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走后,忙了半天的吕闻先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就是这片刻的休息时间,他的脑子也没闲着,通过几个月的努气,他现在终于帮助张纵横转过了这个湾,虽然他付出了很多,今天看到张纵横开始主动配合自己工作,阴沉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他没有白花那么大的力气,但要想真正地把这几年过度开发,建设速度过快带来的弊端克服掉,把隐形的经济矛盾社会矛盾解决,还需要有一个较长的过程,还需要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正因为如此,他感到现在的秘书小章,作为自己的帮手还嫌不够得力,他希望张纵横能转换一个秘书,其实他自己早就想换秘书了,他与张纵横一样,同样感到找一个工作上手快,了解市里的情况,有能力的秘书不容易,这件事他已经考虑很久了。
不过,他现在心里有一个人选,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一直就看不贯的“小灵通”杨晓阳,他发现杨晓阳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他看出来了杨是一个想干点事的人,关键时候,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这段时间因为工作量大,秘书小章性子慢,动作也慢,许多事他不得不让杨晓阳帮着干,杨晓阳居然比小章更积极主动,效率更高,这一点让他改变了许多看法,他觉得杨过去的油滑习气,和散漫作风,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引起的,或许他应该给杨一个机会,让他多干点实事。
还有一件事,也是吕闻先改变了对杨晓阳的看法的原因,那就是杨晓阳昨晚从秦副市长家回到市委,见到吕书记就向他汇报了秦副市长家里的情况,尤其是两老病重的实情,这都说明杨晓阳是个有心人,眼睛管事反应敏感,这一点对决策者来说至关重要,比秘书小章管事得多,关键时候便于掌握主动权,至少可以准备预案,尤其是在今后的调整时期,工作量会比以前大很多,同时又要了解各方面的反应,这些事情小章只怕很难胜任。
吕闻先考虑了很久,迟换不如早换,说换就换。章秘书陪他一起去招待所餐厅用餐时,吕闻先便向小章表示了,准备放他到下面去挂职锻炼的想法,让章秘有一点思想准备,下去磨炼两年先干个副县长什么的,去的地方也不会太远,这样有事来市里方便些,他的秘书工作暂时先让杨晓阳接手,这一段时间先做好交接工作。
吕闻先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之后,抬头看着对面的章秘书问他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具体困难和要求也可以讲,毕竟跟自己干了二年多,这两年在自己身边打杂的时候太多,也没学到什么东西,自己还是有点愧疚,下去挂职工作环境比市里可能会艰苦一些,也许对他来讲是一个机会,学一点真本领。
看到小章眼眶都红了,吕闻先心又软了,他放下碗筷边用餐巾擦嘴边说:“不要有思想包袱,又不是犯了错误,这也是工作的需要,下去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同样可以来找我嘛。”
说完,又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小章,让他眼泪擦掉,吃完饭就去通知杨晓阳,让吴一会去自己办公室一趟。
吕闻先再和章秘书谈话的同时,张纵横也在和何秘书在谈话,张纵横在家里准备了几个菜,对何长顺来讲这是很久没有享受过的待遇了,以前,张市长经常在家中请秦副市长杨副市长他们吃饭,自从上海考察回来之后,因为张市长的心情不好,很久没有请客了。
