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万尼·尼蒂斯塔·贝尔佐尼(1778—1823)被考古学家称为是“自有古埃及学以来最杰出的人物之一”。1817年10月,贝尔佐尼在底比斯附近的毕班·埃尔——穆鲁克山谷发现了一批古墓,其中有西索斯特里斯(西蒂)一世的陵墓。这个山谷后来被人们称为“帝王谷”。半年以后,1818年3月2日,贝尔佐尼打开了吉萨的第二座金字塔——柴夫伦墓。贝尔佐尼的初步调查带动了后来人们对金字塔的研究。
贝尔佐尼于1820年回到伦敦后,在皮卡迪利大街举办了展览会,主要展品是西索斯的雪花石膏棺和他的墓室模型。几年后,贝尔佐尼在前往廷巴克图探险途中逝世。
莱普西亚斯则是古埃及研究学的奠基者。他于1810年出生在德国瑙姆堡,研究过历史语言学和比较语言学。按照旅行家、博物学家亚历山大·洪堡的建议,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四世拨出了大笔款项资助埃及探险,并选中31岁的理查德·莱普西亚斯担任领队。
埃及之行计划用3年时间,即从1843年至1845年,他们的目的是对古代文物进行编目和进一步进行更多的考察。
图为埃及闻名于世的帝王谷。在这里,发现了很多巨大而神秘的金字塔。在最大的胡夫金字塔的脚下,坐落着许多小型的金字塔,那里是埋葬胡夫的王后们的基地
莱普西亚斯的第一批收获是旧王国时期的几处遗迹。旧王国时期在埃及历史上是修建金字塔的重要时期之一,年代为公元前2700年至公元前2200年。莱普西亚斯发现了以前无人知晓的30座金字塔的痕迹和残余,从而把已发现的金字塔的总数增加到67个。他还调查了130处平顶墓,这是他以前的考古学家忽视了的古迹。莱普西亚斯是第一个量出帝王谷各处古迹尺寸的人。他指导人们把寺庙墙上的浮雕和无数铭文翻制了模型,并录下了载有帝王姓名的许多装饰图案。莱普西亚斯把见到的一切都理出时间的顺序,把埃及历史看成一个整体,把一切古迹理解为一定的发展过程的产物,在这些方面都是前无古人的。
这是在图坦卡蒙的墓室里发现的四尊雕像之一。在这个雕像中图坦卡蒙头戴高高的埃及王室的王冠,上面装饰着一条代表王权的蛇。他驾驭着一匹黑色的美洲豹,手中攥紧着一根象征权力和威严的鞭子
另一个重要人物就是法国考古学家奥古斯特·马利耶特。马利耶特1821年生于布伦。他从很年轻时就开始研究古埃及学,1848年在卢浮宫做职员,被派往埃及购买纸莎草纸。他目睹了埃及古文物的惨遭劫掠,那些考古学家、旅游者、挖掘文物的人以及一切来到埃及的人只顾“搜集文物”,实际上是到处掠夺古物。而埃及人自己也在协助这种盗窃活动。考古学家雇用的埃及工人常常把小件文物藏在衣袋里,然后卖给那些肯出钱购买的外国“傻瓜”。这样的任意掠夺使许多文物遭到不可弥补的损坏。马利耶特认识到如不采取保护措施,埃及文物的前途是岌岌可危的。1858年,他才终于能够集中精力去做一件早就想做的大事:他在布拉克创建了一座埃及博物馆。不久以后,埃及总督任命他为埃及古迹办公室主任,同时主管一切出土工作。埃及博物馆于1891年迁到吉萨,1902年最后迁到开罗。埃及博物馆是一座管理中心,也是埃及学的文物总汇之地。自那以后,凡在埃及发现的文物,不论偶然发现的还是正式出土的都要首先送交埃及博物馆。马利耶特尽管是外国人,却从此制止了埃及文物被人乱盗乱卖的现象,使埃及人保住了自己的财富。为了表示对马利耶特的感谢,埃及人在博物馆院内建立了他的塑像。马利耶特逝世以后,他的遗体运到埃及,安放在一口大理石棺里。
早期的考古发现
1850年,马利耶特到埃及后不久就发现了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无论是埃及官僚们的豪华私人花园里的狮身人面像,还是亚历山大、开罗或吉萨的一些较新的寺庙前的狮身人面像,雕刻的风格显然都是一样的。马利耶特率先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这些狮身人面像是从哪里来的?
