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即位后,根据大臣的建议,因黄得功、高杰、刘良佐、刘泽清四人“早决大计,拥立圣躬,功在社稷”,论功分封他们分别为靖南伯、兴平伯、广昌伯、东平伯,让他们分别管辖滁和、徐泗、淮海、凤寿等地,这就是所谓的江北“四镇”。这四个人,虽然骁勇善战,却都桀骜不驯。黄得功,人称“黄闯”,自以为是,目空一切,譬如当福王给他下诏书时,他竟会掀翻案几,拉开衣襟,破口大骂:“去!速去!我不晓得什么叫诏!”刘良佐,则喜欢骑一匹花马到处乱窜,人称“花马刘”,江淮间没有人不怕他。刘泽清,阴狠惨毒,冷酷残忍。有一次,刘泽清举行酒宴,招待一位故人的儿子。刘泽清招唤豢养的猿猴给客人敬酒,客人因猿猴面目狰狞,不敢接杯。刘泽清笑着说:“你害怕了吗?”说罢,命手下把一个在押的犯人拉到厅上,剜出了他的脑子和心肝,放进瓯钵,同酒调和,再让猿猴捧到自己面前。刘泽清一边饮,一边嚼,竟然神色自若。至于高杰,也同样是个粗暴犷悍的家伙。这四个人,马士英早就与他们搭上了关系。马士英能够进京入阁掌权,就是以他们的兵力作为后盾的。马士英入京后,要史可法去做这四悍将的“督师”,也无非是要让史可法陷入窘境。
督师府定在扬州。扬州在当时是一个繁华的城市,四镇都想争夺,其中以高杰特别暴横。当史可法离开南京来督师时,高杰正在扬州城下与扬州城内的居民发生冲突。扬州城有个人叫郑元勋,眼看高杰来势汹汹,就向兵备道马鸣等建议,希望把高杰迎入城中。结果,全城百姓大为愤怒,杀死了郑元勋。高杰知道后,怒不可遏,拼命攻城。知府马鸣等组织人员坚守城池,双方相持不下,百姓、士兵伤亡惨重。就在这时,史可法来到了高杰的驻地。
对于史可法,高杰是一向敬惧的。听说史可法来到,高杰连忙叫他的部下,趁着夜色把许多被他杀戮的百姓们的尸首埋好,把营地打扫得干干净净。
史可法进入营帐,发觉高杰面有惧色,便和颜悦色地与他相见,并把偏将以下的将领统统召来,进行慰劳。然后,史可法才对高杰责备道:“将军今天所以能够显贵,是因为有了君王的封赠。但如果不奉旨办事,而妄想获得了不应当由你管辖的城镇,那末,扬州的百姓和其他三镇的将士,都有权弯弓而射将军!”
高杰一听,不禁害怕起来。但还是强词夺理地为自己辩解。高杰认为:作为一员驰骋疆场的战将,皇上也奈何他不得。
史可法继续耐心地教育高杰。但高杰坚持要把杀死郑元勋的“首恶分子”捉拿严办,并坚持要进入扬州城,史可法不同意。高杰就把史可法留在自己的军中,并撤掉了史可法带来的侍从,在史可法的住所,布置了自己的亲信,持着杖、刀昼夜巡逻。
史可法见到这样的局面,便进行了反复的权衡。史可法想:如果硬拼,非但高杰的部下不服,其余三镇也会闻风而动,那么,江淮一带就会战火遍地、鸡犬不宁,这不是上策。在当前,必须以安抚为上。于是,史可法对高杰撤掉他的侍从等所作所为,一点都不予指责,依然与人有说有笑,神态从容不迫。史可法还给皇上草拟了一份奏疏,建议把离扬州不远的瓜州交给高杰管辖。
高杰态度逐渐缓和下来。
史可法又给皇上上疏,认为高杰带兵南下时,是给百姓造成了损害,但经过整顿,情况已有好转,这次扬州城的事端,与城中守臣简单从事也不无关系。如果能小心谨慎处理好与高杰的关系,事态也不致发展到这样的严重。在大敌当前的时候,军民应当取得谅解。否则,不能不说是一件遗憾的事。这一意见,高杰也看到了。
高杰发觉史可法没有片面袒护一方指责一方,而是以大局为重,秉公处理,他也就无法不同意史可法的意见,撤除了对扬州城的包围,驻扎到瓜州去了。
这时,刘泽清也在淮上大肆抢掠,刘良佐进驻临淮,又遭到了士民张羽民等组织的力量的坚决抗拒。史可法都一一做了调停,使之停止抢掠或冲突,答应按照朝廷的部署行事。
