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里住着癞蛤蟆全家,他们是从外面搬来的。那些很早在井里安家的青蛙把他们当作客人。癞蛤蟆准备长住,他们觉得在井石上生活很舒坦。
关于井外的世界,青蛙妈妈讲不出多少来,但是她知道,大家也知道,井外还有一个大世界。癞蛤蟆妈妈有时也会给小青蛙们说说外面的世界,可是如果有人多问时,她闭口不答。这样,大家也不好再问下去。
“她长得又肥又胖,丑得让人恶心。她的孩子也像她。”小青蛙互相谈心说。
“这话不假!”癞蛤蟆妈妈听后说,“可是我有个孩子,他的头顶上有颗宝石。”
小青蛙睁大了眼睛,他们不喜欢听这种话,都跳回井底去了。
听了妈妈的话,小癞蛤蟆伸直了后腿,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问妈妈,“宝石是什么东西?”
妈妈说:“它很美丽很值钱,拥有它的人,个个高兴;没有它的人,人人嫉妒。”
“我头上没有宝石,”那只丑得不能再丑的小癞蛤蟆说,“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到井外走一走。外面的世界一定美丽。”
“呆着吧你!”癞蛤蟆妈妈说。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出去冒险。
小家伙非常想到井外开开眼界。第二天早晨,当一只打满了水的桶在小癞蛤蟆坐着的那块井石前停顿的时候,他跳进去沉到桶底,被提出了井口。
“真不走运!”打水的小伙子看见了小癞蛤蟆,他说:“我从没见过这么丑的八怪!”说着,他踢了癞蛤蟆一脚,小家伙连滚带爬逃到荨麻丛中去了。
太阳照在荨麻叶子上,闪闪发亮。“这里比在井里舒服多了!我真不想再回去!”小癞蛤蟆说,“外面是什么样子?既然我已经出来了,何不跑远一点?”
他慢慢爬到了大路上。太阳晒烤着他,灰尘撒满他的全身。
“这块地方才叫干地,真舒服。”小癞蛤蟆说。接着他爬到对面马路的水沟,沟沿开着各种花朵,旁边是一道篱笆,蝴蝶在上面飞舞,小癞蛤蟆看着眼前的一切说,“啊!多美呀!”他在沟里呆了八天八夜,第九天,他想,再往前走吧,也许能碰到一只小癞蛤蟆,或许几只青蛙。
小癞蛤蟆来到田野一个大池塘旁边,“这儿对您潮湿了点吧?”有只青蛙看见他后说,“您是男士还是女士?欢迎您。”
他被邀请去参加晚上的音乐会,音乐会上没有吃的,饮料十分充足。满满一整池塘水,随便喝。
“我要继续前进!”小癞蛤蟆说。他希望前头有更好的东西等着他。他跨大步向前,来到一条大道上,道旁有花园和菜地,他在一个菜园边上停了下来。
“这儿的生物真多!世界多么广大啊!我要深入看一看,不能老守在一个地方。瞧这儿,碧绿碧绿的,多美丽呀!”小癞蛤蟆边说边跳进菜园地。
“你的眼光真不赖!”菜叶上一条毛毛虫接过小癞蛤蟆的话头说,“我的这片菜叶是这里面最大的,它长大了能挡住半个地球。”
“咯咯,咯咯!”几只母鸡过来了,她们在菜园里逛一逛,顺便找点食物。最前面的那一只眼睛特尖,她一下子就看到了毛毛虫,走过来啄了两口。毛毛虫滚下地,身体蜷缩起来。母鸡看了看他,不知道这只东西会耍什么心眼。
“他一定没安好心。”这只母鸡想着,她又啄了一口。小癞蛤蟆十分紧张,猛然朝那只母鸡爬过去。
“瞧这小东西,他还有后援!”母鸡说,“算了,我不稀罕那一小口食物,他只会弄痒我的嗓子!”其他的母鸡也这样认为,纷纷走开了。
“我一扭一摆就甩了它们!”毛毛虫说,“可我怎么回到菜叶上去呢?”
小癞蛤蟆爬到毛毛虫身边,说他愿意帮忙。
“你说什么?我好不容易才逃掉。你太丑了,看着让人恶心。让我安静一会儿吧,我要回到叶子上去。找还想爬得再高一些。”毛毛虫说。
“再高一些?他和我的感觉一样,”小癞蛤蟆说,“他的心情太坏了,大概是吓着了。我们都应爬得再高一些!”于是,他努力地往高处看。
在一座农民屋顶上,两只鹳正在那里叽叽咕咕地说着话。
“他们住得真高!”小癞蛤蟆心想。
那座农舍里,住着两个大学生,一个是诗人,一个是自然科学研究员。
“那儿有一个癞蛤蟆标本,我可以把它泡在酒精里!”那位研究员说。
“你已经有两个了,放了他吧。”诗人说。
“他丑得出奇。”研究员说。“但是,人们传说最丑的癞蛤蟆在自己的头上保存着最珍贵的宝石。人也这样吗?比如伊索和苏格拉底。”
癞蛤蟆只听到一半对话,这两个年轻人走了,他躲过一场被泡进酒精的劫难。
这时,农舍的屋顶上传来了叽叽咕咕的声音,原来是鹳爸爸在讲演,他望着地上的两个年轻人说:“人太自高自大,他们卖弄说话的才能,只要我们旅行一天,他们的语言就不中用,另一个地方的人听不懂。我们的语言全世界通用,人也不会飞,他们坐着火车上路,可是常常摔断脖子。一想起这些,我的嘴就直打哆嗦。我们可以没有人,但不能没有青蛙和蚯蚓。”
听了这些话,癞蛤蟆心想:“多么生动的讲演。看他坐得多高,我很少见过有谁能坐那么高。看他游得多自在!”当鹳飞起来的时候,癞蛤蟆大喊起来。
鹳妈妈留在巢中,给她的孩子讲埃及的国土、讲尼罗河的圣水、讲外国的污泥。小癞蛤蟆听得入了迷。
“我也去埃及!”他说,“鹳如果能带上我多好啊。我可以在他们结婚的日子给他们打工作为酬谢。我是幸运的,我要去埃及。我有渴望和兴趣,这比脑袋里有一颗宝石要珍贵几万倍。”
小癞蛤蟆的确有那么一颗宝石:永无止境的渴望和兴趣,向上,不断地向上!这颗宝石在他的脑袋里发光,在欢快中发光。就在这一刻,鹳飞来了,他老远就盯上了这只小癞蛤蟆,他毫不客气地叼住这小东西。在鹳的嘴里,小癞蛤蟆只听见耳边风呼呼响,这让他很难受,但是他在向高处爬,在飞向埃及,他能感觉到。他的眼睛在发亮,像一颗火花。
小癞蛤蟆死了。他眼里冒出的那颗火光,被太阳光吸走了。他头上那颗宝石,也被太阳光带走了。可是,带到哪里去了?
到太阳里边去找找,看在不在他那儿?不行,太阳的光线太强烈了。人类现在还没有一双眼睛能够看清上帝创造的奇迹。不过,有朝一日我们会拥有这双眼睛的,那将是一篇最美丽的童话!在童话里,我们是其中的一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