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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劫后余生·复明

操劳过度的罗叔难免有些后知后觉,只问道,“对了,怎么没有看到唐少侠,他正在休息么?”

“他啊——”钱韵儿苦笑一声,答道,“已经走掉啦——”

“哦,原来已经走掉了啊……”罗叔下意识的接了一下,立刻意识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什!?什么?走……走掉了?他一个人?”

“对啊,不然你现在是在跟鬼说话哦……嘿嘿。”钱韵儿傻傻的笑着。

罗叔一听便急了,哪里还顾得上休息,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哎呀我的大小姐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嘿嘿’……怎么不把唐少侠留住啊,他这一走……小姐你,哎,你可还怎么逃得出去啊……”

“就是因为留不住嘛,都已经累成那样了还不听劝,要是再带着我,恐怕我们两个都会没命的吧?”钱韵儿撇了撇嘴,接道,“让他一个人走的话,没准还能找到出路咧……”

“欸?”罗叔一愣,听钱韵儿的意思,怎么好像还在替唐乐林着想似的,“这,小姐啊,现在可不是管别人的时候啊!若是你困死在这,钱家可该如何是好啊?老爷和夫人……”

“好啦罗叔!”钱韵儿微微蹙眉,打断道,“如果没有咱们,他一个人怕是早就脱逃了吧,既然我们受人之恩,又怎么能只想着自己嘛,我可不记得小时候您是这样教导我的呀。”

“这……”罗叔老脸一红,他的确是急了,作为一个钱家的外姓之人,恩情之报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事。

“还有呀,您别老是爹啊娘的挂在嘴边,其实我都知道,他们老早就已经对我失望了,就盼着能快点把我嫁到一个好人家再给钱家换来一些利益什么的不是么?”钱韵儿说得淡然,可是心中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明白。

“不,不是的小姐……你想多了,说什么你也是老爷和夫人的亲生骨肉呐,他们怎么会因为区区一点利益就不顾你的幸福将你卖给别家呢……”罗叔忙劝道,生怕钱韵儿脑中那些消极的思想在这绝望的境地中扎根。

“会哦~”钱韵儿声若薄云,透着幽劲,“因为人家听到了嘛——那天夜里,爹娘在书房里商量着把我嫁出去的事,罗叔你不是也在场的么?”

“那是……那是因为……”罗叔大惊,有什么本该脱口而出的话却被他死死的扣在了喉头,极力的隐忍了下去。

“因为什么?”钱韵儿淡淡的笑道,“这下你编不出来了吧?嘿嘿。”

“不是的,不是小姐你想的那样的,具体的原因我不能说……反正你是真的误解老爷和夫人了……”罗叔咬了咬牙,心中百转千回。

“好啦好啦,明明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也不用费尽心思去维护我爹娘啦,我又没有怪过他们——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我可以锻造出光耀门楣的兵器,钱家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钱韵儿板着手指,只恨自己白赖着一身金脉之血却毫无用武之地。

“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就要死在这里了?只要我老罗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放弃!我现在就去追唐少侠,求他回来救你!”说罢,罗叔也不知从哪挤出来的力气,竟真的又开始探着手试探起周遭的岩壁来,好像在找一个可以攀住的地方。

“罗叔!你别乱动了呀!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一不小心可就没命了啊!”听到身下传来的响动,钱韵儿的声音里不觉多了一丝急切,“就算能这么勉强往上爬,又怎么可能追的上那个人呢……算了吧……就这么算了吧,好吗?”

“不能就这么算了!”罗叔大喊着一跃,用利用手臂的悬挂力迅速的移动到了更高的一个落脚点上,单看那动作身法,简直年轻了十岁不止,脚下才刚刚踏稳,罗叔一面又开始摸索起周遭的地势,一面接道,“如果现在就这么算了,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只要能够救得了小姐,就算是搭上老罗这条贱命又如何?”

“这又是何必呢……为了我这样的人……”钱韵儿心若死灰,活下去的信念早已凋零得所剩无几。

“你这样的人?小姐这样的人怎么了!?”罗叔不禁动容,“为了让钱家重整旗鼓,小姐这些年但凡是能试的能想的还有什么是你没有去做过的?这份一心一意为钱家付出的念想,是谁也比不了的!这样的人,有哪里不好了吗!?”

