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因在“万和楼”遇到工商和公安的检查,被暂停营业,昱函早早地就回了家。
佟佟放了学后就去了同学香香家。香香妈没有出去做事,在家专心照顾孩子,因和昱函同住一个公寓区,昱函出去打工时,常把佟佟委托给她看管。两个孩子做伴儿玩得很开心,这让香香妈觉得更省心,她可以腾出手来做点家务活,她也乐得这么做,况且昱函也按钟点付费,尽管钱不多,总还是一份额外的收入。
昱函将佟佟接回家,心里异常烦躁,越想越不知以后的日子该如何是好。佟佟在香香家吃过了晚饭,她没心思做饭,泡了碗方便面凑合着吃。
方楠想到昱函打工要到9点多才能回家,本打算迟一些回去的,跟她告个别,毕竟是夫妻一场,就是走也应该说一声。但转念又一想,又怕昱函拦着他不放他走,便决定还是偷偷回去先将衣物取走,改天再跟她仔细讨论离婚的事。这样,昱函有了思想准备,习惯了分居的日子,也就不会赖着不离了。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明白她的脾性,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似那些耍泼撒赖的婆娘,只要横下心来一定要离,她也不会有办法的。
方楠轻轻拧了一下门把手,发觉门并没有锁。推门进来,出乎意料是,昱函和儿子都在。昱函正坐在桌边吃方便面。佟佟在写作业,抬头见了方楠,赶紧扔了手中的笔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说:“爸爸,你怎么出差去了这么久啊?我心里好想你哦。”方楠每天早出晚归,佟佟竟然认为他出差了。
方楠摸了摸佟佟的头,道:“佟佟,最近乖不乖啊?爸爸还要出趟远门儿去,你以后要听话,跟妈妈在家不能调皮,明白了吗?”
“嗯。爸爸,袁晓今年五一还要去香港迪斯尼玩,他今天在班上还问谁愿意一起去呢,我没有举手。爸爸,五一咱们也去迪斯尼玩吧?”
方楠“喔,喔”地应着,却不回答他。
昱函见了方楠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他这是想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来拿自己的东西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楚,肚子里刚刚咽下的食物也在翻腾,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东西收拾好了吗?我马上要走。”他冷冷地问昱函。
昱函用手捂着嘴,她憋了一口饭在喉头,说不出话来。她的脸一会儿通红、一会儿蜡黄,可在方楠看来,她这是拧脾气又上来了,就说:“不是昨晚就告诉你了吗?你怎么还没收拾?不行我自己来,大不了我全都不要了,出去买新的。”见昱函还是不搭茬儿,就又不耐烦地说:“你这么做一点儿用都没有,强扭的瓜不甜。”
佟佟不明白爸爸在讲什么,小心翼翼地说:“爸爸,爸爸你生气了?咱们五一不去迪斯尼了,我听话,咱哪儿都不去了,就在家里呆着,过节人多,危险。”
听佟佟这么一说,昱函实在忍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来,一头扎进了卫生间,趴在洗手盆上“哇哇”地大吐起来,她直吐得眼泪横流,这既是因为难受,也是因为心酸。
佟佟问方楠:“爸爸,妈妈是不是快死了?我很害怕。”
方楠低头问佟佟:“妈妈生病了?”
“嗯,她最近老这么吐,吃了饭就吐,连早上刚起床她也吐,好难闻的味道啊。爸爸,妈妈是不是得了癌症?”佟佟并不知道什么是癌症,但他知道癌症一定是很重的病,得癌症会死人。
方楠突然明白了什么,“蹬蹬蹬”地进了厕所,劈头就问:“多久了?”
昱函吐完了肚里的食物,感觉好受了一点,她打开水龙头洗了把嘴,语气平淡地说:“第10周了。”
方楠沉着个脸:“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直起身来,盯着他看:“怎么不可能?就因为怀上佟佟花了半年时间?”
方楠始终不相信,迟疑了一下,又问:“你确信……这孩子……是我的?”
昱函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所说的不可能指的是什么,她的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方楠,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可以侮辱我,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咱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楠想起了那个结婚纪念日之夜,算了算日子,他明白了,便扭过头去,说:“昱函,打掉吧。这样对你、对我、对这孩子都不公平,你不替自己着想,难道也不替这个孩子的未来想想吗?”
