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爱情是这个星球最原始的感情元素,对我个人来说,现代人的爱情都有点狗屁倒灶,让人看不懂。三位都是成年人了,能说说你们各自对爱情的看法吗?
凡一一:我十三岁看琼瑶剧时,哭得唏哩哗啦,眼泪鼻涕可以拌白饭吃,连调料都省了;我二十三岁看琼瑶剧时,每到感情戏时就会浑身毛发倒竖,胃里恶心得抽搐,直觉得剧中的那些感情男女虚假得象臭鸡蛋,外表可人,里面臭不可闻;到我现在再看琼瑶剧时,却是笑得仰不可抑,就感觉自己在看外星人拍的片子一样。
游小果:我很喜欢琼瑶剧——女人恋爱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那才过瘾。人类的恋爱观与畜生恋爱观相比,人类有两个方面是畜生所缺乏的:那就是虚伪和功利。我觉得我更象是个畜生,恋爱观更原始、更直接一点,跟我恋爱应该是种很幸运的事情,只可惜与我有同样恋爱观的男人比熊猫还稀有,当然,那些强奸犯除外。
庄大江:我觉得琼瑶剧里的角色不是在谈爱情,而是在闹革命,万一我不幸被剧中那种女主角类型的女人给缠上了,我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东方明珠塔上跳下去,万一还摔不死的话,我再多爬几步跳旁边的黄浦江里去。
在上海打工的外地人之间流传着这么一个可笑的比方:说是上海本地土产的好女人都削尖着脑袋要嫁给外国人,而上海土产的男人想找个好女人,就只能找外地女人。至于说那些在上海讨生活而不是本地土产的男人,那就只有喝西北风的份儿了。这个笑话说得比较刻薄,也很夸张,但其中确有一种社会风气值得人们深思。
凡一一就属于那种被上海好男人找准的外地好女人。她早早地跟着那个上海好男人离开家乡来到陌生的大上海,早早地住进了好男人的家里,早早地结了婚,也早早地尝受到独守空房的寂寞——上海好男人是有名的心胸外科大夫,从早到晚都有数不清的人踏破门槛前来找他寻求帮助。中国人是个讲求关系的民族,人们不喜欢走前门,偏爱走后门:亲戚有血亲关系、亲戚的亲戚也有血亲关系、亲戚的连襟有裙带关系、亲戚的朋友又有铁杆关系、亲戚的上司更有不可得罪的利益关系、亲戚的同事又有无法推却的合作关系……总之,一条关系链可以拖到无限长,于是,上海好男人成了个不着家的大众老好人,他对外头面面俱到,偏偏冷了自家的那个炕。
凡一一可不是一般女人可比,她美丽、聪明、个性独立,而且——风骚到了骨子里!当初刚嫁给上海好男人时,只觉得这男人长相尚可,木讷、呆板、说话和放屁的频率等值,一副玳瑁眼镜象极了青蛙王子,可爱得不行。她揣摩着自己这次该是赚了,找到个相貌不显眼却是守家的好男人,在她的理念里:守家的男人不会在外头沾花惹草,却愿满足自家女人的一切要求,金银珠宝如是、名牌衣饰如是、甚至房事上也如是。没想到和新婚老公过完蜜月回到上海后,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一厢情愿了,上海好男人不仅在人群中大受欢迎,简直可用众星拱月来形容,找他帮忙的名门显贵有之、亲朋好友有之、甚至还有些说不清关系、看上去很暧昧的人。于是这个好男人镇日里被人拖累在外头,家,对他来说反倒成了过路的驿站,偶尔感到累了,走进来躺上一下,喝杯咖啡,调整好情绪后又出发了。至于说家里床头上躺着的那个老婆,对于上海好男人来说,便如一具没有生命的漂亮瓷器一般,是放着当摆设的。
瓷器虽然漂亮,却是容易碎的。
自家的花园如果疏于打理,开出的花儿便要与野草互动风情。
