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婉儿居然在公堂之上大胆表白,不但王诜愣了,连蔡懋和高俅也是一呆。司马婉儿忽地站起来,叫道:“你们愣什么,难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吗?”蔡懋道:“姑娘,你的大胆着实让本官吃惊,不过,本官并不是为你们的年龄差距而惊讶,而是王诜此人,你到底了解多少?”
“我知道他是好人,他关心我,爱护我,像我的父亲,这就够了。”
蔡懋哦了一声:“好感人啊,本官虽然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可惜,这个案子没得商量,来啊,带下去。”左右衙役上前,将王诜押了下去。司马婉儿大怒,指着蔡懋骂道:“狗官,你审也不审,问也不问,就将人打入死牢,天下间还有你这样的昏官吗?”
“大胆。”蔡懋脸色一沉,喝道:“来啊,将这个咆哮公堂的女子重打四十大板。”
差役按着司马婉儿的肩,就要动手,高俅喊了声:“慢。”他俯耳和蔡懋低语了一句,蔡懋一愕,忙摆摆手,示意差役退下,然后望着司马婉儿道:“姑娘,关于王诜的事,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做不了主的。”
“你奉了谁的命?谁能随意操纵一个人的生死?”
“当然是万岁爷了,姑娘,王诜就在本官这里关押三天,三天内你要想救他的话,只有去求万岁爷,否则……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后果的。”
“好,我去找他。”司马婉儿转身出来了。
司马婉儿去了端王别院,并没有找到徽宗。徽宗毕竟已是九五之尊,自由自在的时候少了,他要应付早朝、庭议、后宫那些事。还有,就是他的书画。徽宗除了书画古玩外,还喜欢眷养禽兽,喜欢翻看古书,在古人的典籍中寻找一些可以愉悦的东西。
这晚,徽宗在宣和殿里翻看古籍,王皇后在宫女的陪伴下,前来探看。王皇后比徽宗小两岁,是京城本地人,元符二年与徽宗大婚。当时,徽宗还未登基,只是端王身份。此时,王皇后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她此番前来,是听到了徽宗在外的一些传闻。这些传闻便是章惇故意让人释放的。
王皇后想劝告一下徽宗,以江山为重,现在他毕竟身份不同了,要是再和当端王时那样,到处风流,恐怕有损形象。当然,王皇后真正的用意是想劝徽宗去她的东宫。王皇后说:“万岁爷,时候不早了,别太劳累了,和臣妾去休息吧,臣妾亲手为你煮了红枣羹。”王皇后的父亲王藻为德州刺史,德州东北二百里处有一县叫做乐陵,盛产小枣。乐陵小枣的栽培历史始于商周,兴于魏晋。北魏贾思勰所著《齐民要术》中记载:“青州有乐氏枣,丰肌细核,膏多肥美,为天下第一。”实非夸大之词,乐陵小枣具有丰富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可滋补身体,营养脾胃,是不可多得的滋补品。王藻进京时,曾给女儿带来一些。王皇后让宫女凉干收藏了起来,腊八那天,刚做了一些粥羹,只可惜,端王不知游历何处,没有机会食用。
徽宗一听红枣羹,便食指大动,说道:“那好,朕就去尝尝。”说吧,摆驾向东宫而去。路上,王皇后试探着问:“万岁,臣妾听说,你为了一个女子,将驸马督尉抓了起来。”徽宗眉头一皱,道:“好快的消息,皇后是听谁说的?”王皇后道:“据说消息是从章相的人嘴中传出的。”徽宗知道,虽然自己不喜欢章惇此人,但其多年来权倾朝野,影响力已经波及宫内。从此,徽宗对章惇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翌日,徽宗上朝。坐在金銮殿上的徽宗,筹划着改变一下朝政格局。此时,向太后已经病逝,徽宗无所顾虑,当然是想收拾谁就收拾谁。上次早朝时,左正言陈瓘曾出面检举:“宰相章惇,履职不当,在安置哲宗灵柩时,陷于泥泞之中不前,致使哲宗圣灵遭受雨浸,露宿于野。愿速罢章惇相权,另与差遣。”当时,章惇出班道:“万岁,微臣处事不当,请罢政事。”章惇心里明白,即便自己不提出辞职,徽宗也会找个理由罢掉自己的,与其等着他下旨,不如自己潇洒大方一些。徽宗沉吟一下,道:“章爱卿,你乃我朝重臣,岂可随意请辞?”徽宗并不傻,虽然他早就想把章惇贬出去了,但是,如果就此应了章惇,怕是朝中大臣们议论起来,说自己卸磨杀驴。反正驴在柱子上拴着,自己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慌之何来。
章惇知道徽宗是假惺惺,心中烦闷,退朝后故意搬离相府,去寺庙里住了,消息传到徽宗耳里,颇为不快。
这时,徽宗环顾左右,见章惇未至,便问:“章爱卿为何没来?”曾布道:“万岁,章大人身体不适,请了几天假。”徽宗淡淡地说:“他是住寺庙住上瘾了吧,朕待他不薄,他何以形态至此?”
