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小王子水孩子小飞侠彼得·潘柳林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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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飞行途中

“右边第二条路,一直向前,直到天亮。”

这就是彼得之前告诉温迪的,去往永无乡的路。然而,即使是鸟儿带着地图,在前面给他们带路,按这个地址,也是无法找到永无乡的。你知道彼得从来就是想到什么,就信口说什么。

起初,他的同伴们对他深信不疑,而且飞行又是这么有趣,他们费了不少时间绕着教堂的塔尖,或者沿途其他好玩的、高耸的东西转圈圈玩。

约翰还和迈克尔比赛,看谁飞得快,迈克尔领先了。

就在刚才不久,他们还自认为,能在房间里飞就很了不起了,现在想想都觉得怪可笑的。

可是他们到底飞了多远,又飞了多久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得温迪心神不安。他们现在正在飞越一片大海,约翰认为这是他们飞过的第二片大海,也是他们飞过的第三个夜晚了。

天有时很黑,有时又很亮,有时很冷,有时又太热了。当然,他们不用担心挨饿,因为彼得总能给他们找到食物。彼得找食物的方法真是新鲜有趣,他追逐着那些嘴里叼着东西的飞鸟,从它们嘴里把人能吃的食物抢过来。鸟儿会追了回来,又夺了回去。就这样,他们彼此开心地追逐着,一连好几里。但是,温迪有点担心地注意到,彼得似乎根本没有认识到,这种觅食的方法有多么古怪,也不知道还有别的觅食方法。

他们有时候也会累得想睡觉,可要在半空中睡着了,那是很危险的。因为只要他们一打盹,就会直往下坠,如果一直坠下去,非摔死不可。

糟糕的是,彼得觉得这很好玩。

当迈克尔像块石头似的往下坠时,彼得竟欢快地大喊道:“快看,他又掉下去了!”

“快救救他,救救他!”望着下面那片汹涌的大海,温迪吓得大叫。就在迈克尔即将掉进海里的一刹那,彼得从半空中一个俯冲下去,一下子就把迈克尔抓住了。他这一手虽然漂亮,可是,他总要等到最后一刻才使出。这让人觉得,他是在卖弄他的本领,而不是救人一命。而且他还喜欢变换花样,这一阵喜欢玩玩一种游戏,过一会儿又腻了。很可能下一次你再往下坠时,他就由你去了。这让温迪常常觉得心惊肉跳。

彼得仰卧着就能飘浮,他能在空中睡觉而不往下坠,这是因为,他身子特轻,要是你在他身后吹口气,就能把他吹出很远。

当他们在空中玩“跟上领头的”游戏时,温迪悄悄地对约翰说:“你得对他再客气点。”

“那你就告诉他,别显摆自己。”约翰说。

原来他们在玩“跟上领头的”时,彼得常常贴着水面飞。一边飞,还一边用手去摸水面上鲨鱼的尾巴,就像在街上走路时,用手指摸着路边的铁栏杆一样。这一手是约翰他们学不来的。所以,他就像是在显摆自己,尤其是他还老回头看,看他们有多少次没摸着。

“你们可得对他再友好些,”温迪有点担忧地提醒两个弟弟,“如果他把我们扔下不管了,我们可怎么办?”

“我们可以回去呀。”迈克尔说。

“没有他,我们怎么认得回去的路呢?”

“那我们可以一直往前飞。”约翰说。

“那就更糟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停下来。”

这倒是真的,彼得好像从来没教过他们,如何停下来。

约翰说,大不了他们一个劲儿往前飞就行了,因为地球是圆的,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就停在自家的窗台上了。

“可谁给我们找东西吃?约翰。”

“我们可以从鹰嘴里夺下一小块食物来,温迪。”

“你可是夺了20次才弄到的,”温迪提醒他说,“就算我们能弄到食物,要是他不在旁边帮我们,我们也会很容易撞上浮云什么的。”

这倒是真的,他们在飞行途中老是撞上这些东西。明明看见前面有一团云,越想躲开它,就越是撞上不可。唉,要是娜娜现在在跟前,这时候,她准会在迈克尔额头上绑一条绷带了。

彼得这会儿没和他们在一起。他飞得比他们快多了,一下子就会冲到前面去,消失得无影无踪,独自一个人去玩耍。有时他会突然大笑着从天而降,说是跟一颗星星聊天,可到底什么事那么可笑,他又说不上来。有时他又会从下面突然冒上来,身上沾着美人鱼的鳞片,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也说不上来。这让从没见过美人鱼的孩子们,实在有点恼火。

“要是他把事情忘得这样快,”温迪忧虑地说,“我们怎么能指望他会一直记着我们呢?”

