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大人!?您怎么会在这?”狄墨惊道。
不错,这位扮作炎庭局下等兵士的少年,正是当今大炎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命总司——莫雨鸣。
其实莫雨鸣出现在这里也完全是个巧合,本来他将一切的事务全都交托给了恩师百里无情,孤身一人赶赴蜀中,是为了找寻“魔星”北辰的宿主所在。
虽然他比炎庭局的大军出发的时间要晚,可因为是一人一马的关系,反而还要更早一步抵达蜀中。
哪知莫雨鸣刚一进入蜀中,就发现了一个让他始料不及的事实——那便是这蜀中的各城各镇中,竟然到处都张贴着通缉自己的画像。
而且那通缉画像的下面还清楚的写着:“此妖人,眼含星芒,四处伤人,凡通告者,皆有重赏。”
尽管令文中没有明明白白的点出莫雨鸣的身份,可这不但画有跟自己容貌几近相同的画像,还提到了眼中的星芒,若说通缉的不是自己,那莫雨鸣当真再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可能了。
他不知道自己秘密的来到蜀中的事是怎么暴露的,也不知道唐家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的通缉自己,但是莫雨鸣知道,自己这一趟蜀中之行,怕是没办法像预想中的那么容易了——就凭他那张被通缉的容貌,以及那双总是紧闭着的双眼,只会让人怎么看怎么可疑。
果不其然,莫雨鸣来蜀中没两天,就不出意料的被唐家的人给盯上了。
虽然通缉令上写的是“妖人”,可那些唐家的分家家主谁都知道这个“妖人”的真正身份其实是“唐家暗脉血统的继承人”唐乐林。
他们已经在议事堂见识过唐乐林的一怒之威,心知唐乐林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角色,所以在门下弟子禀报说找到了“通缉令上的人”之后,得到消息的家主立马召集了自己能够动用的全部人马,风风火火的杀了过去,把莫雨鸣落脚的小店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门外的唐家家主大声喊叫着“唐乐林,你今天跑不了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的时候,莫雨鸣甚至都还不知道这帮人找的其实就是他。
于是所有的客人都吓得抱头鼠穿,唯有莫雨鸣一人还坐在大堂中淡定的吃着饭。直到他结账走出店门的瞬间,才忽的感受到无数道充满杀意的眼神,汇聚在了自己的身上。
唐家家主一见“唐乐林”现身,二话不说,招呼起身后弟子便急急围攻了上去。
对莫雨鸣来说,要杀光这些摆明是来送死的唐家弟子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但是百里无情曾经告诉过他:“强大的力量对于邪魔来说,是杀伐,可对于良善来说,亦能成为助力,为师不希望你杀生成魔,而希望你能用你的力量造福万世。”
恩师如父,父命如山,这是被“神星”文曲选中的莫雨鸣永不可悖的原则,即便“和平”终归还是需要付出无数的牺牲,可只要能不杀,莫雨鸣便绝不会滥杀。
所以莫雨鸣并没有为难这些前来捉拿自己的唐家人,而是几个起落,远远的遁走了。
只是像这样的事情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又连续的发生了好几次,让莫雨鸣很是头疼,连投宿行路也只能专挑一些偏僻的地方,才勉强让行程安稳了一些。
但是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按照百里无情所说,当时魔星觉醒的方位是在蜀中的腹地,这也就意味着,莫雨鸣必须要深入到蜀中的中心,才有可能感应到魔星的共鸣,可是现在满蜀中都在通缉他,即便他到了蜀中的腹地,恐怕还没进黎城和楼阳的城门就又被人发现了。
一时想不出太好的办法,莫雨鸣只好放弃了私下进入蜀中腹地的计划,暂时的停留在了蜀中以南一个不大的村落里,静下心等待起来。
这一等就是半月,炎庭局的大军终于是推进了蜀中的大地,与唐家的全面大战也宣告正式打响了。
当时唐家还在内乱,根本没有主心骨,加上粮荒的爆发,导致唐家的前线溃败的异常迅速,直到后来各大分家集结,才勉强在炎庭局大军杀进蜀中腹地之前僵持了下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莫雨鸣孤身来到了炎庭局大军的驻地,找到了炎庭局的总统兵,柳青竹。
看到莫雨鸣的时候,柳青竹自然是相当的吃惊,在传令官通报“一个自称莫雨鸣的人说要来帐中找统兵大人”的时候,他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想拿脑袋跟自己开个玩笑。