任何重大发现都具有偶然性。马利耶特在开罗附近的撒卡拉城里的古代遗迹间漫步时,偶然看到一座埋在沙里只露出头部的狮身人面像,它的位置靠近一座阶梯式大金字塔,这金字塔业经证实为古埃及王左瑟所建。马利耶特决不是第一个看到这座像的,然而他却是首先看到了像上的一段铭文的,那就是有关孟菲斯的神牛阿匹斯的记载。这一下就使他以往读过的或耳闻目睹的一切有关材料都得到了证实。他设想过可能有一支被湮没了的狮身人面像行列;现在他就想,这个行列的孟菲斯的公牛阿匹斯是埃及的著名神兽,它的墓地规模不亚于神祗和帝王的陵墓。图中是从埃及古墓里挖掘出来的一尊牛头雕像,它体现了古埃及的工匠们巧夺天工的高超技能。黑色的玻璃勾勒出眼睛的线条,里面镶嵌的宝石使牛的眼睛十分逼真。整尊雕像栩栩如生,分外传神
位置也许就在撒卡拉。他立刻雇用了一批阿拉伯工人,每人发给一把铁锹,教他们开始挖掘,结果竟挖出了141座狮身人面像!马利耶特开辟的这片出土区现名为西拉皮厄姆,此词来自西拉皮斯神的名字。
当年,狮身人面像行列的两端有两座庙,马利耶特也把它们挖掘出来了,同时还出土了一批神牛阿匹斯的墓。在埃及历史上,神具备人形还是后期的事。古代的埃及神都以符号、植物或动物的形象出现,孟菲斯的公牛阿匹斯就是最著名的神兽,古埃及宗教认为阿匹斯是“创世主”卜塔神的仆人,它受到的崇拜礼仪也最为隆重,所以神兽的墓地规模也不亚于神祗和帝王的陵墓。
马利耶特站在神牛阿匹斯的陵墓之前。地下墓室的入口处有一座安葬之前放置遗体用的教堂,其规模较之埃及贵族的平顶墓前的教堂不相上下。一条很陡的路通向长形墓室,里面安放着从拉美西斯大帝起数百年来的无数具神牛的尸体。马利耶特发现,这些尸体各占一间墓室,许多墓室沿着320英尺长的通道排成长列。加上后来出土的直至托勒密时代的墓葬,墓道总长达到1120英尺。
该坟墓浮雕描绘了雕刻师正用凿子和斧子完成一件雕像。在埃及的工匠中,雕刻师报酬最丰,因为他们的工作为一个人提供了一个永久的庇身之所
那些埃及工人借着摇曳的火炬光亮,蹑着脚跟在马利耶特的后面,战战兢兢地不敢高声说话。马利耶特一个一个墓室看下去。神牛的尸体装在石棺里,石棺是用整块的黑色和红色花岗石凿成后磨光的,每个约高96英尺,宽64英尺,长128英尺,估计重72吨。许多石棺的盖早已被人掀去,所以马利耶特和以后的考古者一共只找到两口完整无损的石棺,其他都已遭受了粗暴的劫掠。
至此,马利耶特已经进入了古代埃及宗教这个神秘的领域。他接着又在埃德福、卡纳克和岱尔·埃尔巴里进行了挖掘工作,空前地揭示了古埃及丰富多彩的生活画面。