真的,有时彼得真的不记得他们了,至少是记不清了。有一次,他飞回来时,眼中流露出在辨认他们的目光。温迪不得不再告诉他一遍。

“我是温迪。”她着急地叫道。

“我说,温迪,”彼得也觉得有点抱歉,他悄悄地对温迪说,“要是我不小心把你忘了,记不起你是谁了,你只消不停地说‘我是温迪’,我就会想起来的。”

这可真是令人担心。为了安慰姐弟三人,彼得教他们怎样平躺在一股顺方向的狂风上睡觉。这可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他们尝试了几次,就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了。他们本想多睡一会儿,可是彼得很快就睡腻了,他用队长的口气喊道:“我们就要从这儿下去了。”

就这样,一路上尽管有担忧,有争吵,可总的来说还是快乐的。他们飞呀飞呀,飞行了几个月后,终于快到永无乡了。他们是直奔永无乡而来的,这倒不完全是因为有彼得和叮叮铃带路,而是因为永无乡也正在眺望着他们。

“永无乡就在那儿。”彼得平静地说。

“在哪儿?在哪儿?”温迪他们立刻激动起来。

“所有箭头指着的地方,就是永无乡。”

真的呀,数不清的金箭,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那就是永无乡的位置,它是一座小岛。那些金箭,实际上是太阳射出的光芒,在黑夜来临之前,太阳光帮他们指清了道路。

温迪、约翰和迈克尔在空中踮起脚尖来看,说也奇怪,他们第一次看到永无乡,竟然一下子就认出它来了。觉得那岛就像是自己度假回来就能认出的家。

“约翰,那儿是环礁湖。”

“温迪,瞧那些乌龟正在往沙里埋它们的蛋。”

“我说约翰,我看见了你那只断腿的红鹤。”

“瞧,迈克尔,那是你住的棚屋。”

“约翰,小树丛里是什么?”

“那是一只母狼和它的小狼崽。温迪,我相信其中一只就是你的宠物狼。”

“那是你的小船,约翰,船舷都破了。”

“不,那不是,他的船我们烧掉了。”

“不管怎么说,就是那只船。约翰,我看见印第安人营寨里冒出的烟了。”

“在哪儿?告诉我。”

“就在那儿,就在那条神秘河的对面。”

“我看见了,没错,他们冒出的烟圈显示他们正准备打仗。”

他们竟然知道这么多,这让一旁的彼得没有了逞能的机会,他感到有点恼火。可是不一会儿,这种情形就改变了。

太阳收回了它的光芒,黑夜来临,恐惧就攫住了温迪他们。

原先在家的时候,每到临睡时,永无乡就显得有点黑乎乎的,怪吓人的。这会儿岛上的情景比那会儿要恐怖得多。到处是看不清的荒凉地带,一些黑影在远处晃动,吃人野兽的吼声听起来也格外清晰。最重要的是,这时他们丧失了必胜的信心。

当然,在家的时候,永无乡是编造出来的。可现在,它是实实在在的了,没有了夜灯,天越来越黑了,娜娜又在哪儿呢?

他们本来是散开来飞的,现在都挤在彼得身边,彼得那恼火的情绪也不见了,他眼睛里闪着兴奋的亮光。他们现在飞得很低,有时树梢都擦着了他们的脚。空中虽然看不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可是,他们却感觉飞得越来越慢,越来越吃力了,像是有什么东西阻止他们前进。有时,他们还被困在了半空中,直到彼得用拳头敲打后,才能飞得动。

“他们不想让我们降落。”彼得解释说。

“他们是谁?”温迪打了一个寒战问道。

可是彼得没法说,或是不愿意说。他叫醒在他肩上睡着了的叮叮铃,让她到前面去探路。

彼得有时会在空中停下来,用手罩住耳朵仔细倾听,接着又用眼睛仔细朝下观看。做完这些事后,他又向前飞去。

“你现在是想去冒险呢,”彼得的胆量真叫人吃惊,他随口对约翰说,“还是想先吃茶点?”

温迪脱口而出:“先吃茶点。”迈克尔感激地捏了捏她的手,可是,相对勇敢些的约翰犹豫不决。

“冒什么样的险?”他小心地问。

“有一个海盗,正睡在我们下面的草地上,”彼得对他说,“要是你愿意冒险,我们可以下去杀死他。”

约翰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有看见他。”

“我看见了。”

“要是,要是他醒了呢?”约翰沙哑着嗓子说。

彼得有点生气地说:“你以为我是趁他睡着了,才杀他的吗?我一向是先把他叫醒,再杀死他。”

“你杀过很多海盗吗?”

“成千上万的海盗。”

约翰说了声:“太厉害了。”不过他现在决定还是先吃茶点。他问彼得,现在岛上是不是有很多海盗。彼得说,从来没有这么多过。

“谁是船长?”

“胡克。”彼得回答说。一提到这个可恶的名字,他的脸沉了下来。

“詹姆斯·胡克?”

“是。”

迈克尔一听,吓得轻轻哭了起来,就连约翰也跟着说话有点咽着气了,因为他们早就听说胡克的恶名了。

“他是黑胡子的水手长,”约翰哑着嗓子低声说,“他是海盗中最凶狠,巴比克就怕他。”

“就是他。”彼得说。

“他长什么样?个头大吗?”

“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什么意思?”

