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还是算了吧,省的到时候又被我打得哭爹喊娘的。”雷义返嘿嘿一笑,提醒道,“这里离你们一夕本家那么远,可就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有人可以来救你咯!”
一夕杏听得香肩一颤,拆着绷带的手不觉停了下来,雷义返这话说得虽然霸道了点,可两人的确是曾经交过手的对手,对对方的实力总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说实话,一夕杏的心里还当真没有能打得过雷义返的自信,可是她在自家的下人面前服软,她拉不下这个脸,终究只好嘴硬道:“哼!少得意了!你不要以为这几个月本小姐全在家里闲着了,今天就要让你见识一下本小姐真正的厉害!”
“拉倒吧,明明是个小丫头片子,就凭你这样的,还是先练个十年再说吧,你的雷术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威力,可是太慢了,连老子的衣角都碰不着,再大的威力又有个鸟用。”雷义返甩了甩手,若无其事的瞄了一眼自己身后那几个正在慢慢放松紧惕的一夕家侍从,心中盘算着逃跑的路线。
这个动作落在纳兰容薾的眼中,倒让她稍稍有些吃惊:想不到这个雷义返虽然平时总是一副脑大一根筋的样子,可到了关键的时刻,倒也还是能拿出些稳重来的嘛。
不错,眼下绝不是应该和一夕本家继续僵持下去的局面,就算动起手来能占得一时的先机,可若是再引来大批的敌方援兵,雷义返还好说,可纳兰容薾就决然没有能够逃出去的希望了。
“你……你这个……你这个!!!”一夕杏被骂得气结,区区“王八蛋”三个字已经无法足够表达她的愤怒,受了挑衅,她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去死!”
听得一夕杏一声怒嗔,一道劲雷之力从她脚底哗然窜起,在阁楼的屋顶和地板间形成了一条跃动的电光。
登时,浩然雷力从一夕杏臂膀间绷带的开口出倾泻而出,声振四宇。
“你他娘才要死!”雷义返等的就是现在,只见他目光一凝,伴着声压怒雷般的震天咆哮,金刀拔地而起,快如闪电。
众人大惊失色,要知道在场的哪一个不是用雷的好手,一看到雷义返那异常离谱的出刀速度,就足以知道此人的武艺绝然强得夸张。
几乎是下意识的,原本成合围之势的包围圈竟在雷义返这一刀的强势出手之下被不知不觉的引导了阵型,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做出了保护二小姐的判断。
然而,这根本就只是雷义返的虚张声势,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佯攻的打算,为的就是拆散身后那些一夕侍从严丝合缝的围剿阵型。
机不可失,就在阵型缺口打开的瞬间,雷义返的刀势猛然一个逆转,在虚空之中劈出了一道折型的闪光,轰然奔向了后方。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就发生在须臾之间,待众人回过神来,却早已来不及阻止。
“星神大人!”雷义返的声音在极速的跃动中恍惚难辨,不过纳兰容薾哪里是需要人催促的角色,就在雷义返出手的瞬间,她的脚也跟着离开了地面。
没有丝毫的犹豫,武功平平的纳兰容薾竟从阁楼破开的墙洞间纵身跳了出去,是信任和交托,雷义返的身形一个闪烁,果真不偏不倚的出现在了纳兰容薾腾空的身体旁边,将纳兰容薾稳稳的接在了怀里,然后飞快的遁入了交错的楼宇巷道之中。
“可……可!可恶!!!”一夕杏的脉术刚才催动到极致,可她的对手却远远的逃了,一股戾气堵在她的心口,当真叫她无处可发,“我要杀了那个混蛋!我要杀了那个混蛋啊!!”
越是喊,她周身的脉术便越是收不住,狂躁的雷电在阁楼间胡乱的飞窜,看得众人脸色惨白。
“二二二二二……二小姐……别别别……”蒋敬守声如游丝,抖得异常厉害。
“你才是二!”
