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大人,月幽她不是这样的人……”轩辕澈下意识地辩驳道。
神农氏淡然一笑,“是真是假,你心中最过清楚。而且,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好,事实上,如果没有韩以璇,或许我会期待一下你妹妹的未来。”
轩辕澈抬头惊讶地看着神农氏,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说这些话。
“比起韩以璇,你的妹妹最大的缺陷,就是她的心太小。”
“她心中包容不下整个天下,她沉浸在刁钻的阴谋诡计中,却没有堂堂正正的坦荡胸襟,若是她成为华夏城的领导者,或许华夏城可以偏安一隅,但是却绝对无法纵横天下。”
神农氏目光坦荡,轩辕澈心悦诚服,“澈明白了。”
神农氏欣慰一笑,“我要走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以璇回来,我要把这华夏城暂时托付与你,请你一定好好保护这座新生的城池。”
轩辕澈单膝跪下,“澈必定全力以赴。”
神农氏放下了最后一件心事,目光渐渐变得迷惘了起来,他辉煌壮阔的一生犹如一张画卷缓缓展开,他仿佛看见了当时坐拥神农国时的潇洒和自在,仿佛看见了和黄帝战斗时的热血和豪情,仿佛看见了自己脱下华丽衣裳周游洪荒尝尽百草的悲悯和平静……嘴角渐渐露出一个笑容,神农氏慢慢闭上眼睛,最后一刻,他似乎看见了那个女子的出现,她高高站在不周山上,对着他微笑。
我的小徒弟,我要走了,无法再替你守着华夏城,但是这三年,我拼尽全力为你建立了一个兵强马壮,人民安康的大后方……我已经尽力,未来的路,只能靠你慢慢走。
神农氏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他终于合上双眸,从此再没有睁开过。
不一会儿,房间中响起了轩辕澈压抑的哭泣声。
离开了肃慎国之后,韩以璇和白泽暗自游走着,反攻拔除了不少神族的巡查队。死在他们手下的神族尸体早已推挤如山。
这片土地,以华夏国为中心,原本就是渎神者最为集中的区域,韩以璇这一番举动,不知解救了多少人类。
于此同时,其他区域的人族除了隐藏地更深意外,也接受到命令,开始秘密地向着华夏城周边转移。人族的防线开始收缩,准备以华夏城周边地区作为大后方,然后再慢慢向神族动手。
几天之中,韩以璇和白泽手段雷霆,几乎屠戮了这片区域所有的神族,死在两人手下大妖级别的高手就有足足5个。
“是时候该回华夏国了。”韩以璇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心,突然就有了归处。
“是啊。”白泽目光温暖。离开时,他们惶惶如丧家之犬,回归时,却必定要让天地震惊。
“好像见见师傅,让他知道,我现在可是很厉害了!”韩以璇难得露出一个调皮的表情。
白泽含笑看着,只觉天地灿烂,岁月柔和。
两人急行赶路,不过两天时间,就已经来到了华夏城的城池门口。
和肃慎国不一样,华夏城显得戒备森严,气象非凡,四年过去了,这座城市比起当初简陋的部落,早已经是天差地别。韩以璇和白泽进城时,注意到城门的守卫头上都带着白巾,看起来目光沉痛。
两人对视一眼,蓦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来到城中,每一个居民都是穿着素衣,带着白巾,自发自动地守在街道两旁,一个个表情都仿佛即将哭泣。
华夏城举城同悲,没有人理会进城的韩以璇和白泽。
韩以璇站在人群中,她咬了咬牙,想要开口询问,却又拼命忍住,只希望自己猜测的全是错误。
然而,现实狠狠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一男一女扶着灵柩缓缓走出,长街两边哭作一团,所有人的口中哭喊着炎帝大人,声嘶力竭地痛苦着。短短的一段路走过来,不知有多少人痛苦地晕了过去。
韩以璇呆立着,感觉周围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她死死地看着灵柩。
犹记得初见时,神农氏平静的声音。
“我现在并不是人间帝王,我早已忘记当帝王所该学会的东西,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药农。”
“现在,你还愿意留下叫我一声师傅?”
犹记得他谆谆教导的话语。
“我一贯认为,只有亲身体验,才能真正明晰药性。”
犹记得他送她离开时的慈祥目光。
“刀枪剑戟,只能磨练我身;流言妄语,只为坚固我心。若得信念不灭,世间任我遨游。”
那一切一切仿佛仍在昨天,而今日,再次相见时,他却是躺在冰冷的灵柩中。他再也不会微笑,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他再也不会慈祥地叫她,“小徒弟”。
不知不觉中,脸上已经密布泪水,韩以璇的泪无声流淌,她为什么不直接回来?为什么要拖延这几天?为什么连师傅的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到?
她还想告诉师傅,她现在已经很厉害很厉害,就连烛龙都不只一次地赞许她;她还想告诉师傅,等一切终结,我还要陪着你周游洪荒,尝尽百草;她百折不回,想让师傅为她骄傲,她雄心万丈,想让师傅亲眼看到人族荣耀回归。
所以的欣喜和喜悦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疼痛尖锐到了极致,就变成钝钝的凌迟,天地间有一抹色彩永远消失,这一个老人的离去意味着一整个时代的终结,然而,新时代开启的钥匙又在谁的手中?
灵柩慢慢地过来,韩以璇瘫软地跪倒在地,她已经无法动弹,内心只剩下滔天的悔恨,要不是她离开了四年,师傅又怎么会接管华夏部落,此时,华夏部落壮大成了华夏城,师傅却过早离去,要不是她耽误那几天,又怎么会见不到师傅最后一面?
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这一刻猛然间电闪雷鸣,大雨瓢泼。
漆黑的天幕掩盖了所有的悲伤和眼泪,无数人都在哀伤,没有人注意到韩以璇的痛楚。
只有白泽从始至终看着她,他是天地初开时就诞生的神兽,他不知何为喜怒哀乐,他不知何为撕心裂肺,然而,此刻,看着女子的痛彻心扉,他却只觉自己也感同身受。
白泽伸出双手,将韩以璇拥入怀中。以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他的袖口,拼命地咬着牙齿。
女子的嘴角已经满是鲜血,白泽沉默着,把手送到她的嘴边,韩以璇死命地咬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