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日子越来越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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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1

中午下班,叶子一进门就见一起合租房子的室友陆昕怡正在厨房里做饭,便赶紧换了衣服,过来帮忙。

她探头一看,见一盘子红烧排骨跟一碗海鲜汤已经烧好,昕怡还在锅里扒拉着一锅的青菜,便问:“姐,今儿怎么这么腐败呢?我干点儿啥?”

“不用了,我马上就好,你把米饭盛出来吧。”昕怡边炒菜,边说:“我今晚约了个朋友见面,呆会儿吃完饭就出门,几点回来没准儿,别等我。”

叶子会心地笑了笑,问:“姐,这回这个怎么样?有发展前途吗?”

昕怡把锅铲子敲得锅沿儿嘎嘎响,说:“妹子,听姐一席劝,千万别把男人当回事儿。男人,说不好听话,就是个会喘气儿的性工具,使顺手了就多用几次,不好使的就扔了,换一个。感情也是一回事儿,投什么也不能投入感情,谁投谁输,投得多输得多。姐比你痴长几岁,吃的盐比你多,摔的跟头也比你多。不是我跟你这儿吹,经我手的男人无数,什么样的我没见过?”她将锅里炒好的菜盛到一个盘子里,又歪头神秘兮兮地说:“男人那玩意儿,是为咱们女人生的,所以啊,及时行乐要紧,谁玩谁还不一定呢。”

昕怡一番生猛的话语,听得叶子面红耳赤,低下了头,不过耳朵却在听着。

“姐告诉你,女人只有在不受男人控制的时候,最有本钱。像姐这样,不属于任何男人,不需要一辈子只对着一个男人也就不会厌倦和被人厌倦,可以无限地选择自己的伴侣,姐知道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和我上床,我也乐意和他们上床,他们不需要承担责任和义务,我只是把他们当作羔羊来修理、折磨。”

“姐,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叶子有些听不下去了。

“噢,那是。我这不是想先帮你开开窍,免得你走火入魔嘛。得,不说了,吃饭去,今晚的海鲜汤里我放了个海参。”

六年前,昕怡32岁,她那事业成功的前夫外面有了女人,更让她痛不欲生的是,那女人是昕怡多年的好友。因没有孩子拖累,心高气傲的昕怡,一气之下就跟他离了婚。后来,容貌秀丽的昕怡,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经营油漆店的个体老板,交往才一个月,他们就决定结婚。本想好好过日子的她,没想到的是,这任丈夫却是个赌徒,年近50岁的他,一辈子嗜赌如命,最后,弄得前任老婆与他离了婚,两个孩子均不与他来往。原来开得很红火的小店,已经气息奄奄。结婚前,他还尚且能够伪装,婚后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结婚后第三天,他就出去找人赌了,店面交给昕怡打理,挣一点钱就被他拿出去赌。这位老丈夫脾气十分暴躁,尤其是输了钱以后,常常回家拿昕怡出气。昕怡曾经动过叫警察的念头,可又担心被人笑话,故而,她一忍再忍,熬了两年,最终离开了那个让她痛恨不已的家。

叶子喝了一口汤,赞道:“哇,这么鲜美啊。姐,是不是因为呆会儿要出去拼体力,才这么下本钱补啊。”

“你个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啊,都怪我,把你给教坏了。”昕怡笑着说:“今儿是我38岁的生日,都快奔四的人了,岁月不饶人,转眼就老了。”

叶子嗔怪道:“咋不早说呢?顺路给你订个生日蛋糕啊。”说完,她离桌去拿来一瓶红酒,两个酒杯。

叶子给昕怡斟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她举着酒杯说:“姐,妹祝你年年岁岁似今朝,年轻,漂亮,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昕怡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说了声“谢谢”,眼里却立时充满了泪水,泪珠儿沿着两腮滑下来,滴到前襟上。她已经实在控制不住了,便趴在桌子上“呜呜”哭起来,两肩在随着她的哭泣而抽动着。

