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她竟然又看见了他。
说好的,只做陌生人,这怎么可以?
那一天,她和周云长在一家会所里喝咖啡。
那天的咖啡真的很难喝,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夏楚楚心绪烦乱,胸口有无名的烦躁。周云长讲了很多笑话,可是,她竟然连他的笑话也一起厌恶了起来。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她试图调整情绪,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阳光。
转身间,一个身影不期然映入眼帘,她惊得嘴巴张得老大。
陌生人?那个雨天里向她倾诉过的陌生人。
他怎么会回到K城?夏楚楚惊诧地看着他。
不是说,以后会定居法国吗?
只见他谈笑风生,神态儒雅,举止风流倜傥,形容英俊潇洒,那一日的忧伤表情完全无影可循。
复原得真快,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谁没有谁会活不下去?请不要过高地估量别人,贬低自己,夏楚楚这样想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拉,露出一丝讽刺的笑。
此时此刻,坐在那个陌生人对面的梁之业就是个现成例子。
梁之业号称K城四少之一。
他是本城梁氏投资公司董事长的二少爷。
无疑,以大都会的标准衡量,这梁之业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多金、有风度、有内涵,且好看。
一个男人的身家太影响其风采举止修养甚至长相了,平心而论,世人都指责女人嫌贫爱富,有时候,女人并不单是爱上了有钱男人的身价,实在也是有钱男人风采更加出色、见识更加广泛、行为更加流畅,因而更能营造出好的感觉来。
梁之业的好看是世俗的,热闹的,与周围的这个世界协调得恰到好处的,而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则气质清逸、眼神炯亮、温文尔雅。
这两个形容气质迥异的人竟然相谈甚欢,夏楚楚一阵好奇。
人生何处不相逢。
况且,这梁之业和她本人还有着另一种关联。
一切源于一次慈善酒会上的相逢。
她本来讨厌参加应酬场面,但是父亲不在国内,打了长途电话交代她代为出席,因为公司也有捐赠。她只得应允。
那天,她确实赚足了风头。
她以一身白色丝质晚礼服出场,头发编成粗黑的大辫子,在辫尾处用了一颗耀眼的珍珠做配饰,她的长相原本有几分小巧玲珑,配上这样的装扮后,整个人简单大方、超尘脱俗,有几分秀气,还有几分高贵。
一出场,便似有一团艳光照亮全场,全场的男士都为之惊艳。
梁之业就是场中惊艳的男人之一。
而夏楚楚本人呢,脸上一直有宠辱不惊的笑容,似乎对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这份从容更是让她魅力四射,大气雍容。早已经有相识的人蜂拥到她身边,跟她侃侃而谈,时而细语,时而欢笑。夏楚楚这么明目张胆地就把全场的风华包揽一身了。
整个晚上,像以往的任何一个宴会一样,夏楚楚的周围都洋溢着热闹和殷勤的气氛,她翩翩起舞,从一个人的手上转换到另一个人的手上,男士们纷纷涌上,绝不放过任何机会让她喘息,她转啊转啊,灿烂的笑容配上发辫上那颗光芒四射的珍珠,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光晕来,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照得男士们个个心动不已,跃跃欲试,女士们个个内里似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然而,曲终人散的午夜时分,她却一个人站在酒店的门口等车。
那个时候,她单身。
那些仰慕她的人们现在一个个手里拉着自己的另一半坐在轿车里,驶往一个确切的地方。她已经习惯这样的落差。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夜风凛冽,她抱紧双臂,人们没有注意到,人前光彩照人的她,竟然也会有这样落寞的时候。
然而,蓦然回首,却有个人站在她的身边,正对着她微微地笑。
这个人就是梁之业。
美丽的月色下,他的白色西装显得纯洁美好,一刹那间,夏楚楚觉得她是迷失在森林中的公主,在迷人的夜色中,遇上了骑着白马的王子。
梁之业彬彬有礼地说:“司机没有准时来?”