今天,何长顺几次要进厨房给市长的夫人打下手,因为何已是很久没到这里吃饭了,夫人很客气地拒绝了他,让他陪张市长一块坐,有佣人帮忙足够了,用不着他这个秘书动手。
夫人将家里收藏的五粮液拿上桌之后,张市长亲自打开了酒,先给何长顺斟上之后,才给自己的杯上满上。在端杯之前,张市长便将今天吕书记和自己商讨的秦副市长的丧事,有意让秦陶回家参加追悼会一事告诉了何长顺,当然,这只是市领导的意见,最终是否可行,还得和省纪委的领导磋商。
自己和吕书记想来想去,觉得眼下也许他代表市里去协商这件事比较合适,张市长当然没有说何长顺和王书记一起搞中华老年书画协会一事,而是说,相对其他人何长顺对秦副市长的情况比较了解,与秦陶也很熟,便于与对方沟通,这种事以前可能没有先例,吕书记和自己一样都吃不准,市里也是作了二手打算,能办成自然更好,办不成市里再想办法。万一不成只怕还是得吕书记出面,好歹他还是个省委副书记嘛,如果走程序要花很多时间,而且明天又是一个礼拜天,秦甬同志遗体现在还停放在医院,火化最迟也不能拖到礼拜三,所以时间很紧,原打算明天就安排火化遗体,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这自然是一个难办的差,能不能办成就看他何长顺的了,张纵横很清楚市长书记办不成的事,不等于秘书办不成,鱼有鱼路虾有虾路。
端起酒杯后,张市长又跟何秘书说起了第二件事,那就是自己准备让他到下面去锻炼的事,这件事自己考虑了很久,他总不能一辈子都当自己秘书,应该有一个独挡一面的磨砺的机会,自己和吕书记也沟通过了,过一段时间看哪个地方合适,就让他到下面去当个县长什么的,相信到时候他一定能干好,从跟自己的这几年来看,他的工作能力还是有的,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人无完人这也是难免的,相信他在离开了自己之后办事能更沉稳,考虑问题更周到,能够对自身要求更严,更加自律,做到了这几条,就算是达到了下去锻炼的目的,如果是这样,那他将来一定会有前途。
今天,张市长跟何长顺谈的二件事都让他感到意外,他绝没想到张市长会让他去跟省委交涉,让秦陶回来参加葬礼,也没想到市里会同意秦副市长家属的这个请求,秦陶的老婆胡传玲,在秦副市长家要秦副市长的夫人和市里谈条件的事,他何长顺昨晚就听说了,这种消息往往传得特别快,市里这么快就作了妥协,也让何长顺没想到。
不过,这件事对他来讲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让他去协调这件事他是求之不得,他听到了张市长说让他去办这事,心里是暗自高兴,就差没流露出来。
第二个没想到的,那就是张市长这么快就决定让自己下去锻炼,他感到自己终于熬出头来了,干了这多年盼的就是这一天,自己下去干个二三年,那再回来的身份又不一样了,如果不去下面,在市里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当个局长只怕轮不上,做个副职或处长什么的,也不是自己所能满足的,如今放出去就是一个县长,山皇帝远,再回市里怎么也是个副市长什么的,总比什么局长,经贸委主任什么的强多了。
他一边陪张市长喝酒,一边小心谨慎地问道:“接手我的人已经定了吗?”
张市长喝了一口酒边吃菜边说:“人选还没定。”
何长顺见张市长头也没抬,没有把话深谈下去的意思再没往下问。
吃完饭,何长顺走出张市长家的第一件事,便是约刘钟祥见面,关于成立中华老年书画协会的材料,礼拜四他就给了刘钟祥,他想知道刘钟祥与王书记接触的情况如何,是不是已经得到了王的认可,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那就是让秦陶回家参加兄长葬礼一事,现在市里有这个意图,如果刘钟祥能疏通关系,自己可以正当名份地出面,与王书记或是喻格言交涉,他一直不太放心那个刘钟祥,他不清楚刘有几分能靠谱,如今自己可以亲自出面去办,自然比让刘钟祥去办强得多。
