。南山:终南山。

③营:谋。何所营:谋求什么。

④辗;指车轮转动。冰辙:冰雪冻结的车路。

⑤翩翩:轻快的样子。骑:这里指骑着马的人。黄衣使者:宦官。唐代品级较高的宦官穿黄衣。白衫儿:指宦官中没有品级的小爪牙。

⑥把:拿。文书:公文。敕(chì赤):皇帝的命令。回车:拉转车子。叱牛:大声吆喝牛。牵向北:往北牵,因唐皇宫在长安城的北部,东西两市在南边,所以要把牛往北牵。

⑦宫使:宫廷使者,即“黄衣使者白衫儿”。驱:赶走。将:语助词。

⑧半匹:即二丈。绫:一种很薄的丝织品。唐代商品交易,绢帛等可作货币使用。充:当。直:值。充炭直:作为一车炭的代价。

本篇选自《新乐府》。中唐时期的所谓宫市,是皇帝掠夺人民财富的一种方式。作者通过这首诗把它作了形象的反映和揭露,体现了他对宫市的厌恶和对人民的同情。这首小型的叙事诗,在艺术上较多的体现了白居易《新乐府》诗歌的创作特色:叙事简洁,矛盾突出,形象鲜明,语言生动,层次清晰,结构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