昱函“嘤嘤”地哭出了声:“他爸,别走了,好歹咱这是一个完整的家啊,有人在,就不愁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你别意气用事了,她现在还只不过是一小块肉,赶紧做掉还来得及。”方楠依然是冷冷的口气,仿佛他不是在讨论要尽快结束一个鲜活的生命。
“楠,这是你的骨血啊,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呢?你可以选择不做她的爸爸,可我没有办法不做她的妈妈啊,我做不到,做不到!”泪水将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方楠并没有被昱函的眼泪和她肚里的孩子所打动,他漠然地说:“前番是你设局让我上钩,现在出了这事儿你又这么固执,你不要拿孩子来要挟我好不好?反正我已经说了,这孩子不是我心甘情愿要的,是个意外事故,你不能强买强卖,把这个孩子硬塞给我。我丑话说前头,你若执意要生下她来,我也拿你没办法,不过你要想清楚,孩子的抚养费我只付佟佟的,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过来帮我收拾一下衣服,我今天必须搬走。我意已定,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
昱函忍住泪,知道留不住他,就指了指卧室,说:“都收拾好了,放在里屋的地上。”
方楠进了卧室,见地上放着三个已经打好了的包,包的外面还写了一些注意事项,他见了,心里多少感到了一点歉意。
他拎着那三个包从屋里出来,见昱函坐在了沙发上,脑袋耷拉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便放下包,过去跟她说:“我过几天找个时间跟你好好谈谈,有事打我办公室电话,发短信也行。”
见昱函不搭理他,就拎起那三个包往门外走。佟佟见了,赶紧跑过去帮他开门,眼巴巴地求他:“爸爸,你可不可以早点儿回来啊?妈妈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呐。”
方楠看了一眼儿子,狠了狠心,什么也没说,拎着包,头也不回快速地下楼去了。
2
就在方楠冷冰冰离开家,同样将冷冰冰留给昱函的时候,媛媛和子豪的拌嘴却有着浓浓的暖意。两个人好不容易哄睡了球球,媛媛累得只剩下躺在床上跟子豪抱怨的劲儿了:“哎,今儿中午让我给看见了,你老妈给球球喂奶,先拿起奶瓶子来搁嘴里吸一口,她想试试凉热就不能滴一滴到手背上?我当时差点儿给恶心死,冲她年纪大,是你老妈,我没好意思当面儿把奶给倒掉。今儿我这是瞧见了,这些日子以来她肯定都是这么喂孩子的。真是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她那个嘴,也不知是不是每天都刷牙。”
子豪皱着眉,道:“噢,这样是不太好,那你怎么不当面直接跟她说啊?下回再遇到这种事儿,你就大大方方地说么,要是回头再换我去说不就夹生了?老太太准会误会是你在背后挑事儿,那样对你也不好。”
媛媛道:“我委婉地跟她说了来着,你妈倒挺实在的,说不懂咱们这里的规矩,让我没事儿多跟她唠唠。她还说,你们老家的人都这么干,喂孩子都是大人嘴里嚼烂了再送孩子嘴里。”
“嗯,可也是。我看你就别生气了,她那也是好心不是?多年养成的老习惯了,又不是故意的,她下次一定不会再这么干了。咱在城里住这么多年了,不知不觉改了好多习惯,尤其是在讲卫生方面。说真的,现在让我回农村再蹲猪圈里边看书边拉屎我可真是受不了。”
媛媛转了一下身,面朝子豪,说:“哎,说起这个来,我再给你说个恶心无比的。我今儿下午去菜地里转了转,你猜怎么着?我见地头有一小堆土,臭烘烘地招苍蝇,过去仔细一瞧才明白,敢情你妈自己积肥啊,我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
“喔”,子豪这才想起,他娘要那个盆儿是用来干嘛使的了:“回头我去绿化队花房给她要一袋子牛粪土来,尽着她使。”
“我也跟她这么说了来着,可她说,施过尿的韭菜根儿壮,叶子长得肥大,吃起来格外地香。妈哎,要吃你俩吃去,反正,打死我我也不吃那些用尿浇过的韭菜,想一想我的头皮都麻酥酥的,脊梁后面跟有蚂蚁爬过似的。”
子豪笑道:“你个城里的妞少见多怪了吧,直接往上面淋尿还不得把韭菜给烧死了啊,用的那是沤过的尿粪肥。亏你还成天吃绿色食物呢,不上化肥的蔬菜,还不都是屎尿给催出来的?你这就叫,眼不见、心不烦,闭眼吃苍蝇。其实啊,越是你这样的文明人儿越是瞎讲究,吃了多少屎尿浇出来的东西自己都不知道,还跟个真事儿似的瞎摆豁,要我说啊,最窝囊的就是你这种人了。”
媛媛气得擂了他一捶:“讨厌,你嘴里能吐出象牙来才怪!我还没说你窝囊呢,你倒腆着个脸说我窝囊。你看你,吃你妈嘴里吐出来的瓜子儿,上面沾多少唾液啊,耶呃,恶心死了。要说吃瓜子儿,享受的快感就是在个磕字上,‘嘎巴’一个,‘嘎巴’又一个,拔不出嘴来,越吃越上瘾,你倒好,吃现成的,那还有个啥意思啊。超市里没壳儿的瓜子儿、松子儿成袋子装,我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吃着没劲。”