凡一一寂寞了一年,她终于守不住了,她找了个陌生男人偷腥了。寂寞的心扉一旦开了窗,便如三峡大坝开闸泄洪一般——一泻而下,眨眼千里。凡一一自己也记不清在与上海好男人离婚前一共跟多少个男人睡过觉了,反正在离婚前他们两口子的名声都已远扬在外:两人的过程相似,都是匆匆与对方见了面,然后接触办正事,事后一拍两散,再无瓜葛。只不过他们一个是在医人性命,一个是在医人下体。
上海好男人是个要面子的人,他受不了外面漫天飞扬的流言飞语,提出离婚。凡一一却也干脆,要离婚可以,得把房子留给她。凡一一觉得既然你把我当房间里的瓷器来看,我便把你毫不客气地赶出房去,这样才公平。
这段婚姻来得快,去得也爽,依照凡一一的理论,现代人的生活节奏本该如此。她最看不惯上海好男人搬走时那副流流连连的哭丧样,这男人真不爽,也就不过是失了套位于市中心的一百来平米的房子而已,又没让他少掉一块肉。都说上海男人太小气,这话她相信,这男人也不想想,她在他身上好歹浪费了两年的青春时光,对于一个漂亮女人来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哪,两年时光换你一套四百多万元的房子,真算便宜你了。
有了房子,有了上海户籍,又回独立之身,对于美丽而能干的凡一一来说,上海滩成了大展身手,开辟新天地的好地方。大上海是个时尚之都,凡是女人梦想的东西这里都有,只要自己争取,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如此美妙的都市,在全中国找不到第二个。
“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我这样醒着数伤痕……”这是林忆莲的一首经典老歌,可是播放歌曲的媒介不是收音机也不是音响设备,而是凡一一的手机铃声。
凡一一惺忪地睁开眼睛,第一感觉是横搭在自己肚腹上的一条毛茸茸的男人粗腿。她轻轻推了推那条腿,男人嘴里咕哝了一声,身体一翻,另外一条腿又搭上她的肚皮,在连推两次无果后,凡一一只好手脚并用地从男人腿下爬出来。她抓起床头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闺中好友沙宝仙的来电。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卫生间,然后坐上车水马桶,口里一边哼着《月亮之上》的曲调,一边信手接通电话。
凡一一:“喂,一大清早的拉鬼警报啊!还让不让人活个清净了。”
沙宝仙:“你这死女人死到哪里去跟哪个死男人死一床上了?”
凡一一:“多管闲事,你活了半辈子还没活出名堂来也活该你男人让你守活寡。”
沙宝仙:“嗯,别说这么难听好不好。你现在在哪里挺尸啊?”
凡一一:“新中大酒店1108房间,怎么样,想来凑个热闹玩吗?床头那男人是个摔跤运动员,身材倍棒。”
沙宝仙:“哎,这男人有车吗?”
凡一一:“有,桑塔纳。”
沙宝仙:“拜托,桑塔纳就能打倒你胃口了?!我看你这人呀,简直已经退化到洪荒年代里去了。”
凡一一:“没办法呀!这个年头不就时兴支持运动事业么,我为运动员做训练后的抚慰,这也算是在间接地支持国家运动发展事业呀。”
沙宝仙:“我不跟你贫嘴皮子了,嘿,你现在手边有电视吗?快打开电视调到YHY娱乐频道。”
凡一一:“没有电视,我现在正蹲在马桶上解决昨晚吃的那顿海鲜大餐呢。”
沙宝仙:“拉屎什么时候不能解决,快起来去开电视,我可告诉你,错过今天这一遭,你会把后悔带到下一辈子里去。”
凡一一:“会有这么严重?我想不出现在这个时段的电视节目里有比吃喝拉撒睡还要紧的事情来。”
沙宝仙:“哎呀我骗你干嘛。恒隆广场正在举行婚纱促销活动,可热闹了,YHY娱乐频道正在直播这次节目哩。”
凡一一:“婚纱?你搞笑嘛,婚纱关我什么事,反正我这一生里是再也不会傻不拉叽地套上那个紧箍咒了。”
沙宝仙:“你要是知道是什么品牌的婚纱就不会说这种话了,是‘VERA WANG’!”
