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扬浪动云根,重碇危樯白日昏②。已断燕鸿初起势,更惊骚客后归魂③。汉廷急诏谁先入,楚路高歌自欲翻④。万里相逢欢复泣,凤巢西隔九重门⑤。
①刘(fén坟):字去华,幽州昌平(今北京市昌平县)人。宝历三年(826)进士。博学能文,性情耿直,嫉恶如仇,有澄清天下之志。大和二年(828),他在应贤良方正科的策试中,切论宦官专横,危害国家,应予诛灭。试官与朝廷的一些大臣,虽然赏识他的策论,但怕得罪宦官,不敢录取他。但他因此而名动京师,令孤楚在兴元,牛僧孺在襄阳,都召用他为从事。后授秘书郎,不久即遭宦官诬陷,于会昌元年(841)贬为柳州司户参军,故称“刘司户”。
②江风:指湘江上的风。云根:石头。古人认为云从山石生出,所以称石头为云根。重碇(chóng dìng虫定):“碇”是石锚。因风急浪高,要下双锚,故称”重碇”。危:高。樯:桅杆。“危樯”,这里代指帆船。这两句说,狂风掀起恶浪,岸旁山石为之动荡,下了双锚的船,在昏暗的天色下停泊着。
③已断燕(yān烟)鸿初起势:已剪断了燕地鸿雁初飞之势。比喻刘应试贤良方正科,正欲初试锋芒,就遭到宦官的打击。刘家乡古属幽燕之地,故以“燕鸿”为喻。更惊骚客后归魂:是说刘现在遭到了比以前更大的打击,使他受到了更大的惊动。骚客:屈原被放逐而作《离骚》,后人因称屈原和被贬谪的人为“骚客”。这里指刘被贬。后归魂:李商隐在黄陵同刘相遇,不久就要北归京师,而刘却赴贬所,归期难料,故云。
④汉廷急诏:贾谊遭谗,被贬为长沙王太傅,后来汉文帝思念他,召他还京。这里借汉喻唐。谁先入:谁先被召回朝廷。楚路:刘贬于柳州,往来都要路过今湖北、湖南二省,故言“楚路”。翻:飞。这两句是作者宽慰刘的话。意思是说,你才华卓著,象贾谊一样,会很快地被召回朝廷;那时你行至在荆楚之地,将引吭高歌,奋思欲飞。
⑤万里相逢:指作者同刘在远离京城的黄陵相逢。欢复泣;指二人为相逢而欢喜,又为随即要分别感到难过而涕泣。凤巢:《帝王世纪》说:“凤凰巢于阿阁。”用以比喻贤臣在朝。西隔:唐部长安在荆楚的西北,故故“西隔”。九重门:指皇帝所居的深宫。宋玉《九辩》:“君之门以九重。”这句是说,刘这样的贤才被贬,西北关山阻隔,君门九重,沉冤难诉。
李商隐和刘的交谊很深,对他十分推崇。就在刘被贬,取道荆楚赴柳州的这一年(会昌元年),李商隐游历南方,与刘相会于黄陵,因两人遭遇有相似之处,交谊又深,故异地相逢,感情分外激动,于是写了这首诗赠给刘。首联通过对相逢时惊涛骇浪,白日昏暗的环境描写,形象地反映了晚唐政治局面的动荡和险恶。二联接着写在这种形势下,有才能的正直之士,一次又一次遭到打击。这一联比喻非常生动、贴切,对刘的不幸深表同情。三联是宽慰对方之辞。末联写相逢时悲喜交加的心情,为刘发出了君门万里,衔冤难伸的慨叹。其中还寄寓着作者自己的身世之感。全诗构思精巧自然,以景寓情,把友人的遭遇同自己的身世之感交融一体,生动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