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佛光如灯,魔法如火。飞蛾扑灯,性命犹存。倘若投火,则无异死路一条!
1.我要步行去少林寺
“我要步行去少林寺!”
终于,我忍不住了。
一个临近黄昏的时刻,我对朋友们说:“我要步行去少林寺!”
我要从上海一直步行去少林寺。
对!就是那闻名海内外的,以神奇的少林功夫而著称于世的嵩山少林寺。
位于河南省登封市西北的嵩山,是中国著名的五岳之一,因地处中原而被称为“中岳”。资料显示,位处中原腹地的嵩山,中部以少林河为界,东为太室山,西为少室山,共有太阳、少阳、明月、玉柱等72峰。
嵩山早在东周时期就被认为是“天地之中”,其地理位置,北临黄河、洛水,南临颖水、箕山,东西绵延起伏60多公里,是黄河与淮河的分水岭,属伏牛山脉。据说,太室山的山势比较平缓,如苍龙偃卧。其主峰峻极峰,海拨1512米(也有说是1494米),“峻峭挺拨,气势雄浑”,古时候就有“嵩高峻极”的说法。
而少室山的山势则“诡异险骇,奇峰崛列”。名闻天下的少林寺,就因位于这个少室山上幽谷密林之中而得名。公元495年,南北朝时期,来自印度的僧人跋陀到中国弘扬佛法,在北魏孝帝主持下建起少林寺。到公元527年时,由于印度僧人菩提达摩在此首创禅宗,继而随着禅宗的广为兴流布,渐渐地成为号称“天下第一名刹”的佛寺。而在现代,少林寺为全世界所熟知,却是源自少林寺的少林拳法,有“天下功夫出少林”之称。
公元2003年10月里,我正遭逢着人生中最为沉沦的低谷。
为了坚持内心里的梦想,为了绝不放弃自己的原则,更为了少年时的一个郑重承诺,我辞掉邮局的工作,离开家乡盐城,来到上海。
从那时开始,办一个新式的大学,实行一个开放式的终身教育,打造一个教学相长的学习环境,组建一个志同道合的强力团队,把“中国、中国人和中国文化”这个课题,一直深入下去,直到光辉灿烂,遍布整个世界。所有这些,就是我深藏内心的伟大梦想。
从那时开始,我郑重地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做一个正直的人,做一个诚实的人。可以有犯错的机会,但绝不可以一错再错,错了还错。踏踏实实地做一个本分的中国人,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别人,不求繁华夺目,只要问心无愧。天下可以负我,我终不负天下。这就是我做人的起码原则。
从那时开始,我一直不断提醒自己,我来到这个世上,是带着一个使命而来。尽管我还不知道这个使命究竟是什么。但是,至少我要在事先就做好一切准备。就像一首歌曲唱得那样:时刻准备着。所以,我对自己说,绝不轻言放弃,哪怕荆棘遍布。
但愿世界永葆和平,但愿人们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就是一个少年人对自己的郑重承诺。
但是,一个人究竟要怎样地坚持?才能做到自己想要的呢?
就像那位丹麦王子一样,我被生命、死亡、彼岸、现实、梦想、坚持还是放弃,等等诸如此类的烦恼所深深地淹没。
难怪哈姆雷特会优柔寡断,因为我也好不了哪里去。
“生,还是去死?”这实在是一个大大的问题。
到底如何才是好呢?
面对着现实中,无可避免的争权夺利,我们这些只想求得自己心安的家伙,只想去过上一个平凡的安静生活的家伙,只想在忙碌的一天过后,看看书听听音乐的家伙。我们,到底如何才是好呢?
我知道,梦想和现实,终究会有差距。因为这其实就是生活的真趣所在。
然而,最根本的一个问题,梦想和现实,到底有多远呢?
我如何才能从世外桃源般的悠然自得里,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来呢?
是放弃曾经的梦想?放弃一贯的原则?去背叛少年时的承诺?
天哪!
现实的究竟,到底是怎样的呢?
人,又为了什么活在这个世上的呢?
我们每天的忙忙碌碌,说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真正的幸福和快乐,如何才能最终找到呢?
一句话,我今生今世,所为何来?
如果说,是为了一个使命,这个使命究竟是什么呢?