子豪搂住她,道:“你这个臭妞,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小的时候,家里穷得很,到了过年的时候,家里才会炒点儿瓜子儿和花生,我妈见我们仨馋得厉害,怕我们把待客的瓜子儿给吃了,就让我们围着她坐好,她一个接一个地磕给我们吃,我们就这么一边吃瓜子儿,一边听她讲故事。我总是攒几个再吃,子民是有一个吃一个,而子娟则是一个也不吃,全放在面前的碟子里守着。每次我妈磕完了瓜子儿,子民瞅着子娟碟子里的瓜子儿馋得要死,我俩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她一个个咬得香甜,口水直往肚子里咽。就这么着,一小盘儿瓜子儿我妈可以哄我们一个晚上。那晚我妈又给我嗑瓜子儿吃,让我想起了过去的苦日子,想着年轻轻就守寡的老妈的艰难,心里也不好受。唉,要不怎么人家都说,‘一亩地要个长,一百岁要个娘’啊。”说着,他忍不住流下两行泪来。
媛媛被他说得心里也难受,替他抹了把泪儿,说:“唉,别难过了,你妈还算老来有福,养了仨孝顺孩子。”
3
“万和楼”关门儿了,昱函也去了工作,她不得不厚着脸皮给阿蓉打电话,看看能不能再到她那里打工。
出乎昱函意料的是,她刚一张嘴,阿蓉就爽快地答应了,让她马上就可以来上班。知道昱函怀孕了,便好心照顾她在前台收款。
自从前次与昱函闹过误会后,阿蓉一直心怀歉意,觉得对不住昱函。“怡静缘自助城”三年多前转到阿蓉夫妇手下,这几年来,阿蓉几乎没休过什么节假日,在钱上她不信任任何人,甚至连她丈夫她都小心防着,怕他留私房钱,怕他有了钱就甩了她,这让她活得很累,精神跟体力双重透支。而昱函上次的表现让阿蓉对她心生钦佩,于是就大胆放手,让钱从她手里过。
昱函对阿蓉也是刮目相看,以前总以为生意人都是唯利是图的主儿,可放下了有色眼镜后,她反而觉得阿蓉骨子里其实是很善良的,虽然她依旧很会逢场作戏,但她那滴溜溜银铃般的笑声,也不再让昱函感到肉酥了。
晚上,昱函下班回家后已经不早了,伺候佟佟上了床,她感到屋里空荡荡的,心里倍感孤独和伤感。
方楠走了有几天了,昱函想跟他说说话,想好好劝劝他,可怎么也找不到他,办公室里根本没人接听电话。后来,她找到了洪彬,洪彬告诉她,说方楠自从辞了职后,就几乎没露过面儿,他也不知道方楠现在在哪里。
昱函想起了那个叫叶子的姑娘,她是他的助手,她大概能知道方楠去了哪里。想了想,她觉得媛媛应该有叶子的电话号码,于是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寒暄了一番,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媛媛夸完了儿子,昱函赶紧插嘴跟她要来了叶子的电话号码,匆匆又扯了点儿婆婆妈妈的事儿,就找个理由挂了电话。
昱函心慌慌地拨通了叶子的电话,那边传来甜甜的声音:“喂,哪位?”。
昱函心里一动,她听得出,这是那个姑娘的声音没错。她定了定神,正要说声“打扰了”,却听到电话里传来粗粗的一声高喊:“叶子——,我洗好了,帮忙拿条短裤过来,我刚才忘了。”
叶子好像是回头喊着,“哎——,你稍等会儿哦,有个电话进来。”说完,她又对着话筒说:“喂——”。
那男人的声音于昱函是如此的熟悉,她呆呆地愣在了那里,恍惚之际差点将手里的电话给掉到地上,直到叶子再次问候,她才慌乱地扣上了电话,心却在“咚咚咚”急速地跳着。
盛夏的夜晚,天是热的,地是热的,就连风都是热的,热浪逼得人无处可逃。
方楠下定了决心要快刀斩断他跟昱函的关系,这既包括结束他们的婚姻也包括拿掉她肚里的孩子,他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因为叶子的肚子也就要捂不住了。
就在这天中午,午饭后不久,叶子突然吐得厉害,她那种昏天黑地般的呕吐让他不由得联想起了昱函:是的,是妊娠反应没错!他激动地跑过去,搂着她,千遍万遍地说着感激的话语,恨不能下辈子为她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一想起他跟叶子将要出生的孩子来,他便情不自禁地兴奋,因为这个孩子,他和叶子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
方楠这么胡乱地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中,出租车停到了一栋楼下,在这里他已经住了好几年,这里是他的家,曾经是他辛苦劳累或遭受委屈后疗伤的港湾,而现地却把这里视为狱般一般要逃离。他定定神,快速转换了一下心情,便打开门下了车,“噔噔噔”地上楼去了。
昱函见到方楠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既盼着见到他,在梦里还常常思念着他,毕竟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不是说断就能一下子断了的。可她又很害怕见到他,她知道,今番他一定是为了离婚的事而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他牵肠挂肚呢?就连亲生的儿子都不能够打动他那铁石一样的心肠。
“回来啦。”她不由自主地重复着以前说过千遍万遍的话。她站身起来,本想过去帮他接下包来,却突然意识到,她的丈夫这次不是回家来,而是坐坐还要走的。
“喝茶吗?”她知道,他下了班回来,一定要先喝一杯绿茶的,茶水不能太浓,也不能太淡,而且太热、太凉都出不来那个沁人心脾的清淡味儿。
他客气地推辞着:“呃,不用费心了,我最近喝习惯了咖啡,嫌茶的味道不厚。”
噢,原来这样,看来我已经成了隔夜的凉茶,而她,则是一杯新煮的香味浓郁的咖啡。
想到这里,昱函鼻子一酸,忍不住差点眼泪掉下来。他站在门口说话,显得很生分,分明已不把这里当家了啊,昱函叹了口气,说:“有事进来说吧,站在门口干吗?”
