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的这片街区很安静，晚上也没有什么嘈杂的商铺，除了一两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透着一点点灯光外，几乎没什么人。街道两边的梧桐树高大繁茂，生长到十几米后交叉在一起。枝叶婆娑，路灯昏黄，灯光穿过枝杈，在地上稀稀落落印出叶的影子，随着夜风，摇曳不定。
花千骨已经跑了快一个小时，衣服已经全部汗透，紧紧贴在身上。音乐开到了最大声，是一首她听不懂歌词的英文曲子，很劲爆的节奏，单曲循环。
她有意识地不去想他，但白子画微蹙着眉，眼神黯然的样子总在眼前晃。她又跑了十几米，终于停下来，两手叉腰，原地呼呼喘气。
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都已经那么久了，还是想不通吗？师父就是天注定的，风光霁月，卓尔不凡，不管是以前那个睥睨六界的长留上仙，还是现在只要一个微笑就能颠倒众生。他总是众人须仰望才可见。
而自己，就是个小小的跟屁虫。如果不是他爱她，恐怕自己连存在的意义都没有。对了，就连自己的生命都还是他给的呢，包括那一魂二魄。
事实就是这样，不甘心也要接受。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他又那么爱她，这点委屈算什么？做他的女人，得他宠爱怜惜，自己又何必非要执拗地去证明什么？考上大学又怎样？自食其力又怎样？就算以前、以后的日子，都只是住在他的影子里，为他鼓掌，那又怎样？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那么痛，那么惨才能最后在一起，对她来说，现在什么都没关系，只要师父能好好的，他们能在一起。
她擦了擦头上的汗，连续几阵夜风吹来，感觉人凉快了很多。跑跑步果然有好处，她似乎是说服了自己，转个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她把耳机摘下来，关上那震耳欲聋的音乐，这才听到，不远处竟有人大声喊：“抓贼啊！有人抢手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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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一片黑暗，花千骨蹑手蹑脚地进来，想溜进浴室洗澡。
“小骨，你回来了？”白子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了点疲惫。
“嗯，”花千骨打开灯，“我以为师父已经睡了，怎么不开灯？”
她走到他跟前，蹲下来。他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似乎连一动都没动过。她有点吃惊：“你就一直坐在这儿？”
他笑了笑，拿了块毛巾帮她擦汗。“我在等你回来。”他的手很凉，她热得要冒烟，他却冷得像块冰。
“怎么跑了这么久，累不累？”他关心地问。
她有点兴奋，叽叽喳喳：“还好，不累。师父，我今天遇到贼了……”
“什么？”白子画心猛地一缩。
“没事没事，”她赶紧把话说完整，“是我跑步的时候，遇到有个人刚被小贼抢了手机，于是小骨就帮他抢回来啦！师父，小骨厉害吧！”
“嗯，”他仍旧不放心：“可还是很危险，你一个女孩子……”
“没关系的，师父，”她正在兴头上，今天的英勇事迹把之前的不愉快全都冲跑了：“小贼太不经打了，我才用了一招，他就扔下手机跑了！师父，你教的功夫小骨都没忘呢，我出腿的时候，都把那人看傻了，以为我是女侠呢！”
白子画微微一笑，“是很厉害，但以后遇到这种事，还是小心些好。手机丢了就丢了，人不能出事。”
花千骨撅了撅嘴，“人家是见义勇为嘛，你以前也常说要我尽最大能力去帮助别人的。”
他点点头，重新开口：“小骨。”
“嗯？”
“robin老师的事，其实……”
“别说啦，”她把头靠在他膝盖上，“你什么都不用说。小骨相信师父。”她轻轻道：“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不想为了这些和师父吵架。师父也一样，对吗？”
白子画轻轻抚拍她的背，花千骨读书勤奋，怎么吃都不胖，背脊更是单薄。
“对。”他浅浅一笑，温和道。
早餐的时候，花千骨还在背英语单词。
她的勺子放在嘴边好一会儿，却忘了往里送，嘴里念念有词。
“小骨，吃饭要专心。”白子画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头。
她赶紧咽了两大口麦片粥，含混不清道：“第一节课就默写，昨晚出去吃饭，小骨还有好多没背出来呢。”她依旧埋头于她厚厚的英文书。
白子画摇摇头，算了，不去管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了，管得太多，又惹得她心烦。他索性离开餐桌，拿了张报纸，去客厅里看。
“女侠，在吗？”花千骨的手机上来了一条微信。
那是昨天她帮忙抢回手机的那个人。失而复得后，为了验证手机没在打斗时被摔坏，他便试着打了下花千骨的电话，回到家后，又根据号码加了她的微信。
“嗯，在。”
“女侠昨晚好神勇，敬仰敬仰啊！”
“现在很少有女孩子像你这么能打的！”
对方打字很快，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打上一个害羞的笑脸。
“昨晚幸亏有你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了，你也喜欢夜跑吗？”
“我也喜欢，要不今晚一起吧，一个人跑步太没意思了。女侠，跑完我请你喝东西好不好？昨天的事，给我个机会报恩啊。”
花千骨下意识地看了眼白子画。他正坐在清晨的阳光下看报，气质清冷。
“太客气了，不用的。”
花千骨刚点完发送，白子画就走到她身边，她心虚地赶紧把手机屏幕关了，向他展露一个笑颜。
“小骨，我可能要回一次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