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卢俊义来到了大名府境内。当真是近乡情怯。卢俊义走到一高坡之上,向远处眺望,此时,无论是家乡的水,家乡的树,家乡的庄稼,家乡的村庄,在卢俊义眼里,无不亲切。
卢俊义坐了下来,略作休息。他打开包袱,取出干粮,刚咬了一口,突然,他听到坡下有浓重的呼吸声,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偎在对面的坡下,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目光望向卢俊义。卢俊义朝他笑了笑,招招手。少年也是一笑,满是污泥的脸上露出两排洁白分明的牙齿。
“小兄弟,你是不是饿了,来,这个馒头给你。”
少年一听,目光里流露出欣喜之色,两手一按地,像猴子一样,灵活地爬到卢俊义面前,道:“您真肯给我吃?”
“真的,拿着吧。”卢俊义把手一伸。
少年一把抓过馒头,大口大口地吃着。卢俊义拿出水袋,递给他,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道:“我叫小乙?”
“小乙?是你的名字吗?你姓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叫我小乙。”
“那你家住哪里?”
“家?我没有家,这几年一直在外流浪。”说着,少年用脏兮兮的手摸了一把嘴角的水渍,继续大口大口地吃着。
卢俊义叹息一声,道:“既然小兄弟没有家,就跟我去吧。”
“好啊。”少年大喜,见卢俊义长得伟岸英挺,一表人才,道:“只要您肯收留小乙,小乙这辈子给您做牛做马也高兴。”
卢俊义摇摇头,笑道:“看你一副机灵性,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
卢俊义带着小乙来到大名府城外,突然,远处的树林里传出一阵狂笑声。只听有人道:“常大人,霍捕头,多日不见,一向可好啊?”
只听有人道:“阿骨打,挞懒,你们在此出现意欲何为?”
那狂笑声道:“本人想来大名府会会老朋友,怎么,你欢迎吗?”
“本府明白了,近几日大名府内出现了一头狮子,看来是阁下二人所为了。”
“不错,就想当年出现在大名府境内的老虎一样,也是本将的手段,怎么,常大人和霍捕头怕了?不用怕,狮子虽然吃人,但一天有三人足够它开胃了,相比贵国与辽国开战时,一死上万人的后果要好得多。”
“阁下二人为何屡屡侵犯我大名府,到底意欲何为?”
“道理很简单,我们想让大名府成为女真族的城池。”
“想法不错,但是,就凭你们这样的伎俩,恐怕还做不到吧。”
“也许以前不行,但从今天以后情况就不同了。”
“今天之后你们也休想。”
“常大人和霍捕头不妨看看这俩人是谁?”
接着,卢俊义和小乙听到两声惊呼,想是那常大人和霍捕头看到了令他们吃惊的一幕。卢俊义一托小乙的腰,飞身欺近林边,一闪而入。只见林中的一片空场处站着六个人,北面朝向自己这方的两人,一位四十几岁,穿着大宋的官服,体形微胖,一位二十几岁,穿着差役服,英气逼人。而南面背向这边的四人,有两人是女真装饰,其中一人个头微高,另一人微矮,不过,两人都是身材魁伟。旁边两人,服装和对边的一样,也是一个穿官服,一个穿差役服。
北面的差役道:“阿骨打,看来你们为了谋取大宋,可谓煞费苦心,居然连这样的计策都想到了。”
高个女真人哈哈一笑,道:“没办法,谁让你们宋人能人辈出,为了彻底瓦解你们的政权,我们不得不尝试多种策略,以前的几招虽然奏效甚微,不过,本人想,这一招估计没人能够防备。”
“休想。”那差役道:“本捕和常大人不会让你得逞的。”
“过了今天,你们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从明天开始,大名府的衙门将换上一种新气象,哈哈,从今以后,大名府拿宋国朝廷的俸禄,给我们女真族办事,好,好计策啊,只是我们在培养这两位替身时,耗费了不少心神,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今天才来给你们送行。”
那差役大怒,抽出腰刀,大喝一声,朝高个的女真人劈去。那矮个的女真人挡在高个女真人身前,两人打在一处。
卢俊义听出来了,似乎那两个女真人想杀了官府的人,然后让准备好的替代品掌握大名府,那还得了。想到这,卢俊义对小乙道:“你藏在这里不要乱动,待我去帮助那两个宋人。”
卢俊义见那差役身法虽快,刀法却平平无奇,再看与他对手的矮个女真人,掌力雄浑,威力惊人,知道那差役万难取胜。想到这,他长啸一声,跃在空中,顺手折了一根树枝,枝头连点,幻成十几个棍花,团团地罩住了矮个女真人。矮个女真人耳闻脑后生风,慌忙向一边跃开。卢俊义长棍再度出手,啪啪啪,眨眼便是三棍,招式之奇,速度之快,端得是无与伦比。矮个女真人慌忙向前一蹿,前两棍躲开了,后一棍却擦着他的脸划了过去。矮个女真人大怒,暴喝一声,双掌灌足内力,转身拍出,向卢俊义拍来。矮个女真人转身之际,卢俊义已经看清了他的面目,只见他一脸的络腮胡须,圆眼怒睁,双掌一推,掌力如排山倒海。卢俊义不敢硬接,飞身跃上树枝,等他掌力一空,又跳了下来,一式棒打恶犬,敲向矮个女真人的屁股。矮个女真人见对方棍法绝妙,喝道:“你是什么人?我挞懒平生遭遇劲敌,除了李宪,又有几人。”卢俊义落下身来,朝南面官员和差役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只见这两人长相居然酷似对面的两人。卢俊义淡淡地道:“在下卢俊义,大名府人氏,两位好计谋,如果今天之事让尔等得逞,那我大名府岂不岌岌可危?”
