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可以买到“房屋”,但买不到“家”;
钱可以买到“药物”,但买不到“健康”;
钱可以买到“美食”,但买不到“食欲”;
钱可以买到“床”,但买不到“睡眠”;
钱可以买到“珍贵首饰”,但买不到“美”;
钱可以买到“娱乐”,但买不到“愉快”;
钱可以买到“书籍”,但买不到“头脑”;
钱可以买到“谄媚”,但买不到“尊敬”;
钱可以买到“伙伴”,但买不到“朋友”;
钱可以买到“奢侈品”,但买不到“文化”;
钱可以买到“纸笔”,但买不到“文思”;
钱可以买到“权势”,但买不到“智慧”;
钱可以买到“服从”,但买不到“忠诚”;
钱可以买到“小人的心”,但买不到“君子的志”;
钱可以买到“躯壳”,但买不到“灵魂”;
钱可以买到“虚名”,但买不到“实学”;
钱可以买到“核武器”,但买不到“和平”;
钱可以买到……不错,钱可以买到许多东西,但是,无可否认,还有许多东西不是钱可以买得到的,最苦恼的是:农妇所祈求的,多是钱买不到的东西。
心路花语
德国哲学家齐美尔说“金钱是一种介质、一座桥梁,而人不能栖居在桥上”。在经济学里,金钱的学名是“货币”,是换取劳务的工具。钱财从某种角度而言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当你用金钱去做某件事情时,金钱才会产生意义。而实际上,只有把财富转换成幸福,这样的财富才最有意义。毕竟幸福才是最终的目的。有时候,财富的减少还可以使人感到更加幸福。
渐/丰子恺
不为“渐”所迷,不为造物所欺,而收缩无限的时间并空间于方寸的心中。故佛家能纳须弥于芥子。使人生圆滑进行的微妙的要素,莫如“渐”;造物主骗人的手段,也莫如“渐”。在不知不觉之中,天真烂漫的孩子“渐渐”变成野心勃勃的青年;慷慨豪侠的青年“渐渐”变成冷酷的成人;血气旺盛的成人“渐渐”变成顽固的老头子。因为其变更是渐进地,一年一年地、一月一月地、一日一日地、一时一时地、一分一分地、一秒一秒地渐进,犹如从坡度极缓的长远的坡上走下来,使人不察其递降的痕迹,不见其各阶段的境界,而似乎觉得常在同样的地位,恒久不变,又无时不有生的意趣与价值,于是人生就被确实肯定而圆滑进行了。假使人生的进行不像山坡而像钢琴的键板,由do忽然移到re,即如昨夜的孩子今朝忽然变成青年;或者像旋律“接离进行”地由do忽然跳到mi,即如朝如青年而夕暮忽成老人,人一定要惊讶、感慨、悲伤,或痛感人生的无常,而不乐为人了。故可知人生是由“渐”维持的。这在女人恐怕尤为必要:歌剧中,舞台上的如花的美女,就是将来火炉旁边的老婆子。这句话,骤听使人不能相信,少女也不肯承认,实则现在的老婆子都是由如花的少女“渐渐”变成的。
人之能堪受境遇的变衰,也全靠这“渐”的助力。巨富的纨绔子弟因屡次破产而“渐渐”倾家荡产,变为贫者;贫者只得做佣工,佣工往往变成奴隶,奴隶容易变成无赖,无赖与乞丐相去甚近,乞丐不妨做偷儿……这样的例子,在小说中,在实际上,均多得很。因为其变衰是延长为十年二十年而一步一步地“渐渐”地达到的,在本人不感到什么强烈的刺激,故虽到了饥寒病苦、刑笞交迫的地步,仍是熙熙然贪恋着目前的生的欢喜。假如一位千金之子忽然变成了乞丐或偷儿,这人一定愤不欲生了。
这真是大自然的神秘的原则,造物主的微妙的工夫!阴阳潜移,春秋代序,以及物类的衰荣生杀,无不暗合于这法则。由萌芽的春“渐渐”变成绿荫的夏,由凋零的秋“渐渐”变成枯寂的冬。我们虽已经历数十寒暑,但在围炉拥衾的冬夜仍是难于想象饮冰挥扇的夏日的心情,反之亦然。然而由冬一日一日地、一时一时地、一分一分地、一秒一秒地移向夏,由夏一日一日地、一时一时地、一分一分地、一秒一秒地移向冬,其间实在没有显著的痕迹可寻。昼夜也是如此:傍晚坐在窗下看书,书页上“渐渐”地黑起来,倘不断地看下去(目力能因了光的渐弱而渐渐加强),几乎可以永远认识书上的字迹,即不觉昼之已变为夜。黎明凭窗,不瞬目地注视东天,也不辨自夜向昼推进的痕迹。儿女渐渐长大起来,在朝夕相见的父母全不觉得,难得见面的远亲就相见不相识了。往年除夕,我们曾在红蜡烛底下守候水仙花的开放,真是痴态!倘水仙花果真当面开放给我们看,便是大自然的原则的破坏,宇宙的根本的摇动,世界人类的末日临到了!