“‘VERA WANG’!”凡一一尖叫一声从马桶上跳起,飞快地跑到外面打开了电视。
女人如花。
人们常常如此比喻女人的美丽。
女人如水。
人们常常如此比喻女人的温柔。
可是以上的论点对凡一一来说都是狗屁,女人为何只能如花,花儿虽美却最容易被摧残和蹂躏,水虽柔情却最容易干涸蒸发。按凡一一的想法,女人该如衣架,每日轮换着飘逸如风的衣裳。凡一一爱死上海的主要原因——上海是个时尚之都,这里汇聚了全球绝大多数的时尚奢侈品牌。女人是种爱美的生物,也是一种爱慕虚荣的生物,一个女人拥有一件好的服饰或皮鞋皮包,可以让她们内心充满自信,外表精神焕发,而既能满足她们审美观又能满足她们虚荣心的,就非那些高档的奢侈品牌莫属了。
凡一一就是热衷于奢侈消费的小FANS,其中“Prada”、“Vera Wang”、“Gucci”、“Fendi”等又排在前几位,所以一听说“Vera Wang”在搞促销活动,怎能不令她心动呢?毕竟一件普通婚纱就要六、七万元,如果能靠其它更廉价的方式获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打开电视,拨到YHY娱乐频道。
电视台中此刻正做着现场直播节目,背景是全国拥有奢侈品牌最多的恒隆广场。镜头对准着一只装满水的大玻璃水箱,玻璃水箱长两米,高却有两米半,水箱中蓝色的水底向上冒着一串串水泡。在水箱中,站立着两名身穿婚纱盛装的妙龄女子,左面的女子相貌姣好,婚纱搭配得也很得体,可是在水中的表情却很糟糕,她紧闭着双目,鼓着腮帮子,手捏鼻子,一幅心慌意乱的神情。反观右面的女子,这女人身段瘦如干柴,却偏偏要在水下摆出一幅七仙女下凡的风姿来,她在水中微睁双目,腰肢和双臂轻轻摆动着,尽量让她那一身黑色的婚纱裙幅在水中飘摆开来,她的动作如仙如幻,确实很好看,可是一看她那张脸,却又难以恭维了:方而扁的脸盘,眼睛不大,可是脸色刻意抹得惨白,眼影也画得极度夸张,就象漫画中僵尸的眼睛那么乌黑森然,紧似半个月没睡觉的麻将鬼一般的黑眼圈,她的嘴唇和手指甲都涂抹成黑色,右侧脖子上还刺着一个蜘蛛网的刺青,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很快,左面那名面目姣好的女子摒不住呼吸了,她挥手向水箱外的工作人员示意,工作人员赶紧把她吊出水箱。右面水箱中的那名女子见对手已经败出,她得意洋洋地摆出一个搞怪的胜利手势,手臂一划,轻松地游到水面上。
“Vera Wang赞助的这档节目从上个礼拜就已经开始了,活动是以擂台赛的形式进行的,谁在水箱中屏息的时间长就算赢,成为擂主守擂台。看见那个鬼头鬼脑鬼气森森的女人了吗?”沙宝仙在手机里问。
“嗯,看见了,呀,她用的是什么眼影呀,在水里居然没有被水泡掉,这是什么牌子的?”凡一一把眼睛凑近电视屏幕说。
“哎呀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关心眼影。”沙宝仙咭咭叫道:“这女鬼从周三开始就独霸擂台不肯下去了,一直坚持到现在。主持人说再到今天傍晚前没人能够把她从擂台上打下去,她就赢得了这场擂台赛,将得到一套价值六万元的‘Vera Wang’品牌专卖店的购物券……”沙宝仙的话还没说完,凡一一那头已经关上电话,她急猴猴地穿上衣裳逃出宾馆房间,喊部的士直赶恒隆广场。
六万元的“Vera Wang”购物券,凭什么要让那个长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女人得去,真正懂得“Vera Wang”的是我凡一一。