这样,江北四镇总算得到了暂时的安定,史可法也就可以以扬州为督师府所在地,在江淮一带进行全面的防卫部署了。
四、拉帮结派,瓜分朝权耍流氓
要想在竞争中取胜,除了打击对手,还必须培养自身的势力,在朝中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集团。国难当头,马士英在临时朝廷上大耍流氓手段,搞得乌烟瘴气。
马士英用诡计把史可法挤出南京,心中当然得意非凡。但是,南京的不少大臣都站在史可法一边,如果不把这些人除去,他同样不能为所欲为。因此,马士英又计算着新的策略,把斗争的矛头首先指向张慎言。
张慎言,山西人,万历三十八年中进士,在天启年间因反对阉党被罢官,崇祯时复出;福王即位,任吏部尚书。福王登基之后,起用了不少原先在野的官员。根据这一情况,张慎言就向福王推荐一个叫吴牲的人。吴牲是万历进士,刚从北方逃到南京。不料这一推荐,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勋臣刘孔昭等带头发难,宣称擅引旧臣吴牲,是张慎言专权结党,排斥武官,重用文臣,是朋党误国。他们甚至翻出了老账,认为这是东林党人有意的行动,是反对福王登基,妄想让潞王上台的具体表现。勋臣纷纷指责“文臣误国”,而且指责张慎言等怀有二心。他们又提出了“入阁”的要求,马士英也不时地在一旁帮腔,说些危言耸听的话。
不少主持正义的大臣也纷纷发言,指出勋臣当初不勤王,是不忠,如今乘国变之际,又企图扰乱国政,觊觎内阁,决不能允许。他们恭请福王裁定。
福王受了勋臣和马士英的蛊惑,又联想到自己的身世,觉得勋臣和马士英是站在他的一边,竟不管先祖的律令,支支吾吾地讲:朝廷用人,本当由吏部执掌,但如果吏部荐人用人不当,也应当允许勋臣纠参。显然,福王是在为勋臣说话。刘孔昭一听,顿时站了起来,招呼众勋臣:“皇上已许吾辈纠参矣!速谢恩!”
马士英在一旁暗喜。他的预谋又得逞了,因为刘孔昭等的所作所为都是他指使的。
张慎言气愤之极,继续进行申辩。不料刘孔昭竟从袖筒里掏出一把小刀,举在手里,追逐着要刺杀张嗔言。朝廷顿时乱作一团。
马士英在对史可法亲信发起进攻的同时,仍不忘寻找自己的知己,来组成自己的帮派,这让他想起一个人——阮大铖。
马士英当初曾得到阮大铖的“推荐”而爬上了凤阳总督的位子,这一次又在阮大铖的参与下想出了许多鬼主意,他对于阮大铖当然是非常赏识并结为知己的。但如果阮大铖无法入朝做官,他们又怎能进一步实施控制朝廷的野心呢?
于是,马士英就在大臣中制造舆论,说阮大铖曾为他出了许多好主意,拥立福王就是阮大铖的主张。阮大铖当初也并没有依附魏忠贤,是别人对他的故意中伤。太监受了阮大铖的贿赂,都极口称赞阮大铖有才干。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活动之后,马士英就叫阮大铖穿上了朝服,朝见福王。在福王面前,阮大铖假惺惺地献上了防守长江等多种策略,并说自己一向忠于王室,才被小人陷害,而对于左光斗等人,则大肆攻讦、诋毁。
马士英向福王引荐阮大铖,激怒了朝中许多正直的大臣。大学士高宏图严正指出:用不用阮大铖,必须通过朝中大臣会议推荐才行。兵科给事中陈子龙亦指责阮大铖的奸佞。湖广巡按御史黄澍进一步在福王面前揭露马士英奸贪不法,有十大罪状,表示当斩。吓得马士英跪在福王面前乞求处分。黄澍举起朝笏,直击马士英的背脊,痛恨地表示愿与奸臣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