“渐”的作用,就是用每步相差极微极缓的方法来隐蔽时间的过去与事物的变迁的痕迹,使人误以为其恒久不变。这真是造物主骗人的一大诡计!这有一件比喻的故事:某农夫每天早晨抱了犊而跳过一沟,到田间劳作,夕暮又抱了它跳过沟回家。每日如此,未尝间断。过了一年,犊已渐大、渐重,差不多变成大牛,但农夫全不觉得,仍是抱了它跳沟。有一天他因事停止工作,次日再就不能抱了这牛而跳沟了。造物的骗人,使人流连于其每日每时的生的欢喜而不觉其变迁与辛苦,就是用这个方法的。人们每日在抱了日重一日的牛而跳沟,不准停止。自己误以为是不变的,其实每日在增加其苦劳!
我觉得时辰钟是人生最好的象征了。时辰钟的针,平常一看总觉得是“不动”的;其实人造物中最常动的莫过于时辰钟的针了。日常生活中的人生也如此,刻刻觉得我是我,似乎这“我”是永远不变,实则与时辰钟的针一样的无常!一息尚存,总觉得我仍是我,我没有变,还是流连着我的生,可怜是受尽“渐”的欺骗!
“渐”的本质是“时间”。时间我觉得比空间更为不可思议,犹之时间艺术的音乐比空间艺术的绘画更为神秘。因为空间姑且不追究它如何广大或无限,我们总可以把握其一端、认定其一点。时间则全然无从把握、不可挽留,只有过去与未来在渺茫之中不绝地相追逐而已。性质上既已渺茫不可思议,分量上在人生也似乎太多。因为一般人对于时间的悟性,似乎只够支配搭船乘车的短时间;对于百年的长期间的寿命,他们不能胜任,往往迷于局部而不能顾及全体。试看乘火车的旅客中,常有明达的人,有的宁可牺牲暂时的安乐而让其座位于老弱者,以求心的太平(或博暂时的美誉);有的见众人争先下车,而退在后面,或高呼:“勿要轧,总有得下去的!”“大家都要下去的!”然而在乘“社会”或“世界”的大火车的“人生”的长期的旅途中,就少有这样的明达之人。所以我觉得百年的寿命,定得太长。像现在的世界上的人,倘定他们搭船乘车的期间的寿命,也许在人类社会上可减少许多凶险残惨的斗争,而与火车中一样的谦让、和平,也未可知。
然人类中也有几个能胜任百年的或千古的寿命的人,那是“大人格”、“大人生”。他们能不为“渐”所迷,不为造物所欺,而收缩无限的时间并空间于方寸的心中。故佛家能纳须弥于芥子。中国古诗人说:“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生。”英国诗人也说:“一粒沙里见世界,一朵花里见天国;手掌里盛住无限,一刹那便是永劫。”
心路花语
回首自己的人生历程,容颜渐渐变老,生命缓缓流逝,因此常常有一种“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尽”般的怅然若失。丰子恺在质朴淡然的字里行间告诉我们,在人生这趟列车上,每个人如果能做到明达谦让、与人为善、淡泊宁静,那么生命便会多一份达观与舒畅、多一份愉悦与安乐。如此,无限的时间和空间就能掌握于方寸的心中,指尖的刹那亦可化为永恒。
本文风格雅静,情感深挚,内涵深远,净化情操,让你在日常生活中显出高远境界,悟出人生真谛。
论快乐/钱钟书
◎作者简介
钱钟书(1910—1998),原名仰先,字哲良,又字默存,号槐聚,曾用笔名中书君,中国现代著名作家、文学研究家。代表作品有《围城》、《管锥编》、《谈艺录》、《写在人生边上》、《人·兽·鬼》。书评家夏志清先生认为小说《围城》是“中国近代文学中最有趣、最用心经营的小说,可能是最伟大的一部”。钱钟书在文学、国故、比较文学、文化批评等领域的成就,推崇者甚至冠以“钱学”。
在旧书铺里买回来维尼(Vigny)的《诗人日记》(Journaldunpote),信手翻开,就看见有趣的一条。他说,在法语里,喜乐(bonheur)一个名词是“好”和“钟点”两字拼成,可见好事多磨,只是个把钟头的玩意儿。我们联想到我们本国话的说法,也同样的意味深长,譬如快活或快乐的快字,就把人生一切乐事的飘瞥难留,极清楚地指示出来。所以我们又慨叹说:“欢娱嫌夜短!”因为人在高兴的时候,活得太快,一到困苦无聊,愈觉得日脚像跛了似的,走得特别慢。德语的沉闷(Langweile)一字,据字面上直译,就是“长时间”的意思。《西游记》里小猴子对孙行者说:“天上一日,下界一年。”这种神话,确反映着人类的心理。天上比人间舒服欢乐,所以神仙活得快,人间一年在天上只当一日过。从此类推,地狱里比人间更痛苦,日子一定愈加难度;段成式《酉阳杂俎》就说:“鬼言三年,人间三日。”嫌人生短促的人,真是最“快活”的人;反过来说,真快活的人,不管活到多少岁死,只能算是短命夭折。所以,做神仙也并不值得,在凡间已经三十年做了一世的人,在天上还是个未满月的小孩。但是这种“天算”,也有占便宜的地方:譬如戴君孚《广异记》载崔参军捉狐妖,“以桃枝决五下”,长孙无忌说罚得太轻,崔答:“五下是人间五百下,殊非小刑。”可见卖老祝寿等等,在地上最为相宜,而刑罚呢,应该到天上去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