方楠在门口换了脱鞋,走过来在沙发上轻轻地坐下。他的身子向前弓着,不像他以前回到家那样,大大样样地占着半个沙发坐实落了,而只让半个屁股搭在了沙发的边上,这显得他很拘谨,也可以看出他随时做好说完话就起身的准备。
几天没回来,他竟然感到有点拘束了,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显得多余。
“昱函,我今天是特意来给你道歉的,是我对不起你,我想求你原谅。”他慢慢地说着,眼睛不敢对视昱函,语气很谦卑,似乎是有许多难言之隐埋藏于心中。
听方楠这么一说,昱函心下一动:他究竟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啊,我当初还是没有看错人。只要他肯回头,我今生绝不会再提他跟叶子的事情,就当它从未发生过。
“楠,你这么说就过了,这也是你的家啊,想回来就回来吧。”?昱函依然如此地天真。
方楠沉默了片刻,“咳”地一下长长出了口气,然后轻轻缓缓地说:“昱函,咱俩今天走到这个地步,缘分真的尽了。这些年来你对我、对这个家的付出,我心里很感激,可是,现在我们俩已经没有感情了,我对咱俩的婚姻厌倦透了。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与其这样毫无希望、行尸走肉般地活到死,我还不如现在就死掉算了,我死了也就不会再有这些烦心事来折磨我了。”
他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昱函,尽管离婚是我先提出来的,可我心里也照样难过啊。我不是不念你的恩情,我实在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呐。”
说到这里,他摘下眼镜抹了抹眼睛,又将眼镜端端正正地戴好了。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自私!我该死!死后该下地狱!我今天是来请罪的,我想求得你的原谅,哪怕你让我跪下来都可以,我只希望你不要恨我。不不,你要恨就尽管恨吧,我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你要骂也尽管骂,不要憋在心里,骂个痛快你就不会难受了。”
在方楠看来,如果昱函是条蛇的话,他最清楚她的七寸在哪里,他就是要一把捏住了她的七寸让她乖乖地就范。
昱函默默地听他说着,眼泪不争气地一直在流,她不去擦,任泪水肆无忌惮的流着。
这一刻,昱函真的是看透了,心也随即变得冰凉起来,她问自己:眼前这个正在表演的小丑真的就是那个我痴心爱着的人吗?他怎么……竟是这副嘴脸!她的心像被千百只马蜂同时蛰过一样痛。她实在受不了,放弃吧,放他一条生路,只要他过得好。
可是,佟佟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心里叹道:唉,无辜又可怜的孩子……不不……无论如何,也得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昱函泪流满面地央求他:“他爸,你要是厌倦了我,那不是还有孩子吗。想想的孩子如果没有了爸爸该有多可怜,你真的能忍心吗?”
“既然你提到了孩子,我本不想说来着,话说到这份儿上,我看我也不必绕来绕去地浪费时间了。”?
昱函见他沉着脸,以为他又要提流产的事,心里不免烦乱。
方楠迟疑了一下,又道:“昱函,我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那么喜欢孩子,你一定能够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
突然他从沙发上起来双膝一弯,跪在她的面前:“昱函,我的女友怀孕了,我在这里给你跪下了,求你看在可怜的孩子的分上,饶过我,饶过我们吧,我下辈子为你做牛做马补偿对你的亏欠。”
昱函被方楠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天哪,竟然都怀孕了,他竟然为了离婚向我下跪?!
她扭过头去,不忍看着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此下作。她把双手捂住了脸,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