昕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让叶子一时手足无措。

昕怡哭够了,从桌子上爬起来,说:“对不起,我本来以为我已经不会哭了呢,还是忍不住想起了从前的那些事儿。唉,女人再强,也有软弱的时候。”

昕怡拿起酒杯,“咕咚”喝了一大口,说:“以前的事就像是我心头上的一块疤,我不能碰,碰了就能让我去死一回。”

叶子说:“姐,别想那些伤心事了。小妹祝你找个好丈夫,好好过日子,你的日子还长呢,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了。”

“唉”,昕怡叹了口气,说:“我上大学时,有个暗恋了三年的同学,他是我的初恋情人。可我一直很自卑,觉得配不上他,因此,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打算就这么烂在肚子里了。后来,我认识了我的第一任老公,他追得紧,我就脑子一热,决定嫁他。在我出嫁的前几天,我偶然遇到了我的初恋情人,我告诉他,我要嫁人了。他沉默了半天,才说,他大学时一直喜欢我,却不敢告诉我。”

昕怡端起那杯酒,仰起脖子,一口气干了,然后说:“命运作弄人啊。我要是嫁了那个男人,如今也是夫妻恩爱,儿女绕膝了,虽说他没有我的前任老公有能耐,说实话,咱女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图个老公疼爱,儿女有出息吗?唉,我命不济,一步错、步步错。”

叶子问:“后来那人跟你怎样了?我是说,那位初恋情人。”

“还能怎样?”昕怡的眼睛一亮,她的眼前仿佛闪现了一下那个曾让她痴迷过的人,这让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错失良缘的悔和痛,她幽幽地说:“听说他一家去了海南。我只是从朋友那儿打听过他的消息,过得还不错,挺安宁的小日子。”稍微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听说他两口子很恩爱,我不忍心去拆了人家。”

叶子心里纳闷,跟昕怡住一起的时间不长,一直以为她是个玩世不恭的放荡女子,今儿听她这番话,感觉她本质是个善良的人,看来她只是被负心男人给伤害得丢失了本性。

昕怡妩媚地一笑,接着说:“叶子,你姐还是有这个魅力的,我真要想拆了谁家,没哪个男人能扛得住我的攻势,我两条腿就能把他给夹得晕了菜。”

叶子笑着嗔怪道:“姐,说得好好的,你又来了,没正经。”

“好好,打住了”,昕怡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迹,说:“冰箱上贴着电费跟电话费的单子,你把它们先付了,回头咱再算账。”她又拿笔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叶子:“我呆会儿捣饬捣饬就出门儿,约在红宝饭店见面。今儿这个家伙是我在网上认识的,是个开出租车的,40多岁的秃头。这是他的名字跟手机号码,如果我明早8点钟还没回来的话,你就帮我打110,至少得把我的尸首给寻回来。”

叶子接过那纸条,反手拍打了一下昕怡的手背:“说什么呢你,长尾巴的日子说这种晦气的话。”

2

?下午一上班,叶子去了洪彬的办公室,见洪彬正在忙着,便打算呆会儿再来。洪彬见了,问:“叶子,找我吗?”

“嗯,你忙吧,我回头再来找你。”

洪彬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问:“这活没那么着急,你找我啥事儿?”

叶子拿着一个单子,问他:“我缺几样办公用品,你能不能帮我订点儿?”虽然她用的是疑问句式,可在洪彬听来却是祈使句式:帮我订点儿!