随着一夕杏这一声尖利的怒吼,那周身运转得发烫的脉力终于倾泻无遗。
雷兽的呼嚎响彻天际,旱海镇的百姓无不一惊,纷纷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举目望去。
只见一道比十人合抱的巨木还要粗的狂雷从银沙茶楼的顶端冲天而起,直指云霄,景象异常壮丽。
就在一夕本家与劫刀寨僵持对峙的时候,焱天佑却早已舒舒服服的乘上了自己的御驾,朝着大炎皇都的方向优哉游哉的进发了。
“嗯?那是什么响动?”坐在锦篷车驾中的焱天佑似乎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巨响。
车帘外立刻有人回答:“回吾皇,好像是从旱海镇的方向传来的声响,应该是劫刀寨的人与一夕本家交上手了吧。”
“好,知道了。”焱天佑淡淡的一应,眼色沉寂下来,他没想到劫刀寨跟区区旱海镇的那些一夕家驻守竟也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莫不是那个叫纳兰的女人打算提前动手了吗?可如果真是这样的,那他焱天佑所拥有的准备时间也就相应的被缩短了许多。
“呵——这算是劫刀寨的回礼吗?有意思——”焱天佑自语般说道,已然将那响动误会了个彻彻底底。
想思考着,却听得四马齐鸣,马车忽的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焱天佑脸色微变,又问。
“呃……皇上——前方似乎有一个老妇在沙地中爬行……”帘外的近卫答得支吾。
“老妇?老妇又怎么了?这么大的沙原,她还能挡着去路了吗?”焱天佑的声音渐渐发寒,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将这种无用的“同情心”教给过这些奴才。
“皇上——那老妇身穿的似乎是一夕本家的服饰,看她的样子,好像是被什么人袭击了……”近卫小心翼翼的答道。
“哦?”焱天佑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摩挲着指尖,不禁对这个老妇感兴趣了不少,他忽然意识到,除了他和劫刀寨的人,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人也在打着一夕本家的主意。
一念至此,焱天佑掀开车帘走下了车驾,果然看见一个老妇正拼死的在沙地中艰难爬行着,看她一身血痕,应是重伤不浅。
这个老妇不是别人,正是揣着最后一口气从车队一路爬到此地的绫婆。
焱天佑冷冷一笑,踱步缓缓走到了绫婆的跟前,装出极其善意的语气,轻声问道:“老人家,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遭了什么匪寇吗?怎落得如此?”
一听到人声,绫婆那僵硬的爬行动作戛然而止,化开的瞳孔猛然恢复了一丝清明,她艰难且缓慢的抬起头,在日轮模糊的光晕中看到了焱天佑的轮廓。
周身的衣物没有金灿灿的镶边,近在咫尺的空气也没有透着血腥和戾气,绫婆看到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子的轮廓。
“帮……”绫婆就像看到了希望,奋力的抬起手臂,想要握住那团遥远的光芒。
“帮?老人家想要在下帮什么忙?”焱天佑的善意正在一点一点的褪去,他知道已经没有伪装的必要,因为这个老妇的神思早已恍惚。
“传信……”绫婆轻不可闻的声音带着一股不甘的怨气从嘴里生生迸发了出来,“传给……一夕……说……千……荷……亭……”
只言片语,根本无法拼凑成完整的字句,然而,焱天佑眼中的精光却越来越盛。
足够了,完全足够了,“千荷亭”三个字,让焱天佑的脑海中豁然闪过一道灵光,但是他还不能往下断言,他还需要确认。
“千荷亭?老人家,你说千荷亭……是千荷亭的人袭击了你吗?”焱天佑俯下身来,蹲在绫婆的耳边沉声问道。
“……是……”绫婆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只可惜她的声音还未出口,就已经被沙风所吞没了。
“是?还是不是?”焱天佑没有听清。
“……”
“老人家?”焱天佑急声又问。
然而,他却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回答。
绫婆的身体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趴在沙地上,死了。
焱天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神有些闪烁,他想知道的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最后还是没能听到答案。然而他不会想到,其实只要问一问他身边那个很不起眼的近卫靳冰,或许这一切就会引刃而解了。
不过事实就是事实,焱天佑的城府让他将自己陷入了矛盾的思考中——在他看来,千荷亭一直以来就和一夕本家是一丘之貉,毕竟千荷亭的亭主一夕水棠就是一夕家的人,若是没有特别的理由,千荷亭又怎么会和一夕本家翻脸动手?
其实焱天佑这次釜底抽薪的计划之中,他最为忌讳的其实就是千荷亭,如果整个计划不慎被对方看穿,那么在他派援兵去剿灭一夕本家的时候,千荷亭很可能就会直接突袭大炎皇都,局势可就说不清了。
心思急转,焱天佑就那么死死的盯着绫婆的尸体看了许久,也不知究竟在盘算些什么,只是他那张充满邪气的嘴,正在缓缓的挑起一个诡谲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