罗叔怅然一语,接道,“我不知道小姐你究竟误解了什么,可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小姐,咱们整个钱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怨恨或埋怨过小姐,因为大家都看得到你的付出和努力。”

“你骗人,大家看到我的时候明明不是避开我的视线就是埋着头躲开,我知道你们都很失望……”钱韵儿忽的有些哽咽,那些回忆就像是一根根的长针,一次一次的刺痛着她的心口。

“……”罗叔的手顿住了,他从来也没有听钱韵儿对他说过这些,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钱韵儿的自责会有这般的深重,他只能轻轻一叹,答道,“小姐,大家避开你,不敢正视你,是因为对你感到愧疚啊……”

“呵——你说什么呢,罗叔。”钱韵儿笑着,眼泪却留了下来。

“小姐你一个人拼命的努力了那么久,可是大家却一点也帮不上你的忙,那种只能在心中默默为你加油却什么也做不到的心情,你能够体会吗?”

罗叔感慨良多,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每次跟铺子里的兄弟们去喝酒的时候,总会不知不觉的聊到这样的话题,负责火工的小六子你还记得吧,喝醉的时候他一直重复的说着‘要是我能够做出更多更好的兵器,小姐也许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吧”的话,哭得像个孩子……还有厨房的钱婶儿,小姐你每次把自己关在铸剑房的时候,她都会偷偷做些新鲜的饭菜放在铸剑房的门口,尽管你一次也没有吃过……还有……”

嘀嗒——

泪水滑落的声音很轻,轻得立刻便淹没在了地下水流的潺潺声中。

“你骗人……你不用……安慰我了……”钱韵儿逞强的抹着流不干的眼泪,呜咽难言,她不是不想相信,而是不敢去相信,因为她心底深种的那份自责已经成了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对不起啊小姐,没有察觉到你心里真正的想法是老罗的责任……可是我真的没有骗你啊!老罗我敢对天发誓!如果刚才的那些话里掺了半点假,就让我不得好死!”老罗急声争辩,也不知道是不是喊话的时候脚下太过用力,用来立足的那块石块竟被他踩得塌了下去。

“啊?”

罗叔只觉得脚底一空,整个人的重心瞬间失衡,只挥舞着手臂在石壁上乱抓了一气,却什么也没有扣牢,失去了支撑的身体顷刻间开始坠落下去。

“小姐——”罗叔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只来得及绝望的呼喊了一声,就被失重的强压卷入了崖底的涡流。

“罗叔!?”钱韵儿大惊失色,听到罗叔的声音越走越远,顿时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惜她只能无力的扒着石沿,声嘶力竭的喊道,“不要啊!不要丢下我——”

就在一声长喊话音未落之际,突然!

“嗷——”

一声沉重且悠远的龙吼骤然在崖底震响,紧接着,整个崖间的风流霎时变了,万丈风墙忽的从崖底拔地而起,势若惊涛。

“啊啊啊啊啊啊!”

正在急坠的罗叔惨叫一声,被那突如其来的风流冲的一下子止住了坠落的势头,身体更还反倒开始徐徐上升起来,只是那风的冲劲儿着实太猛,搞得罗叔一时晕头转向,还以为自己又被卷入了什么别的危险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得一道腥红色的闪电从天而降,逆着那风流直直射入了涡流的中心,一把拽起身体早已失去平衡的罗叔在一旁的岩壁上飞速的点了几点,稳稳的落在了钱韵儿的身边。

然后风止龙歇,崖间再一次归于平静。

“欸?”死里逃生的罗叔完全还没有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颤抖着摸了摸完好无缺的身体,这才抬起头看了看身侧站着的腥红色人影,不禁惊叫道,“唐……唐……唐少侠!?”

不错,只见来人的眼中闪烁着四颗腥红的鬼宿星芒,除了唐乐林还能是谁?

可让人不解的事,先前明明已经虚弱得不剩多少光亮的星辰,为何又重新绽放了耀眼的光芒?虽然唐乐林惨白的脸色并没有多少的改观,可是很明显的可以感觉到,他那本该所剩无几的脉力,正又一次涌现了出来。

“唐……唐乐林……”钱韵儿同样也惊呆了,声音里带着不信,“你不是已经……已经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