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鄱阳湖,中国淡水湖的老大。我担心我的中国第一大淡水湖的地位要保不住。20年来,人们围湖造田,把我垦掉了一半。害得我好苦哇,现在每年有2 100万吨泥沙从赣江涌来,我实在承受不住了。每年吞咽2 100万吨泥沙,湖底要增高3厘米,照这样下去……
鄱阳湖老哥,你瞧我巢湖都要窒息了!蓝藻像层厚厚实实的被子,压在我近岸的水面上,还发出一股股呛鼻的腐臭味。
谁说不是哩!我太湖每年要接纳1 000多万吨污水。全是高浓度的有机污染加上重金属污染。像鄱阳湖、洞庭湖那样的围湖造田之苦我也有。1949年,我的东边有出口河道84条,人们搞围河堵河,搞到现在只剩下10来条河道。单是吴淞江下游泻水受阻就使泥沙淤积速率增加了4~6倍!如果每年淤积速率超过2毫米的话,用不了100年,我太湖就变成一片沼泽了。这不,1991年发大水,我竟然成了罪魁祸首。
对于五大湖的呼喊甚至责骂,人们除了理解和同情还应感到深深的自责。"50年代淘米洗菜,60年代引水灌溉,70年代水质变坏,80年代鱼虾绝代!"这段顺口溜又是何等程度的讽刺。除了鄱阳湖、巢湖、太湖,800里洞庭又是怎样一幅景象呢?
"洞庭美,美就美在洞庭水。"可是,近100多年来,湖的面目在改变。据史料记载:1825年洞庭湖面积为6 270平方千米,到1977年,水域面积只有2 470平方千米了(平均每年失去水面22.7平方千米)。80年代初期,每年更是以55平方千米的速度萎缩,其消亡之快比太湖高3.9倍,比鄱阳湖高2.5倍。这是多么惊人的数字。倘若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不要100年,"八百里洞庭",将会在地球上消失。湘北气候也将变得十分恶劣,旱涝频繁;楚天风光也会因湖泊消逝而黯然失色。洞庭湖在消瘦,泥沙淤积是致命伤。由于长江上游和湘、资、沅、澧四水流域森林遭到严重破坏,水土流失面大,每年落淤量高达1.28亿吨,湖床淤高约3.5厘米,自然增加泥洲6万多亩。盲目围垦更加剧了洞庭湖的消亡。自50年代末至80年代初的20多年间,先后围湖造田235.7万多亩,缩减湖面34.5%,这意味着少蓄40亿立方米水。其结果既妨碍了泄洪,又加速了泥沙沉积。昔日"白银盘里一育螺"的君山,如今已成半岛,枯水季节,我们竟可以乘车去那里发思古之幽情了。
洞庭湖旧病未除,新症又来。近10年来,沿湖近千家大小工厂又向湖里倾注大量的污水废渣,使水质受到污染。过去丰富的水产资源遭到破坏。30年代鲜鱼曾达4 500万千克,50年代即降为2 400万千克,60年代下降到2 090万千克,70年代再减至1 500万千克。1985年沿湖调查时,早不见鲥鱼、鳗鲡等珍贵鱼类的踪影,和国宝大熊猫媲美的白鳍豚、珍稀的中华鲟也已消失。
有生命的湖,在人的摧残下,确实会过早死亡。--号称"千湖之省"的湖北,1949年统计有大小湖泊1066个,到1981年"点名"时,仅剩下309个……"千湖之省"变成"百湖之省。
曾"广袤三百里"、变幻莫测、充满神奇之谜的罗布泊,是著名科学家彭加木身亡之地,想当初曾是中亚地区最大的水域之一,面积最大时达3 000多平方千米。在20世纪70年代初,终于完全从地球上消失了,留给我们的只有一片茫茫的盐壳。
然而,还不仅仅是一个罗布泊。在新疆相继而去的大湖,还有艾西湖、玛纳斯湖、阿兰诺尔湖、台特马湖等,其他如东道海子、白家海子等小湖就更难以计数。湖面缩小、前途莫测的则有艾比湖、乌伦古湖、博斯腾湖、巴里坤湖、吉力库勒湖等。唯一扩大的湖,仅有阿克苏河向西分出的古河道上的艾西曼湖。然而,它增加的水面,无非是农田洗盐排入的咸水。仅以大湖论,新疆近几十年丧失的湖面在3600平方千米以上。
如果说罗布泊水系的变化和湖面的盈亏,曾经在历史上主宰了楼兰和丝绸之路的命运,而在今天,一大批湖泊的干涸和缩小,就在更大范围内影响着人类的生存环境和生活条件。还有,著名的玛纳斯湖也成了一片稀疏生长芦苇的沙地。天山北麓各河的消失,使唐朝古道上"一色成林"的胡杨从此衰败。而缩小了一半的艾比湖,裸露出的湖底沉沙则成为危害北疆铁路和工农业生产的无尽沙源。
南疆三大绿色走廊的巨变,更进一步表明了在干旱区水系与环境的关系。与罗布泊水系紧密相关的塔里木河下游的胡杨林面积减少了70%,原先的绿色走廊带面临消失。克里雅河下游荒漠河岸林宽度缩减5千米,长度则缩短一半以上,和田河下游绿色走廊虽因洪水期河水淌流保存尚好,但也留下人工砍伐的大面积痕迹。上述变化,带来了沙暴、浮尘的巨增,干旱程度的加剧,以及沙漠化的扩展。
从山区下泄的水,不再循旧日的河道行进,是都流入了城镇乡村和园林农田吗?让我们看一个例子,从轮台大坝至卡拉,塔里木河沿程损失了20亿方,占塔里木河总水量的2/5,而养活的人口仅1万余人。更有甚者,为了给几十只羊灌草场,任意开口决堤,损失的水量往往达上亿方,其结果不是草场的丰茂,而是土地沼泽化的贫瘠,与下游地区因缺水而形成的沙漠化恰恰形成鲜明对照。
湖泊本身具有调蓄洪水、灌溉、供水、航运、旅游与水产养殖等多种功能。解放以来,由于利用不当,保护不力,盲目围湖造田,致使湖泊面积和容积日益缩小,有的湖泊甚至消失。同时湖泊的富营养化日益严重,像武汉的东湖、南京的玄武湖、昆明的滇池等都有严重的富营养化现象。而且水质污染愈来愈显著,受酸雨影响,某些湖泊已有酸化趋势。
自然界千万年形成的湖泊,在短短几十年中,让我们一个个丢失了。
上对祖先,下对儿孙,我们该说些什么呢?
