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
情人节的夜宴,却似乎与浪漫绝缘。
糖醋排骨和水煮鱼明明都是陆抱朴最爱吃的菜,可他却偏偏只将白饭往嘴巴里送。熊天爱心虚地窥了他一眼,讨好地夹了排骨想送到陆抱朴碗中,他又故意挪开手中的碗,任熊天爱筷子上的排骨尴尬地停在半空。
幽怨地瞪了陆抱朴一眼,收回筷子,熊天爱恨恨地啃起那块排骨。
好半晌。
熊天爱又不死心地打破沉默。“气氛还真冷啊,我就牺牲一下,娱乐娱乐你,讲个冷笑话吧,想不想听?”
陆抱朴仍旧不语,却伸出筷子夹起了一片水煮鱼。
熊天爱了然浅笑,放下碗筷故意装可爱地讲起冷笑话。“熊猫来福一直深爱着小鹿巧巧,有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小鹿巧巧表白,可是却被巧巧拒绝了。熊猫来富伤心地怒吼,巧巧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你猜小鹿怎么说?”
熊天爱将问题抛向陆抱朴,他却只是眉头轻挑,冷冷地等待答案。熊天爱无奈地揭开谜底。“小鹿巧巧胆怯地向后退了几步,确定自己离来福足够远,才说,我妈妈告诉我,戴墨镜的都是不良少年。”
才说完,熊天爱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陆抱朴却仍是一脸严肃。窥见老公的臭脸,熊天爱也收了笑,凝起眉头。“喂……陆抱朴,我已经先低头了,你还想怎么样?”
陆抱朴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口白饭送入嘴中,才轻轻放下碗筷,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开口。“雷锋同志教导我们,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的火热,对待个人主义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微睁星眸,熊天爱眉头凝了更紧了,却又忍不住讪笑。“难道你真要把我当成阶级敌人了?”
陆抱朴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向前微倾,难以琢磨地眼神直探进熊天爱心中。“我也在反思,或许作为医生,我自己对待个人主义倾向严重的病人太过宽容了,冷酷无情也许对于治疗更有帮助。”
“你已经很冷酷了,再冷酷我会被冻伤的。”熊天爱语意双关。
“有吗?”
陆抱朴顿时逃避似的收回视线,回坐到椅子上。一股莫名的愤怒又涌上熊天爱心头,她起身将装有酒心巧克力的提袋粗鲁地扔在陆抱朴身上,再回身抓了其他的购物提袋,头也不回地冲进卧室。
身后的陆抱朴,却扯开胜利的笑。他好心情地坐回桌前又给自己盛上了一大碗米饭,津津有味地吃起糖醋排骨和水煮鱼。
半小时后,陆抱朴回到卧室。熊天爱却假装忙碌地摆弄着柜子里的衣服,就是不看他。
对峙,持续三分钟。
陆抱朴突然伸出手,从熊天爱身后紧紧地将她环住。熊天爱挣扎着,却发现自己越挣就被搂得越紧,只得放弃,静待陆抱朴的下一个动作。
“亲爱的,或许我们不该浪费了这个情人节。”陆抱朴在熊天爱耳边轻声诱惑着。脊背微地僵了下,熊天爱回身反搂住陆抱朴的脖子送上自己的红唇。
缠绵,才一秒。
熊天爱娇足一跺,正踩在陆抱朴脚面上,他疼得顿时向后跳了几步。胜利的笑容这一次被熊天爱占有,她得意地宣布:“今晚,咱们分居。”
和室里,熊天爱铺好被褥却毫无困倦。
狄睿送的白兰地酒派上了大用场,熊天爱打算利用酒精送自己入眠。呵呵,这也许不是一个治疗失眠的好办法,可陆抱朴不也一样,只会用“性”来顾左右而言它。
没有了浓郁香甜的巧克力包裹,白兰地涩涩地。炽热,一阵阵滑过喉咙,带走一个傻瓜的清醒……
不!
那不是清醒!那只是含着苦水的隐忍。然而此刻,苦水被烈酒冲淡了,隐忍也跟着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熊天爱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继续蹒跚地走,直走到阳台边。
深呼吸。
熊天爱朝着夜空大吼。“陆抱朴,你这个狡猾的草履虫、烂浮游生物、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大猩猩、有脑无心的类人猿……你是最差劲的男人!”
“难道我就没有优点。”
身后,忽然响起陆抱朴的声音。熊天爱回过身,望向他,气鼓鼓地吐了吐粉舌。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你一直在进化。”
“呃……”
陆抱朴脸上顿时黑下半边,熊天爱却得逞地大笑。无奈地摇摇头,陆抱朴苦笑着回应。“看来我还得谢谢你了,没把我留在山顶洞。”
“咱们也得要求上进嘛,向雷锋同志学习,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地温暖。”熊天爱跌跌撞撞地朝陆抱朴走过去,绅士般地伸出手臂做邀请状。“陆抱朴同志,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陆抱朴凝视着眼前微醺的女人,不明所以地将自己的大手放进熊天爱的小手中。正要伸出另一只手扶上她的腰际,熊天爱却转身将他拉到露台中央,围着他转起圈圈,唱起幼稚的歌手舞足蹈。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他们在跳圆圈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小熊小熊点点头呀,点点头呀一二一,小洋娃娃笑起来呀,笑呀笑呀哈哈哈……“
陆抱朴愣愣地望着熊天爱,跟不上她的情绪。他只能先极力收拾起熊天爱抛出的所有情绪,再慢慢消化。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他们跳得多整齐呀,多整齐呀一二一……熊天爱手舞足蹈地唱着歌,突然拉起陆抱朴加入她的舞步。我们也来跳个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我们也来跳个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
一个踉跄,熊天爱跌入了陆抱朴的怀中。熊天爱并不挣扎,只是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质问。“你说我跳得好不好?”
“好。”
“那究竟是小熊跳得好,还是洋娃娃跳得好?”
微皱了下眉,陆抱朴实在不解这怪问题的用意,但他仍旧开口回答。“小熊。”
这个答案却让熊天爱瞪起了星眸,向他怒目而视。“不许叫我小熊,小熊根本无所谓跳得好不好,它只需要戴着傻傻的头套站在原地。”
说到这儿,熊天爱突然挣开陆抱朴的怀抱,连连后退。“这不公平……我讨厌不公平……凭什么,难道只因为我姓熊,就永远当不了洋娃娃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也是女生啊,我也需要被呵护……为什么我周围的人都那么小气,不肯分给我多一点儿用心……”
熊天爱退到露台的栏杆前,转身朝着星空再一次大喊。
“我——讨——厌——小——熊!”
陆抱朴追上来,再一次从熊天爱背后将神情激动的她环在怀里。手上忽然感到些微的湿热,陆抱朴没去擦拭,熊天爱的泪,已浸入他的心。
没有人做什么。
明明已泪流满面,熊天爱却仍然不想被陆抱朴亲眼见证自己的脆弱。陆抱朴仿佛猜透了她的决心,只是拥着怀里的女人,想要传递些许温暖。
“天爱,以后我只叫你天爱,好不好?”
“属于众人的小熊只能隐忍自己所有的痛,可天爱不想忍,天爱总是渴望任性。”
“那就放马过来,这样生活才有趣,不是吗?”
“陆抱朴……”
“我在。”
“陆抱朴……”
“什么?”
“我想多要一块蛋糕,可以吗?”
“那你要自己争取。”
“抢劫,可以吗?”
“不行,你得按劳取酬。”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