“我把他砍掉了一块。”

“你?”

“不错,是我。”彼得厉声说。

“我相信。”

“嗯,那好。”

“那……砍掉了哪一块?”

“他的右手。”

“他现在不能战斗啦?”

“照样能战斗!”

“用他的左手?”

“他在右手那个地方装了个铁钩,他用铁钩钩人。”

“钩人?”

“我说,约翰。”彼得说。

“嗯。”

“要说‘是,是,先生’。”

“是,是,先生。”

“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彼得说,“我手下的男孩子都要答应我这件事,你也必须得答应。”

约翰的脸刷地白了。

彼得接着说:“在与海盗交战时,要是碰上胡克,你得把他交给我来对付。”

“我答应。”约翰顺从地说。

这时他们胆子大了点,因为叮叮铃和他们在一起飞了,借着叮叮铃的亮光,他们可以互相看清楚了。可是叮叮铃不会像他们那样慢慢地飞,她只好绕着他们转圈圈,就像圣像头上的一个光环。温迪挺喜欢这个光环,直到彼得一说,她才知道了有这个光环的坏处。

彼得对温迪说:“叮叮铃告诉我,天黑以前,海盗就发现我们了,他们现在已经做好了准备,把‘长汤姆’都架好了。”

“是大炮吗?”

“是的。他们一定能看见叮叮铃的亮光,如果他们猜到,我们就在亮光的附近,准会冲我们开火的。”

“温迪!”

“约翰!”

“迈克尔!”

“叫叮叮铃马上走开,彼得!”姐弟三个人同时喊着,可是彼得不肯。

“叮叮铃有点害怕,”彼得固执地回答,“我不能在她害怕的时候,打发她一个人走!”

霎时,那团亮光一下子贴上了彼得,有什么东西亲昵地拧了他一下。

“那就告诉她,”温迪恳求说,“让她把光熄灭了吧。”

“她熄灭不了,这是仙子做不到的事。除非是等她睡着的时候,自然熄灭。”

“那就叫她马上睡觉。”约翰几乎是命令地说。

“除非她困了,否则她不能睡觉。这也是一件仙子做不到的事。”

“照我看,”约翰大声吼道,“她必须这么做。”

正说着,约翰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拧了一把。

“要是我们有一只口袋就好了,”彼得说,“这样我们可以把她放在口袋里。”可是,当时他们走得太匆忙,谁都没带口袋。

彼得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把叮叮铃放在约翰的帽子里,这样海盗们就看不见她的亮光了。

叮叮铃同意躲在帽子里。于是,约翰手里拿着了藏有叮叮铃的帽子,尽管叮叮铃希望帽子由彼得拿着。可是过了一会,约翰又说帽子老碰他的膝盖,就让温迪拿着了。你瞧吧,这下可就惹出麻烦了。因为叮叮铃不愿意欠温迪的人情。

现在,叮叮铃的亮光已经完全被帽子遮住了,他们静悄悄地继续往前飞。四周静得可怕,只是偶尔会从远处传来舌头舐东西的声音,彼得说,那是野兽在河边喝水。有时又听到一种沙沙声,彼得说,那是印第安人在磨刀。

后来,就连这些声音也都消失了。“要是有点什么声音就好了!”迈克尔喊道,他觉得,这寂静实在可怕。

仿佛是回应他的请求似的,空气中的寂静,突然被一声巨大的轰隆声撕破。海盗们向他们开炮了!

大炮的轰隆声在群山中回响着,这些回声仿佛在狂野地嘶喊:“他们在哪儿?他们在哪儿?他们在哪儿?”

这一来,吓坏了姐弟三人,他们这才意识到,想象中的永无乡与现实中的永无乡是完全不同的。

当大炮停止以后,约翰和迈克尔发现,黑暗中只剩下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你被大炮打中了吗?”约翰颤抖着低声问。

“我暂时还没有尝过炮弹的滋味呢。”迈克尔低声回答。

我们现在知道,没有一个人被大炮打中。不过,彼得被大炮掀起的一阵风,远远地吹到了海上,而温迪却被吹到高空去了,和她在一起的只有还待在帽子里的叮叮铃。

这时候,温迪要是把帽子扔掉就好了。

叮叮铃从帽子里钻了出来,突然想到了一个恶毒的主意,打算把温迪领向一条死路。

叮叮铃并不坏,有时她还很好。可这一次她可真是太坏了。仙子们就是这样的,因为她们太小了,在一个时间,只能有一个心眼儿。现在她心里可是只有嫉妒了。她用她那种可爱的叮叮声跟温迪说着话,温迪当然听不懂。可是她前前后后地飞,明明是在告诉温迪:“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他们,一切都会好的。”

可怜的温迪,她现在孤身一人,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焦急地呼唤着彼得、约翰和迈克尔,回答她的只有周围的回声。她还不知道叮叮铃忌恨她,变得就像一个老巫婆那样狠毒。她糊里糊涂,晃晃悠悠地飞着,跟着叮叮铃走向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