夏楚楚说:“司机今天有事告假,我自己叫计程车,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的计程车这么难等。”
说者无意,听者却适时地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
梁之业说:“这么晚一个女孩子等车怕是不好,要不要送你一程,反正我们也是顺路。”
他的建议被采纳了。
夏楚楚上了车。
这一个路程,不长不短。
对于夏楚楚来说,她只是想快点回家,洗个热水澡,上床好好睡一觉,因为,那个晚上,她确实跳了很多支舞,体力消耗很多;但是,对于梁之业来说,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大部分女子对他都是一个态度,视他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猎物,她们想尽了办法来获取他的目光,挑起他的兴致,就是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女子,也要对他的那张英俊的脸多看几眼,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除了礼貌的眼神交流竟然看都没有好好地看一眼他,他的征服欲被挑起来了。
他认真打量她:她一路望着窗外的夜色,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眼神却有几分神秘的落寞,像是洞察了无限世事,天凉好个秋,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嗬,有味道。
她的这个神态深深地打动了他,在他至今平静如水的内心投下了一块不小的石子。
夏楚楚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入了炙手可热的梁氏二公子的法眼。
他真正慌乱了,丘比特的神箭出其不意地射中了他。
把夏楚楚送回家后,梁氏二公子的车子掉身打道回府,司机问,去哪里?
可去的地方实在很多。
一个有钱的单身男人若要想寻欢,处处都是目的地。
他正沉浸在刚才的种种回忆中,并没有听见司机的话。
司机又问,要去哪里?
他仍然没有说话。
司机小心翼翼,不敢再惊动二少爷,一直朝家的方向驶过去。
他却突然愠怒,怎么回家呢?我说过回家吗?
司机怯生生地答,我刚才问您,您一直不理我。
他有点难为情,说,去
那是他常去的一个私人会所。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非常想要喝一杯,平静一下内心的狂乱。
半路上,他已经决定:追夏楚楚。
他踌躇满志,志在必得,因为,他有底气,有资本,所以有自信。
论家世背景,他在她之上;论相貌,他所具备的男性美并不输给她所具备的女性美;论能力,谁不知道他梁之业是梁老爷子很早就心中属意的接班人。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有什么会是他力所不能及的?他想不到。
因此,当夏楚楚对他的约会邀请给予了无情的拒绝时,他不仅仅是慌乱了,他是迷惘了。
为什么?他有哪点配她不起?况且,她那时还是单身,梁之业眉头紧锁,想不出个所以然。
“女人真是麻烦。”最后,他抱怨了一句,可是,谁让他爱她呢。
商业上的分析能力不能帮他找到现成的答案,他需要现成的探索。
于是,在一次商务会议的下午茶中,公事完毕,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他对年轻爱玩女朋友满天下的助理说:“女朋友换那么快,有实力。”
助理一向爱开玩笑:“口味总得随时换换,”随之又补上一句,“ 但每次我都是认真的。”
他打趣他:“不要告诉我你是段正淳再世。”
“我不是段正淳,我是段誉。”助理嬉皮笑脸地说。
他切入正题:“你说,一个聪明、有钱、漂亮的女人需要什么?”
助理不假思索:“当然是爱情。”
“什么样的爱情?”
“女人都一样,就是男人可以为她舍身就义的爱情,他们的爱情很容易从感动中发生。”
这句话一入耳,梁之业的眼里就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惊喜,他找到想要的答案了。果然,一个人把工夫用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出成效,小助理工作能力一般,但谈情说爱经验老到,说出来的经验不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能体验到的,梁之业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
然而,就在他思考着如何用实际行动来感动夏楚楚的时候,闷头一棒,他已经出局了,原因是夏楚楚有了新男友。
最最让他难以承受的是,夏楚楚的新男友是一个如此普通的人,他竟然输给一个如此平凡的人,一下子,连对手是谁都成了迷局。
他恼羞成怒,痛不欲生。
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会看上她,他觉得她不可代替,因为,她足够个性。
所有的男人都会喜欢上美貌的女人,但是,能够让成功男人爱上的女人只有一种,那就是有个性的女人。
一方面,在人生的这个阶段,夏楚楚给他上了关于“得不到”的一课,这种感觉让他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另一方面,夏楚楚愈来愈有魅力,已经成为他心中的女神。
“总有一天,她要属于我。”他对自己立下誓言。
但他明白来日方长,并不急着匆匆敲响战鼓,凡事要有契机。
毕竟,他的人生只是顺遂,但并非缺乏经验,更不是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