是时候了,我不想再拖下去,是应该去找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了。
于是,我就开始上路了。
我要步行去少林寺。
我以为唯有这样,才能找到我梦寐以求的最终答案。
我要步行去少林寺。
我以为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答案,唯有在一步一个脚印的行走中,唯有在传说中的达摩面壁的山洞里,唯有在那蕴藏着古老气息的名山大寺中才能找到。
公元2003年10月4日,中午过后,背起跟了我多年的那只绿色背包,挥手告别了默默大哥后,我便直接去了辛庄的地铁。
到徐家汇站下来后,向原来租住的虹南小区走去。
那里还有一些自己的衣物,我要把它们寄回老家去。
其它的诸如:电脑、吉他和书籍等等,都已经寄放到默默大哥那里了。
至于那架心爱的电子合成器,早在搬去默默大哥那里住之前,就已经以不到一千元的超低价,通过网上交易,非常便宜地处理给了一个姓王的高中女生。
卖合成器的所得,正是我准备上路的全部费用。
除了一件风衣,就是一只背包,里面装有一双备用皮鞋,一本江苏地图册和一张中国地图,还有一些干粮和水。
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做什么别的准备,我就上了路。
对了,还有,就是路上拾来的一根木棍,专门防狗用的。
离开邮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大约四五点钟的样子,天气阴沉。
我又看了一遍地图,便沿着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开始上路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真是没想多少,想到了就去做,没半点犹豫。
徒步千里,在别人,或许是有其它原因。在我,却是非如此不可。
夜幕渐渐低垂,细雨绵绵。渴了就喝口水,饿了就吃块干粮,困了就逐草而眠。
第一站是嘉定,接着是昆山、苏州、无锡、常州、镇江到扬州。
一站又一站,就这样不停地走下去,“我要拼命地咬着牙,拼命地坚持着”。
方向一旦认准了,那么,坚持就是胜利!
“总是想要拼命的逃离,却总也逃不开宿命的搜索。”
既然终究无法逃离,那就干脆沉下心来去直接面对,既然终究无法避免,那就不如返身去迎接挑战。
“迎着风向前,就这样迎着风向前!”
不远处的某个商店里,一个沙哑的声音执拗地唱着。恰好是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迎着风向前,就这样,我迎着风向前!
2.何忍独享山中月
站在达摩练武台上,向山下看去,深不见底。
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依稀可见。
仿佛都能够听到那远远的马路上,那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声。
似乎,我是正站在天堂里,淡淡地看着往事如山中的云烟般散去,缠绕来去。天,渐渐地黑了。
终于,心情一下子平静了许多,看着阳光的阴影一点一点地向远方散去,心里忽然感觉到了一些温暖,因为知道有很多的人在惦记着自己。于是,当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的时候,心里不再是无助无望的悲伤。看阳光依然灿烂,照在一张满是喜悦的脸上。
我眯起眼睛,把过去和未来的情形,越来越清晰地想。
仿佛又回到那漫长的路途。
终于,当我走到扬州城外的某个小镇时,当我一下子体验到了“五蕴皆空”的境界,当我终于听到那位卖油条大姐的哈哈大笑声,感受到了达摩流浪者一样的喜悦时,我却听到了远在家乡的老父亲的呼唤。
于是,我转变了方向,踏上了回家的路。
就这样,事情到最后,竟变成了我从上海一直步行回到了老家江苏盐城。
似乎是早有预感,我曾在步行经过苏州的时候,写过一首名为《行者九歌》的诗,最终就是写到了回家。
不过,那时所想的,是要回到精神家园里,那个人生的最终归宿:
一
天阴了
天多云
天暗了
起风了
可是我知道
月亮此刻就在我的肩上
因为
天就要亮了
二
我要去少林寺
我要在那里
裸泳
诱僧
开杀戒
燃烧
然后
熄灭
再燃烧
再熄灭
再燃烧
一次又一次地
活泼热烈地绽放
三
原来这世上最美妙的乐器
其实正藏在我的心里口里和眼里
佛说金刚非金刚
我说美妙非美妙
是为真金刚真美妙
于是雪莲花开
其香清越
四
北冥有鱼
其名为鲲
其声清越
我要蜂狂蝶乱
我要蜂狂蝶乱
我要乘风归去
五
再见了,那些温柔的星星
再见了,我爱着的人们
我是一片碧绿的青叶
我是漫天的毛毛细细柔柔雨
我是黑夜不小心丢失的眼睛
我是百花仙子
我是蝴蝶姑娘
我是沉睡已久的天蚕
六
出家是为了回到真正的家
佛法其实是俗到家的法
我要走到世界的尽头
走到冷酷的仙境
哪怕燃尽最后一滴血和泪
哪怕菜花黄时心狂乱
哪怕再入轮回不得返
我要穷尽九天下地狱
莲花不开誓不归
金刚不成永不回
七
九岁的想想告诉我说
等到未来的未来
人们只要看到墙上画的包子
就不用吃饭了
就已经很饱很饱了
带着经中所说的干粮
我要出发了
我要回家了
八
指路的明灯是我的眼
天使的翅膀是我的脚
我要回家去
回到遥远遥远的那个温暖的家
哪怕是在天边的雷峰塔底下
哪怕是在拉萨或麦加
九
天亮了
梦醒了
乌云开始散去
天使的歌声
隐约若无
我眯起眼
看着那道如绸练在舞的七彩虹
想起那年电闪雷鸣满天的网
还有黑夜里那神秘的琉璃光
不再心慌
到家了,终于到家了。那种感觉和感受,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我远远地看到父亲正背对着我,在墙边弄着盆花,他的精神看样子蛮不错的。
心里一下子暖哄哄的,旅途的疲惫,还有空腹的饥饿,还有这些日子以来的辛酸劳苦,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父亲忽然转过身,说道:“那是二子吧?你怎么回来了?”