毕竟所有在朝的人都知道,莫雨鸣在五年前单凭一眼之威就震慑住了满朝文武,当时最损脸面的人无疑就是柳青竹了。
所以这些年来柳青竹与莫雨鸣之间除了公事的往来,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交情,再说“掌命总司”一职本来就颇为玄乎,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于是本身也就没有哪个官员的脸皮会厚到要去跟这位看起来像“世外高人”的莫雨鸣做什么官场交际。
然而这一次,柳青竹事先没有收到任何一封说莫雨鸣会来的朝廷通文,他不禁觉得,这位一向从不离开大炎皇都的掌命总司忽然现身在这里,难不成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不过柳青竹的确想多了,莫雨鸣前来,不过是想让柳青竹“帮一个忙”。
距离魔星上一次的觉醒已经过去大半月了,除了那一次,莫雨鸣就再没有感应到任何的波动,所以他必须早一步进入蜀中,以免在难以预料的事态中错失了找到魔星的机会。
一要不被唐家的人发现,二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找柳青竹当然是再合适不过得了。
虽然柳青竹不知道莫雨鸣为何想要潜入蜀中的腹地,不过他知道莫雨鸣并不是一个滥用私权的人,况且对掌命总司的“命令”,他也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正巧,柳青竹刚好在日前的一次军议中策划了一个让先头部队从聚风峡偷渡的计划,于是便同莫雨鸣一商量,让莫雨鸣扮作炎庭局的下等兵士,悄悄的混在了这支先头部队里。
如果计划顺利,莫雨鸣此时本该已经跟随这支部队进入了蜀中的腹地才对,哪知偏偏被唐择胜拦了下来。
狄墨身为炎庭局的副统兵,在朝中自然也没少见过莫雨鸣,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位神出鬼没的大人物居然会混在自己的军队中。
“难,难道莫大人您早料到唐家会派如此棘手的人来此地埋伏我们,才特地前来相助的吗?”狄墨的表情由震惊转为狂喜,在他的眼中,掌命总司这种神一般的存在是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不,雨鸣还没有那种料事如神的本事。”莫雨鸣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直言道。
“哦?莫大人?”唐择胜疑声道,他平日向来连家事都不怎么关心,就更别提国事了,自然不知道这“莫大人”是个什么来头。
“哈哈!怕了吧?既然掌命总司大人亲自来了!那么就算是两个你也只有一死的份!哈哈哈!”狄墨大笑道,他忽然什么都不怕了,因为五年前莫雨鸣就任的那一天,他已经亲身体验过什么叫做神威了。
“掌命总司?没听过。”唐择胜虽然说得不屑,可他的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他可能真的打不过这个人。
“你!”狄墨气结,刚想再叫嚣两句。
只听!
“退下!”莫雨鸣一声喝止,微微皱眉。
“这……是!”狄墨哑然,心知自己刚才过于激动,俨然已经有些僭越之嫌,不禁忙慌闭了嘴。
莫雨鸣轻轻侧头,转向唐择胜的方向,他忽的察觉到,唐择胜那一身被烈火烧穿的衣衫下,皮肤竟然没有丝毫的烧伤。
不,应该说,先前明明烧伤了的皮肤,此刻却全部都复原了。
“看来阁下不是普通人。”莫雨鸣淡淡说道。
“彼此彼此。”唐择胜冷目回嘴。
“看来阁下是执意不肯放行了吧?”莫雨鸣问道。
“明知故问。”唐择胜哼道,“也许我不是你的对手,可要说毁掉这段峡道将这数千人埋了,我还是颇有些自信的。”
莫雨鸣眉间聚起一股厉色,他正声道:“阁下的力量若只是为了用来屠戮生灵,那雨鸣也只有在这里打倒你了。”
“呵——”唐择胜不置可否的笑笑,接道,“对你来说也许是屠戮生灵,可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为了保护我想要保护的那些人罢了,反正我这双手连最不该沾上的血都已经沾上了,也就不在乎再多些了。”
是啊,连自己此生唯一的挚友都死在了自己的手上,唐择胜还怕什么?他现在还活着的唯一寄托,只不过是一直在替唐龙海把“哥哥”的角色做下去而已。
立场不同,就根本没有可以谈拢的可能。
不再多话,唐择胜周身衣絮已然任风翻飞,有狂躁的脉力升腾。
剩下的,只有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