李国沪是YHY娱乐频道的金牌娱乐节目制片人,他高高的个子,一头缺乏修剪的长发随性地披肩而下,左耳垂上荡着一颗不算小的钻石,身穿一身D&G的蓝灰色真丝羊毛混纺休闲装。他两脚高高搭在前面一张凳椅靠背上,惘然无视于周围走动的雅男靓女。眼下正在直播的这挡由“Vera Wang”品牌赞助的名为“仙霓飘飘”的娱乐节目对于李国沪来说只不过是个应应景的小节目,他对这个节目打心里是极度鄙视的。虽然能吸引许多眼球,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赞助费,可是这个节目没有实在的内涵,无非几个穿上婚纱的大姑娘钻进大水箱中比谁的屏气功夫好,这种节目只能制作一期,毫无价值可言。
今天是周末,恒隆广场闹哄哄的一片,人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观看这场真人秀节目,把水箱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胜利者始终是那名打扮象鬼的女孩子,她的名字叫游小果,这是制作这挡节目以来唯一吸引李国沪眼球的女子。
游小果的那种鬼似打扮在国际上有个很好听的名称:“哥德风”。
“哥德风”是一种崇拜魔鬼和死亡的黑暗诡异的另类时尚,如今在欧美和日本的一些思想叛逆的青少年中很流行。他们推崇臭名昭著的马力连·曼森(Marilyn Manson)的歌,那是一种以歌颂撒旦的魔性,嘶吼黏塌的曲派与反宗教反社会的歌词曾在社会各阶层引起很大的争议。由于“哥德风”所推崇的魔鬼和死亡思潮正是思想比较迷信和保守的中国人所忌讳的,所以“哥德风”并没有在追求新时尚的中国青少年中流行起来,在港台地区偶有所见,象眼前这个大陆女孩子敢当众标榜自己的这种“哥德风”打扮,那是绝无仅有的。
所以李国沪很关注游小果,他觉得这个女孩子有戏,也许能在她身上花上一点投资制作一期比较另类的真人秀节目,在追求时尚和新思潮的大上海肯定会很火爆。可是制作什么样的节目适合她呢?这点李国沪的大脑里还没形成具体的轮廓,他凭着金牌制作人的直觉,感觉到这个游小果身上是有价值可挖的,放弃就可惜了。
凡一一赶到恒隆广场时,“仙霓飘飘”擂台赛已近尾声了,擂主游小果始终保持不败记录,此刻正以一种稳操胜券的姿态接受主持人的采访。
主持人:“游小姐,你从周三开始就一直独霸这个擂台上了,看你在水里屏息时表情非常轻松,能不能把你保持长久屏息的窍门给大家分享一下,让接下来的比赛更精彩一些呢?”
游小果:“窍门嘛……有,那就是在水里你尽量保持不把肺里的气放出去,如果真摒不住想放气了,也不要从嘴里放,而从屁眼里放。”
主持人面红耳赤,全场观众轰然大笑。
主持人:“游小姐穿着这身‘Vera Wang’婚纱在水中真有一种美人鱼的风范。”
游小果:“美人鱼不敢当,倩女幽魂还差不多。”
主持人:“游小姐说话可真……真是直截了当,一针见血啊!”
游小果:“一针见血?亏你还是上海滩的名嘴,怎么用词这么有缺水准,一针见血用在时弊政见的话题上可以,但用在我们这种八卦话题上就有点不恰当了。当然,我说你缺乏主持人的素质这句话时,后面也可加上一句‘一针见血’的后缀。”
主持人可怜巴巴地眨着那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历来都是她调侃别人的份,现在反过来被一名名不见经传的群众给调侃了,而且还是沾棘带刺的那种,简直就是一根狼牙棒,把她给砸懵了。
游小果:“大家不要以为我这么拼着命是为了要得到‘Vera Wang’的那几万元购物券。其实不是,我就是要站在这个舞台上警告大家一声: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恒隆广场这种消费场合不应该矗立在中国的国土上。我们中国人为什么要奢侈消费呢?这么多钱买一件衣服就能长命百岁,青春不老了吗?我们只要拿出一半的钱捐给希望工程或者大地震的灾区,能帮助多少失学儿童和受灾群众啊!我们的土地被金钱给腐蚀了,一寸一寸地变得有毒起来,失去了原有的生长庄稼的能力,这都要归咎于那些有钱人荒淫无度的消费和开发……”
游小果越说越激昂,主持人见她的矛头竟然直指自己的赞助单位,赶紧插话对观众们说:“好了,中间访谈就此结束,接下来还有谁参加挑战?”