我的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知子莫若父,尽管我满面的风尘,还有几个月没刮的胡须,沿路上已经被太阳晒得乌黑的皮肤,头发也长得很长,完全不是我平时的样子了。然而,父亲不用转身就已经知道是我回来了。
父子情深,岂是能用语言说得清的?
我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无比自豪。可以说,我能有今天的这些收获,都是因为父亲为我打下了扎实的基础而来的。
革命军人出身的父亲,一直是以革命家庭的标准来要求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同时,像大多数的中国父亲一样,他也从未忘记对我们进行传统文化习惯的教育。像“长幼有序,尊老爱幼”、“对人要有礼貌”、“多为别人着想” 等等,还有“遇事不慌,千忙不乱”、“当庭训子,关门教妻”和“清晨即起,洒扫庭除”等等,还有日常生活的常识等等,时时刻刻不忘教育我们这些子女,要努力去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要做寄生虫,要自食其力。
现在回想起来,更为重要的是父亲的学习精神,以及他鼓励子女学习上进的态度,影响了我的整个一生。特别是他为了治好母亲的病,甚至自学中医,学会了针灸和把脉。
家里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一般都不用上医院,父亲早就备好了家用药箱,开好了药方。应该说,我从小开始接触中国的传统文化,除了父亲耳提面命的教育外,就是那些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的中医学书籍了。
我在江苏盐城老家休息了有一个星期。
当时我还是想徒步走完整个行程。初中时就一直很要好的死党朋友王平,还有好友刘琦和毛毛姐,还有原来的同事,和我亲如兄弟的好友刘向阳大哥,他们极力主张我不要再走下去了。而徒步千里的事情,我因为怕父亲担心,一直没敢告诉他老人家。就连姐夫姐姐问起时,我也是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
最后,还是比我大一圈儿的向阳大哥说服了我,他说,你要为你父亲着想,为你家里人着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会怎么想?
所以,最终我还是决定放弃徒步,改乘汽车和火车来到了河南嵩山少林寺。
临行前,姐姐忠敏和弟弟卫权,都塞给了我几百元钱。本来父亲也要给我些钱路上用,我坚决没要。
儿子已经长大了,本应该孝敬父母才对,怎么还能要父亲的钱呢?我是这样想的。
3.前生今世佛经里说
人生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样的呢?应该就是可以用“神定气闲”来形容的吧。
不是吗?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更历害的呢?
如果什么事情都能够不慌不忙,依然按步就班,有条不紊。想来这个人已经非贤即圣了吧?又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到他呢?不是吗?
早在读到佛教另一部重要的经典《法华经》时,我听到里面说,佛陀来到我们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天大的秘密,就藏在佛经里面。
每个人只要去不断地用功,不断地去努力,时间久了,就会有专门的一位菩萨,前来指点你,直到你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到那时,整个世界都会真相大白,你也就能看清楚你的前生来世,最终就能心想事成了。
《法华经》里强调指出,如果你能发觉这个天大的秘密,不用等到来生,你完全可以在今生今世,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
一句话,只要你能发觉到这个天大的秘密,你就无所不能,就能心想事成了。
公元2003年10月31日,一大早上,当我来到少室山脚下,沿着山路向少林寺走去的时候,心里是说不出的轻松和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