谏官丰稷、陈师锡、陈瓘纷纷弹劾章惇政务上的失职。
徽宗道:“朕不必因政务失职贬他,单从护送哲宗灵柩一事上,就可以对其量罪,但考虑到他的声明,另议吧。”韩忠彦道:“哲宗在位后,曾下诏重用为朝廷献计献策者,章惇既为相,却从中编制假象,只摘片言,断章取义,以诽谤之罪论处,应诏者有千余人,大多被罚,万岁重用他,如履薄冰,险上有险。”徽宗闻言,顺坡下驴,罢免了章惇,出知潮州去了。章惇举荐之人,如尚书右丞黄履,罢为资政殿大学士、提举中太一宫;资政殿学士、知大名府林希,降端明殿学士,知杨州;龙图阁待制、知洪州叶祖洽,取消龙图阁待制,知洪州;龙图阁待制、知青州徐鐸,取消龙图阁待制,知湖州。封韩忠彦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曾布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观文殿学士安焘知枢密院事。
早朝完毕,徽宗带着李宪、高俅前往开封府衙。
徽宗走到离开封府衙还有一段距离时,就遇到了司马婉儿。司马婉儿扑通跪道,喊道:“万岁,民女求你了。”徽宗微微一想,便知道她是为王诜而来的,却嘴里故意问:“司马姑娘,你求朕所为何事?”“万岁。”司马婉儿两眼潮湿,道:“民女知道万岁妒恨驸马督尉,可是,是民女喜欢王大人,与王大人不相干啊,求万岁爷放过他吧。”徽宗见了司马婉儿本以心软,听她为了王诜竟然到了这等地步,心中醋意更大,冷哼一声:“司马姑娘,王诜暗算朕,将诸多不是嫁祸在朕的身上,实有十恶不赦之罪,这等恶徒值得你为他求情吗?”
司马婉儿苦苦哀求,想让徽宗放过王诜,但是,徽宗岂肯放过他,心中暗想,王诜胆敢跟自己抢女子,如果还让他活着,自己的脸往哪里搁。司马婉儿见徽宗不同意,当时就拔出短剑,要自刎。那明晃晃的剑一下子横在了白玉般的脖颈上,把徽宗吓了一跳。
“万岁,你放是不放?”
这哪里是恳求,分明变成了要挟,言外之意,你要是不放,我就死给你看。徽宗当然舍不得她死,慌忙让李宪制止住她。李宪一抬手,幻影指点在司马婉儿的手腕上,力道用的恰到好处,司马婉儿手一麻,短剑就落了地。徽宗看看她,心一软,说:“好吧,朕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朕一个条件。”司马婉儿问:“什么条件?只要是不杀督尉大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说到这里,司马婉儿心里突然一阵怦怦直跳,如果皇上要我的人,我也答应他吗?一时,司马婉儿心里很乱,她担心徽宗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真的难以回答。徽总目光望着她,似在深思。司马婉儿见他半晌没有开口,忍不住试探着问:“万……万岁,不知您……您要有什么条件?”徽宗吐了一口气,道:“朕让你从此再也不能见王诜。”司马婉儿身子一震,徽宗的条件出乎她的意料,但是,更让她难以接受。
徽宗不是没有想过要得到司马婉儿,他认为如果在这种时候提这样的条件,司马婉儿肯定会如自己所愿。但是,此时他心里对王诜有一种说不出的恨,所以,就将条件改成了不许司马婉儿见他。在徽宗认为,只要司马婉儿再不能见到王诜,自己就有时间有机会得到她。
对于司马婉儿来说,这是一个残酷的选择,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但是,她现在除了选择外,已别无他路可走。司马婉儿咬咬牙,答应了。
徽宗见司马婉儿为了王诜,不但连死也不怕,甚至什么样的条件都能答应,心中越发地不快,暗想:谁又能为朕去死呢?想他王诜不过一个驸马督尉,居然能让司马婉儿死心塌地地去爱,而他贵为皇上,说是大宋江山都是他的,但他连一个女子的心都得不到,还算什么皇上。徽宗心中郁闷,不去开封府衙了,打道回宫。至于放王诜的事,就交由高俅去做了。
司马婉儿在徽宗离开后,也朝开封府衙相反的方向走去。她已经答应了徽宗不再见到王诜,自然不能去府衙接王诜出来,更加不能去别院里等他。庆幸,她还有另外的路要走,否则,对于一个陷入情场的女孩子来说,真的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了。司马婉儿长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向城门口走去。茫茫天涯,她要去寻找自己的哥哥。至于哪里才是正确的方向,她不知道,只想赶紧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