台下“唰”地举起上百只女人的手,主持人正犹豫着该选谁上场挑战时,猛见观众后排有一穿着时髦的女子手里举着一条白色丝绸围巾,围巾上用口红写着:“打倒大嘴鬼女,支持美女主持。”的标语。主持人见到这个标语心中一暖,她指着那名手举标语的女子说:“那位举标语的女士,请你上来挑战。”
时髦女子兴冲冲地跑上擂台。
主持人:“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我叫凡一一。”
主持人:“凡小姐好像信心很足嘛。”
“是的,不成功则成仁。”
主持人:“哎哟,这可没必要,我们这挡节目以娱乐为主,可不想闹出什么人命来。”
“她刚才那样呛你,我很气愤,对这种目中无人的人就应该踢她下台去。”
主持人颇有同感,于是大声对观众们喊:“那么,我们就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有机会抢到擂主的地位,就有可能获取这场活动的所有奖金。各位观众们,看来我们的游小姐这次遇上了强有力的挑战者,究竟是老擂主继续守擂成功呢?还是新人挑战成功,让我们拭目以待。两位,请你们换上婚纱走进水箱中,我和广大观众们期待着你们的精彩表演。”
生活在这个地球村里,有一部分女人会一见如故,而又有一部分女人会一见如敌。凡一一为了从上百个女人中脱颖而出获得挑战的机会,使出了批斗标语这一招,虽然获得了主持人的芳心,却得罪了游小果。游小果乜斜着凡一一说:“这位姐妹,拍马屁拍到你这一份子上,简直让我感觉是在茅坑里捞蛔虫,恶心得想吐了。”
凡一一斜咧嘴角冷笑:“没办法,谁叫我是个爱惜衣裳之人,最见不得好端端的衣裳没套在人身上,而套在鬼身上呢。”
“谁是鬼了?”
“你自己刚才不是说你是倩女幽魂么?”
“那是比喻,你连比喻都听不出来么?你的语文是跟猪学的还是跟驴学的?”
“跟驴学的,教我语文的那只驴就是你投胎转世的,你不知道吗?”
“放你的猪狗屁。”
“我的屁再怎么臭也是人屁,不及你的鬼屁臭。”
两名婚纱店的助理见两女人吵得不可开交,赶紧把她们拖开,为她们穿上婚纱。当婚纱套上凡一一身上时,正在大吵大嚷的她闭上了嘴巴,她闭上眼睛,细细体验着那细腻柔滑的丝缎在自己身上滑动时的凉滑感觉,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啊!女人爱衣,不仅爱其款式和衣料,更爱其接触自己肌肤,触动自己末梢神经时的感觉,那种快感比吸毒品还过瘾。
十分钟后,两人上场,凡一一穿的是一身白色婚纱,头上挂着长及膝盖的纱巾和一顶银光熠熠的水晶皇冠,那模样真似公主出嫁一般的美丽和动人。可惜站在凡一一身边并不是英俊的白马王子,而是身披黑色婚纱,形貌如女巫的游小果,所以凡一一没有得到赞叹声,而是游小果说的一句很刻薄的:“把胸口露得这么开干嘛?想卖弄风骚到小巷子里去卖,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请注意社会公德。”
凡一一回嘴:“我卖弄风情当然有我卖弄风情的资本,不像某些人,白骨精加熊猫脸,晚上走在大街上连路人都会被活生生吓死。”说着,她故意将已经畅得很开的胸襟再敞开一些,露出深深的乳沟,把那些围观的男士们看得哈喇子乱流。
若论到牙尖舌利,游小果觉得面对凡一一那种以柔克刚的功夫,自己有点力不从心,她只好以挑战的口吻说:“你嘴皮子功夫狠有什么用?一个人狠不狠还要看真本事,我们水箱里见真章。”
“行啊!谁怕谁来。”
两人爬进水箱中,沉入水底,在水箱底部有几个固定圈,只要把脚板套入固定圈中,就能防止人的身体上浮。
观众们全场聚目到水箱中,两名摄影师举着摄影机围着水箱打转抓特写。