7.但存方寸地
"但存方寸地,留与子孙耕"。当清朝学者翟灏在200多年前提出这句警世名言时,中国这块土地上才仅仅有2亿多人口。如今,在仿佛法术般呼唤出来的13多亿人口的中国大地上,这种呼声愈发震耳发聩。
遗憾的是,先人留给我们占世界陆地面积1/15、或亚洲面积1/4的中国国土大部分是山地、高原及沙漠,平原面积很小。目前,中国人口约占世界总人口的22%,但中国只有耕地14.9亿亩,尚不足1亿公顷,仅占世界总耕地面积的7%。人均耕地、林地和草地分别仅为世界人均量的33%、20%和25%。耕地的形势最为严峻,40年前,中国人均耕地为0.18公顷,如今人均耕地仅为0.085公顷,仅及澳大利亚的1/44,加拿大的1/26,美国的1/11。在全世界26个5 000万人以上的国家中,中国人均耕地列倒数第3位。同时中国的耕地在全国范围内分布极不均衡。仔细算算,中国的每一位公民也确确实实只有方寸之地可耕了,
然而,现在中国每年人口以1 500万~1 700万的速度增长,而耕地面积却以每年平均30万公顷左右的速度递减,这样的逆向增长,使仅有的方寸之地也岌岌可危了。而我国的可开垦土地又屈指可数,这是一个多么严峻的事实。
不仅如此,中国的土地资源还受到沙漠化、水土流失、盐碱化及土地污染的威胁,人为侵占土地更是愈演愈烈。
(1)苦于沙漠化的中国
对于春天访问北京的人来说,大都要接受风沙的洗礼。在北京,每年当中吹得令人睁不开眼的风沙天数,从60年代的平均17.2天增加到到70年代的平均20.5天,而80年代又有所增加。沙漠已经蔓延到北京市南郊永定河北岸的大红门附近。随着对从张家口到内蒙古的大草原的开垦,沙漠一再延伸南下。
再看一下西部地区,在被称为丝绸之路的西域,沙漠化也正在肆意蔓延。敦煌一带,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还是被称为"红柳园"的一片红柳茂盛的地带,而在过去的20多年里,这些树木全被当做薪柴和饲料连根挖去,方圆三四十千米几乎再也找不到红柳的踪影,而农田和村落却在逐渐被沙海所吞没。
与此同时,河西走廊的库木库都克沙漠、柴达本沙漠也不断向东向南扩大,风沙和热风逐年加剧。每逢风沙来临,天空一片昏暗,一米以外就什么也看不见。更有甚者,风沙中挟带着石块,曾经发生过数十人死亡的事故。
中国沙漠化最严重的地区是北部和西部占国土面积37%的内蒙古、甘肃、宁夏、青海、新疆。近50年来形成的"现代沙漠化土地"就有500万公顷,相当于半个江苏省的面积。据统计,中国北方沙漠化土地达33.4万平方千米,南方沙漠化土地1.88万平方千米,这里不包括自然原因造成的沙质荒漠和砾质荒漠,如果加上它们将达109万平方千米,占国土面积的11.4%,近4个江苏省的面积。而且中国每年形成沙漠化土地约1 560平方千米,绝大部分(94.5%),是人为原因造成的。从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以来,全国有393万公顷的农田、493万公顷的草场受到沙漠化的威胁。1958年以来,全国先后发生过3次大的毁草种粮的高潮,毁掉草原1亿亩,造成了亿亩草原的沙化和退化。
土地沙漠化之后,风沙危害变得特别严重。如新疆策勒县由于盲目开垦,仅两个乡就有1 300公顷农田沦为沙漠,占总耕地面积的26%,60多户居民因房屋被沙埋没被迫迁移。1986年5月的一场黑风暴,使当地棉花受灾面积达90%以上,小麦、玉米、瓜果损失亦十分严重。
沙漠,我要向你宣战!
(2)流失的血液
黄河是世界上泥沙流失最多的一条河流,有的国外学者在谈到黄河时说,黄河里流动的不是泥沙,而是中华民族的血液。16亿吨泥沙的流动,这已不是微血管破裂,而是大动脉出血了。由于流沙量大,现在黄河河床每年抬高10厘米,每年用于堤防的费用高达1亿元。黄土高原总面积为58万平方千米,水土流失面积就达53万平方千米,其中严重流失的有28万平方千米,每年流入黄河的泥沙由解放初期13亿吨增加到16亿吨。若将其筑造1米高、1米宽的土墙,可绕地球赤道27.5圈,拉直了可从地球到达月球,而由此损失的肥分相当于3 000万吨碳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