距西拉皮厄姆不远,马利耶特还发现了古埃及大臣、大地主蒂的陵墓。这座陵墓比神牛墓要古老得多,墓室的墙壁和甬道里的大量浮雕,记录着死者生前的生活,其详细的程度远非以前出土的陵墓的浮雕可比。浮雕中特别突出蒂本人,他的形象比别的人物和奴隶大三四倍,这是为了表现他的权势和地位同别人之间的悬殊。
所有壁画和浮雕,都是风格高雅、线条优美、内容丰富的,它们,不仅表现了富人的各种消遣,而且也描写了普通人的生产劳动,有剥麻、割谷、赶驴、脱粒、扬场等画面。有一幅画画的是4500年前造船的场面,还有伐树、割板,以及使用扁斧、手夯和凿铲劳作的场面,可以看出当时锯、斧、锥子等已经普遍使用。其中有一幅金匠熔金的画面表现了向炉内吹风以便提高炉温。另外还有表现雕刻匠、石匠和皮匠进行日常劳作的作品。
在马利耶特时代,有很多精美的浮雕,描绘了工匠们用手斧砍凿和刨光船身的情形。王室为了让像提伊这样的重要官员效忠于法老,允许他们拥有丰厚的财产,他们可以对农民、服侍人员、书吏甚至造船工匠发号施令。这座浮雕镌刻在一位贵族墓室的墙壁上,意为这些奴仆在地下世界仍要为他效劳
不少画面表现了蒂的地位和权势。其中有一张画着一群人被像羊一样赶到蒂的府里去结账,走得慢的就被侍卫揪着衣领向里拉。许多农妇排成长列向蒂献礼;一群群的仆人,有的牵着祭祀用的公牛;有的在宰杀。有的画面表现蒂在进餐,或蒂和妻子及全家人在一起,或蒂在狩猎,或蒂在尼罗河三角洲上旅行,或蒂在草丛中行路的情景。
在马利耶特的时代,人们不甚注意这些浮雕的美学价值,而是更为重视它们的实际内容。它们不仅表明了古埃及人干些什么,而且具体说明了他们是怎样干的。从这些文物可以进一步了解古埃及人在解决生产、生活问题时所使用的许多操作方法。在马利耶特等人看来,古埃及人如此落后的技术竟能造出金字塔,这就更加令人不能理解了。
维万·德农——歪打正着的考古学家
对埃及而言,有两个意义非凡的名字——拿破仑一世和维万·德农。从考古学的观点看,发现埃及正是从他们两人开始的。
拿破仑于1797年10月17日签署了著名的《弗米欧营和约》后,回到了巴黎。在横扫欧洲之前,拿破仑早已“满脑子精神病患者的狂想”,他将自己与亚历山大大帝相提并论。他曾这样写道:“我们的欧洲如一个土堆。只有前往6亿人的东方,才能创建伟大的帝国,实现伟大的革命。”为了实现他的功业,拿破仑于1798年5月19日开始了浩浩荡荡的东征。
当年7月2日,拿破仑踏上了埃及的土地。埃及马穆鲁克王的军队阻挡着他们前进的脚步,也阻挡着他们前进的决心。面对如蝗的敌军,拿破仑指着巨大而沉默的金字塔对他的士兵们说出了一句永载史册的话:“4000年的历史在蔑视你们!”