洪彬快速扫了一眼那个单子,见要花600多元呢,心里有点儿犹豫,小心地问:“你们不是有经费吗,我这边的经费也不宽裕。”

叶子说:“买了搁你这儿存着,我就用一点点的。老方的钱很紧,他那个抠门儿劲儿,一点儿也不好说话,我找他要点儿钱,买几支笔他都得合计半天,我找他嫌烦。”

洪彬嗫嚅着:“这个,这个,不是一个部门的,挪用经费……”

“都是一个报社的钱,花哪儿不是花呀,怎么是挪用呢?”叶子打断了他的话,说:“行还是不行,你给个痛快,什么这个那个的,又不是我把钱揣自己腰包里了。”

洪彬在心里狠狠地骂道,“妈的,小骚狐狸吃定我了。”想了想,他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好,你填一下表,我回头给你签个字。”

叶子脸上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洪彬,我就知道你这人爽快,不像老方那么磨叽,我马上就去填表,10分钟就好。”

临出门,她又回头给洪彬一个甜甜的微笑,洪彬的内心瞬间微波起伏,这小骚狐狸人虽走了,可她那如花儿绽放一样的笑容,却仿佛是被固定在了门口处。洪彬傻愣愣地盯着门口,耳边回响着她那银铃一般的声音。他的心里痒痒的,身体的某个地方有了异样的感觉。

只片刻工夫,叶子就拿着一份填好的订货单来了,订货人一栏写的是:洪彬。洪彬心里苦笑了一下,拿笔快速在上面签了字。

叶子拿过签了字的单子,笑意盎然地说了声“谢谢了”,转身就要走。洪彬叫住她:“叶子,今儿周五,下班后一起去金凤凰看电影吧。我请你吃晚饭,吃西餐,金凤凰对面的名典咖啡语茶,怎么样?”

叶子想起他上次吃自助餐时那个不雅的样子来,心里着实有点瞧不起他,本想一口回绝他,可转念又一想,刚求人家办了事,怎么也不能把事做绝吧,不定啥时还要有求于他呢。于是,她微微一笑,说:“好啊,今儿过年怎么着,有好吃好喝的,还有好看的。不过,看什么片子得由我来选,我从不看恐怖片的。”

洪彬说:“我也从不看恐怖片,连动作片都很少看。”

“那你喜欢看什么片子?”

“我喜欢看武打片,喜剧片也挺喜欢的。”

天!这个大男人竟然喜欢看娃儿们爱看的片子。叶子心里这个乐,更加小瞧了他。

3

看完电影,洪彬将叶子送到家门口,叶子说:“洪彬,谢谢你的晚餐,还有电影,很愉快的一个夜晚。”

洪彬笑着说:“你开心就好,太晚了,我就不送你上楼了。下周二我要去上海开个会,我给总编说声,让你一起去好吗?”

“不了”,叶子说:“以后再去吧,我最近比较忙,手头还又好多事情要处理呢。”

洪彬说:“那好,等国庆长假期间,去鄂尔多斯玩吧。”

叶子想了想,说:“那好吧,反正过节我也没地儿可去。”

叶子“咯噔、咯噔”地上了楼,推门进屋,没想到昕怡还没睡,正躺沙发上看书。

“姐,还没睡啊。”她顺手关上了门。

“嗯”,昕怡应了一声,说:“刚刚听见车响,停在咱楼下,又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好奇,扒窗户看见你们了。这个男的我好像头一次见,结婚了没?”

“姐,人家是我同事,钻石王老五呢。”叶子问:“哎,黑咕隆咚地,你从窗户上瞧了一眼,就盯上人家了?”

昕怡听叶子这么一说,有点不高兴了:“死丫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命里再怎么缺男人,也不能抢你的啊。”

叶子见昕怡理会错了她的意思,赶紧忙不迭地赔不是:“姐,对不起,你别误会,我没那意思,我是开玩笑的,我那个什么……”

昕怡见叶子局促不安地,说话也不利索,就笑了:“呵,傻瓜,我哪儿会为你这么句话难受,什么样的男人我没见识过?”她顿了顿,又说:“唉,我是怕你上了男人的当。花言巧语地骗你上身,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这号男人我见多了。”

叶子心里感激昕怡,说:“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跟洪彬没什么特殊关系,只是,他有点儿上杆子追我而已。”

昕怡说:“喔,妹子,听姐一句良言,女人最要紧的是——系牢了裤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