不用说,另一高个女真人便是阿骨打了。阿骨打见卢俊义英勇,起了爱才之意,道:“本人阿骨打,乃女真完颜族的少主,卢兄弟英勇神武,如肯投效女真,本人定当包举你为大将。”
“阁下请勿多言,在下无意官场,更不会为贵族效力。”
“哈哈,卢兄这是何必呢,只要你肯与我们合作,本人将奉上黄金百两,到时,卢兄弟即便不想做官,有这些黄金,置办一处大的庄园,买几百顷良田也是好的。”
卢俊义摇摇头,道:“君子爱财有道,非吾不取。”
阿骨打见卢俊义出语坚决,叹一口气,和挞懒对视一眼,道:“既然卢兄弟不肯为女真效力,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今日之事不能透露出去,否则,我们的心血就白费了。”
那年轻差役挥刀站在卢俊义身边,道:“卢大哥,在下大名府的捕头霍雨佳,那位是咱们大名府的常知非常大人,你我联手,一定保护常大人离开,不然,让贼人的奸计得逞,大名府的百姓可就遭殃了。”卢俊义道:“好,就让我们并肩作战,共御强敌。”
阿骨打和挞懒对视一眼,双双出掌,一个击向卢俊义,一个击向挞懒。
四人抓对,眨眼间打在一处。那卢俊义已得周侗八分真传,虽内力修为及招法火候不到,但一招一式颇见威力,阿骨打虽然掌大力沉,见对方奇招妙式层出不穷,也不敢小视,一时,两人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这两年,霍雨佳勤习武功,内力也有了相当火候,刀法虽然平平,变化不多,但刀刀雄浑,直指要害,挞懒也不敢大意。挞懒虽然掌力占了上风,奈何霍雨佳施展七星步,飘忽不定,一时也无法取胜。
躲在身后的小乙流浪之时,为了避免被狗欺负,也学过一些防身的简单武艺,虽然与这些高手相比,天壤之别,但他天赋极高,眼力和悟性超出常人。这一场生死之战,打斗中的四人都是精神高度集中,没有人再去注意小乙。小乙看着那些高招妙式如痴如醉,不由得在旁边舞动起来。
小乙并不喜欢阿骨打和挞懒的雄浑的拳脚,倒是对卢俊义的棍法和霍雨佳的身法颇为欣赏。他这里手舞足蹈,不知不觉已来到那假扮常知非和霍雨佳的女真人身后。假常知非差点被他撞倒,喝道:“小孩,滚开,别在这胡闹。”小乙忙退开一些,又模仿着四人打斗的招式练起来。练着练着,他又来到假常知非身边。假常知非道:“小孩,你再不听话,等本人当上大名府尹,第一个杀的便是你们全家。”小乙笑道:“杀你个头,你家小爷在江湖上流浪,早就没家了。”那假霍雨佳道:“那本人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说着,假霍雨佳伸手去抓小乙。小乙见他出手毫无气力,更无章法可言,就知此人并无武功,身子一矮,哧溜躲开这一抓,笑道:“我说哥们儿,你想假扮人家霍捕,却连个杀鸡的气力也没有,怎么办案啊?”那假霍雨佳哼一声,跨步追来。小乙故意假装跌跌撞撞地逃,奔出十几米后,他藏在树后,等假霍雨佳赶到,脚下一绊,就把假霍雨佳摔了个狗吃屎。接着,小乙从腰里抽出防身的小刀,一刀把假霍雨佳结果了。小乙虽然年龄小,但也听出这两个家伙要冒充宋人,危害民众,那可绝对不能留着。
小乙扶起假霍雨佳的尸身,自己藏在后面,假装他的声音向假常知非道:“过来,过来。”假常直非道:“什么事?”小乙抓着假霍雨佳的手向他招招手。假常知非走了过来,刚想问,小乙突然将假霍雨佳往他身上一推,接着手中刀一送,把假常知非也给捅死了。做完这些,小乙把两人拖到阵地前,倚在树下,拍拍手,对打斗中的四人道:“好了,好了,各位别打了,关键人物已经到阎王爷那报道去了。”小乙这么一说,阿骨打和挞懒这才看到假常知非和假霍雨佳都死了,两人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蓦地,阿骨打和挞懒跃在空中,两人四掌,四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向小乙击来。此时,卢俊义和霍雨佳都被阿骨打和挞懒逼在一边,眼睁睁看到小乙被罩在掌力之下,却来不及出手相救,都是惊骇万分。
就在这时,突然红光一闪,一道人影落在小乙身边,飞快地将他拖到一旁。轰地几声响,只见刚才小乙立身之处,多了一个半人深的大坑。众人急望小乙身边看去,只见来人是个六旬左右的僧人,法相庄严,白须飘飘。白须僧人向阿骨打和挞懒合掌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和尚,你是什么人?”挞懒喝道。
“贫僧少林玄觉。”
“你是少林方丈玄觉?”
“正是贫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