7月25日,拿破仑击败对手进驻开罗。但此后(8月7日)的阿布齐尔海战却让拿破仑陷入了英国舰队司令纳尔逊的包围圈。虽然战争持续了一年才宣告结束,但这次海战却在事实上终止了拿破仑的埃及之战。
1799年8月19日,拿破仑丢下军队独自逃走了。8月25日,在米隆号护卫舰上,拿破仑目送着埃及的海岸线慢慢地在海平线上消失。
拿破仑这次举世闻名的远征虽然在军事上是失败的,但正是这次远征带来了埃及古代史的考察活动。拿破仑随军有175名“有学问的文职人员”,他们不仅带去了大批图书,同时带去的还有法国的所有关于埃及的书籍以及十几包科学设备和测量仪器。这些文职人员中有一个人是拿破仑一世之妻约瑟芬所推荐的,虽然他是前来担任绘图一职的,但却是一个非凡的人物。
这个人就是多米尼克·维万·德农。在路易十五时期,他曾任古物监督,深得路易十五的情妇蓬巴杜夫人的青睐,在法国驻圣彼得堡大使馆任秘书期间,他又得到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欢心。维万·德农见多识广,喜欢女人,深谙艺术,谈吐幽默而且颇具机锋,有着广交四海之友的本领。在瑞士联邦担负外交工作时,德农经常出入于著名作家伏尔泰的家中,并在那儿创作了著名的油画《伯尔尼的早餐》。他同时创作的另一幅伦勃朗风格的素描《崇拜牧羊人》,则使之成为法兰西的院士。
法国大革命爆发后,德农被列入了驱逐出境的名单,所有财产均被没收。他变得穷困潦倒,在巴黎贫民窟中藏身,用卖画换来的一点钱维持生计。有一次,他因受到著名革命画家路易·达维的赏识,从而得以再次回到巴黎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一踏上那久违的镶花地板,德农与生俱来的交友本能便再次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没用多长时间,罗伯斯庇尔就下令归还了他的所有财物,并取消了对他的驱逐令。他一生最大的转折点就是结识了绝美的约瑟芬·鲍依娜,并因此深受拿破仑赏识而参加了对埃及的远征。
图上3个象形文字符号在古埃及语中意为”永恒”。该词出现在公元前13世纪拉美西斯二世的后奈弗塔瑞之坟墓的壁画上
德农样样通晓而又往往一鸣惊人,他随便画的画便可名噪一时,他还随意地写过几篇小说,后来竟受到巴尔扎克的好评。但他真正值得人们永远纪念的却是一件独特的成就。拿破仑用刺刀征服了埃及,但他的占领期只有短短的一年;德农却是用画笔征服了这个法老的祖国,并且永远占领了它。他凭着那训练有素的目光和双手,把一个活生生的古埃及展示在现代世界的面前。
德农在军中时隶属德赛将军的部队。德赛将军率部穷追逃走的马穆鲁克军队的将领毛拉德,部队穿过埃及北部的荒漠。这时德农已经51岁了,然而他对那恶劣的气候毫不在意,每天黎明他就走出帐篷作画,无论行军、宿营都坚持绘画不辍。有一次他刚听到报警的号声,战斗就已经在他的身边打响了。德农看到战士们向敌军开火还击,就挥动画笔鼓舞士气,这时他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画面,竟不顾飞舞的子弹开始作画。
后来他看到了象形文字,然而却对象形文字一无所知,德赛军中也无人可以请教。但他不管这些,径自画下自己看到的一切。他虽然不懂,却凭着敏锐的观察力立刻看出象形文字有3种不同的形式。他发现象形文字有的是阴文,有的是阳文;他在撒卡拉画下了阶梯形金字塔;在丹德拉画下古埃及后期金字塔的巨大的残骸;接着不知疲倦地奔波于古底比斯的100个城门的废墟之间。他还没有来得及画完,却接到了拔营的命令,只好一面骂着,一面找来了几个士兵,叫他们暂时停下打背包,帮他清除一尊雕像头上的泥壳。直到给养车已经开动时,他还在那里画个不停。
德赛挥军深入,直抵阿斯旺和尼罗河上的第一道瀑布。德农在埃勒芳坦画下了阿门诺菲斯三世修建的华丽的圆柱形神庙。这座建筑于1822年拆毁,因此德农的这幅画是它现存的惟一的记录了。在赛迪曼一战中,德赛消灭了毛拉德,法军准备回国了。洗劫马穆鲁克军队的法军士兵们满载着战利品,但多米尼克·维万·德农子爵带回的无数画稿却是一批更为丰富的收获。德农的画稿为考古学家提供了极为宝贵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