九点钟,俩人准时在日式茶道馆见了面。刘钟祥一见到何长顺,就把自己这二天成果吹虚了一番,他告诉何长顺关心中华老年书画一事自己已同王书记见了面,相谈甚欢,王书记非常高兴刘钟祥请他出任会长一职,并将自己在部委的关系介绍给了刘钟祥,刘钟祥打算礼拜一就去北京,落实协会一事,只要自己绑上了王书记,与喻格言打交道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何长顺认为,这件事现在用不着那么急,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更直接,那就是让秦陶回家参加秦甬市长的葬礼,如今是市委让自己出面协调这件事,可以借市委的名号和喻格言接洽,而且时间很紧,必需在礼拜三之前把事情协调好,虽说这是公事公办,他希望还是能走刘钟祥的关系,少费些周折。
刘钟祥哈哈大笑:“既然是这样,那这件就全包在我身上了,一点问题都没有,看来秦甬在市里的关系很深呐!他死了这样的事组织上都愿意为他出面办,这可不是一般的能量。”
接下来,刘钟祥告诉何长顺,如果要跟喻格言沟通,最好何长顺明天一早与他一起飞北京,喻格言来汉沙没有亲友,周末定时回北京,明天中午他们就在北京与喻格言见面,在汉沙他还没有能力能请动喻格言,在北京就有这个机会,明天大家坐到了一起,何长顺再以市政府的名义,与喻交涉估计事情成功的把握比较大。
何长顺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要想在周三之前办妥,只有明天就和喻格言沟通,否则,到了周一周二再找到他谈这事可能就晚了。
接下来俩人商定好,明天以什么名义请喻格言,怎样向喻格言讲他们去北京的理由,让喻格言觉得很正常,约定明早见面的时间。
与此同时,秦副市长的家中,昏昏沉沉熬了三天的闵清凤,也在与二个姑子及妯娌胡传玲坐在客厅里,作最后的磋商,明天市委的灵堂就要拆了,按市政府的安排,下午在火葬场举得遗体告别仪式,火化后哀悼活动就算结束了。
张市长答应组织出面,安排秦陶回来参加葬礼一事也没消息,事先,她们忽略了这二天是双休日,政府机关不办公,即使有消息,也没这么快,在香湖区财政局当干部的小姑子推算,就算有消息大致最快也要等到礼拜二。
胡传玲坚持,应该就这件事与市委领导讨价还价,不能这么快就让市政府安排火化,至少应该等到礼拜二或是礼拜三,有准确的消息再定,她父亲也在找关系与省纪委沟通,也需要一二天的时间,如果明天就将遗体火化了,那这一切努力就没有意义了。
说来说去,她认为安排死人的事应该为活人作想,现在不跟市里施压帮秦陶一把,人火化之后,这事就告一段落了,再也不会有人理这件事了,现在人还没火化是市里找家属商量,市里找家属容易,以后要是家属去找他们那就难了,所以,应该以秦陶兄长自杀的这件事为法码,逼市里在秦陶问题上作一定的妥协,至少要让秦陶借这个机会回来一趟,与家人见个面沟通一下。
俩个姑夫大小也都是个干部,他们以为这个想法不太现实,一家人几乎都是国家干部,最起码也是个公务员,在这件事上如果给市政府施加压力,甚至讨价还价,把市长书记惹火了,那就不是秦陶是否可以回家的问题,不仅不能减轻处罚,可能还会加重处罚。
再者,秦陶的问题还没调查清楚,就算是最后同意他回来参加葬礼,纪委也会安排人一直跟在身边,不可能给他们单独在一起沟通的机会,这有可能串通案情,这是基本的常识,上千万元的贪污大案,还有一个不明原因死者的情节在其中,这样敏感的案子,纪委不会有丝毫的松懈,不会有任何大意。
大家围坐在客厅的茶桌边,发表各自的看法,尽管大多数人的看法基本一致,胡传玲仍然坚持大嫂闵清凤在火化一事上,不应该松口,大家陷入了僵局,直到最后,闵清凤表态明天继续找张纵横沟通申明家属的请求,胡传玲才陪儿子一起告辞。
一直守在母亲身边的秦晓微,体会到了母亲的难处,父亲走了,本已悲痛万分,可小姨不仅不体谅母亲的不幸,还借父亲的死,让母亲去做不愿做的事,包括姑姑姑父们,各人都是为自己作想,根本不是为她们母女作想,以前父亲在,什么都是父亲作主,都还不觉得,现在父亲不在了她发现大家都有私心,其实都是在给母亲的伤口上撒盐,明明大家都知道小姨的做法不对,可没有人能坚持自己的意见,为母亲分担一点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