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得从几年前那个星期天早晨说起。我确信那是一个星期天,因为邻居家厨房传来的是大豆炖香肠而不是方便面的味道,后者即使有一万种品牌十万种口味,也始终脱不了那一股怪怪的氨基酸味。我从打光棍到娶了个不太会厨艺的妻子,十几年里至少吃了一火车方便面。隔壁那个苦瓜和我也差不多,只有星期天才能享受到从外地赶来的妻子做的一顿正餐。
这时,我突然也想吃大豆炖香肠了,因为这已不是一道菜,而是一种家的温暖味道了。我起床,想到菜市场买点香肠和大豆。出小区门时,门卫老王问我去干啥?我说买香肠。他面色大变,仿佛我回答的不是买香肠,而是买火药枪。他一脸惊诧地说:唉呀,你没听广播啊?今年的香肠抽检合格率不足百分之三十,许多黑心商贩把残次肉、过期肉、淋巴肉,甚至死猪崽加上香料铰成肉馅都装进香肠里了。你想想吓不吓人恶不恶心?你与其买成品香肠,不如去割肉自己装,放心得多。你看,我就装了几十斤。
于是我决定改买肉去装香肠。在菜市场门口,我碰到邻居刘婆婆,她手里抱着一头小猪。我说:刘婆婆,你平时都抱狗上菜市,今天怎么了,换宠物了?她说:不是换宠物,而是刚看到报纸上讲,又抓到一个卖注水猪肉的大型窝点,这菜市上的肉要么注水,要么抽胆红素,要么没有体检,还不知道是杀死的还是病死的。想来想去太吓人,干脆托人从乡下帮我带头猪,自己亲自喂,这样才能十足放心。
关于猪肉的传闻,我也听说过一些。我觉得刘婆婆的主意不错,也决定学她,干脆自己喂两头,反正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我不如买两头小猪,送到郊区表弟家请他帮忙喂。
说干就干,我马上从菜市场出来,到猪市买了两头双胞胎一样的可爱小猪,送到乡下表弟家。表弟收了些饲料钱,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说:三个月后来收肉吧。
我乐呵呵地回了城,在单位跟同事小陈讲起喂猪的事,小陈听说后,一拍桌子说:你给猪喂什么?饲料?天哪!就是三月肥四月肥那种?那不是饲料,是膨化剂。你看看现在减肥的人为什么那么多,就是因为这种猪肉吃得太多了。猪吃催肥剂长肉,你吃催肥剂催出的猪肉,想想都吓死人!
我觉得小陈说得非常有理,于是决定给猪喂玉米。长得慢不要紧,关键要长得健康。我买玉米时,有人提醒,千万别买转基因玉米和经过整容抛光重新包装的过期霉变玉米。如果要放心,只有自己亲自种!
我又开始种玉米。但有人提醒我小心假冒伪劣的剧毒化肥。后来,我又干脆去研究生产化肥……
之后的几年里,我还亲手试过制造化学试验药品、化肥生产机械,甚至还开过铁矿承包过硫酸车间……
时至今日,我还没有吃到自己亲手完成的那一节香肠。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成为一家大型农贸集团的老总。我相信在我的有生之年,吃自制香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