凡一一很自信,因为她从小喜欢游泳,在与朋友游泳时也时不时搞些屏气比赛,每次都是她赢取最后胜利。她对自己的屏气功夫是大有自信的,她觉得对手的骨骼纤巧,身体狭窄,肺活量再怎么大也不可能胜过自己。所以进入水箱后她睁开眼睛左顾右盼,对着摄影机镜头卖弄着优雅的风姿,她让身上的婚纱尽量摆展开来随波而动,加上她那美丽的容貌和身材,愈加显得仙姿绰约,如同水中芙蓉绽放,触目动人。
反观游小果,还是一贯的那副不死不活、慢慢悠悠的水草姿态,两者相较下来,显然是凡一一赢得了观众们的心。
可是接下来,当凡一一肺中越来越憋闷时,她的感觉就没有刚才那么欣悦和自信了。她感到肺里的秽气再不吐出去,那颗憋极了的心就要在自己胸腔里爆炸而开了,于是她偷目向身旁的游小果瞟了一眼,见她还是保持着一副气定神闲,深不可测的模样,表情也很轻松,丝毫看不出因憋气而痛苦的样子来。凡一一心中暗叫要糟!可是让她就此服输显然不可能,花儿凋零了得落尽花红才算谢,自己肺中的空气也必须等到自己快死的那一刻才能往外吐。但是就算自己死了,难道就能赢取这场比赛了吗?显然那又是个大笑话了,自己死,而对方轻轻松松得到六万元的“Vera Wang”的购物券,自己这个死值得么?
凡一一心中懊恼,她见游小果展动双臂,把手举过头顶做出天鹅舞的动作,而腋窝就露在自己的眼前。凡一一心中动了恶念,心想就算我输也得让你出点洋相才行,于是她伸出手肘捅向游小果的腋窝处……
游小果果然是个怕痒之人,她先是一怔,表情就象有蟑螂爬上背脊时那样哭笑不得,接着,屁股后“噗咚噗咚”冒出一长串的水泡来,让那个正在给镜头调焦的摄影师瞅得目瞪口呆。
游小果无端端地受到猝袭,当众出了洋相,这让她很气恼,这丫头平日里爱吃素,可那脾气却绝对属荤的。她反手狠狠扯住凡一一的头发向后猛拉,凡一一痛得嘴巴大张,憋在口中的气顿时狂泄而出,当她意识到不妙闭上嘴巴的时候,肺部的气已经喷出一大半了。可是肺中气一泄,反倒让她感觉轻松了一些,游小果拉扯她头发的举动激怒了她,她反手一抱缠住游小果的身体,两个女人如疯了般在水箱里大打出手起来……
女人打架,那就如同发了情的山鸡一般,尖牙利齿先用上,指甲近战唾沫远攻,扯头发抓脸皮还不过瘾,干脆扒衣服撕婚纱,只要能让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什么损招无所不用其极。
由“Vera Wang”出资赞助的这场“仙霓飘飘”的真人秀节目从开始至今一直表现平平难现高潮,没想到却因两个女人互殴把节目推到了最高潮。围观者们发出如海啸般的喝彩声和助威声,两名摄影师疯了般围着水箱转,寻找最佳摄影角度,几名工作人员只是袖着手咧着嘴笑着在一旁看热闹,而不是积极地想法把水箱中争斗的两人给分开。凡一一和游小果都是游泳健将,两人由水底打到水面,再由水面斗到水底,浑然无视周围观众的情绪和表情。
一场乏乏无奇的真人秀节目转眼演变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闹剧,这让制片人李国沪有点始料不及。看着周围观众群情激奋的样子,李国沪忽然意识到水箱中正奋搏的两个女人已经成为大上海万人瞩目的焦点人物,大有炒作的潜力可挖。这让他心中砰然一动,一个绝好的主意已经冒上他的心头——
打铁得趁热,在这两个女人引起的热潮还没被观众们遗忘之前,李国沪和他的制作班子必须策划好一档高收视率的节目,把这两个女人由水箱推向屏幕,至于这个节目该怎么制作?李国沪心底已经有了一个很有趣的主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