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到政府的职责方面,二者泾渭分明。自由派会说,政府的角色是管理经济,确保公司不做坏事,比如说,保证员工的最低工资水平;而保守派会说,政府的角色是保护价值观,确保老百姓不做有道德的事情,比如说,不让同性恋结婚。
也就是说,自由派推崇革新、容忍与社会平等,主张观念、制度和法律应随社会环境之改变而变迁;而保守派则强调文化的延续性,注重传统价值、社会稳定与宗教之作用。
我们还常说左派、右派。在中国,持激进立场的代表左派,而具有资本主义倾向的人被称为右派。可是,在美国,民主党自由派往往是左派,而共和党则是右派。尼克松访华时,毛泽东就笑着称他是“美国的大右派”。
在政治领域,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的最大分歧莫过于“大政府”与“小政府”之争。
保守派坚信政府权力之扩大即意味着个人自由的缩小,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和对社会问题的介入必定会危及美国文明的根基——个人自由。他们还认为,联邦政府的社会福利、高开支、高税收及保护少数民族权益等政策均不同程度的造成或深化了美国的社会经济问题,如生产率下降,通货膨胀,中上阶层收入减少,商企界投资热情不高,懒人依赖政府救济等。保守派主张政府啥都不管。里根有句名言:政府本身就是个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与此相反,自由派认为,放任的资本主义经济导致了严重的贫富不均、高失业与一系列其他问题,而高度发达的科技与经济发展并没有明显改变美国社会的不平等现象,如种族歧视、妇女权益得不到足够保护等。因此,他们认为,美国社会的急迫问题不是个人权利受到侵犯,而是社会不平等没有得到纠正,美国诸多的社会经济问题非得政府出面参与解决不可。
由于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对大、小政府持不同意见,近几十年间,共和党和民主党在诸如拨款、税收、政府调控经济、民权保障、枪支管制、环境保护等问题上明争暗斗,针锋相对。美国两大政党关于政府权力大小之分歧,在大选年显得最为突出。1980年,罗纳德·里根以“小府”,作为其竞选基调,猛烈抨击民主党的社会经济政策,认为自由主义派的高开支,高税收及“福利社会”政策导致了高速货币膨胀、高失业、高利率、高国债与低速增长。1988年,乔治·布什挟里根保守主义当权八年之余威,再次祭起“小政府”的旗帜;1992年,民主党时来运转,比尔·克林顿利用美国经济不景气而布什政府应对无力之机,又向全国选民开出沉寂了12年的“大政府”药方,强调政府必须采取强有力措施,以帮助人们渡过难关。振兴经济,走出萧条。从以上三例来看,“大政府”与“小政府”的药方均为有效,因为美国两大政党在政府权力与作用问题上早已界线分明,只要社会条件与时机有利,争得中间势力同情,政治钟摆的方向将会很明显。为什么第三党难以争锋 ——驴象平衡之谜 自从18世纪60年代以来,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一直主导着选举政治,任何其他政党都无法挑战这一秩序。因此,人们习惯于用“驴象大战”来形象美国大选——驴和象坐在跷跷板的两头,今天你上我下,明天我上你下。
问题是,为什么两党能一百多年来保持平衡?为什么没有第三党与之争峰?
首先,美国的选举制度决定了小党很难生存。
美国选举是“单一席位选区”制,这意味着,谁赢得多数选票(即在任何一个特定选区赢得的票数最多),谁就当选。与比例代表制不同的是,“单一席位选区”制度,使任何一个选区只能有一个政党获胜。
这一制度可以形成两个基础广泛、有足够公众吸引力、能够赢得议会选区多数票的政党,与此同时,它把小党和第三党置于屡战屡败的境地。小党如果不与一个大党联合,就难以生存,但是,同大党联合对大多数小党而言是不可能的,因为除极少的几个州外,其他各州都禁止所谓“联合选票”。
由选举团选举总统的制度进一步从体制上推动了两党制。在选举团制度下,美国人实际上不直接对总统候选人投票,而是把选票投给承诺支持某个总统候选人的“选举人”。候选人必须在50个州的538张选举人票中获得半数以上选票才能当总统,第三党候选人要当选总统比登天还难。比如说,某个州有500万人,共和党得到251张选票,民主党得到0张选票,某个第三党得到249万张选票,那么,结果将是该州所有的选举人票都归共和党,第三党微弱优势落败和民主党得到0票结果一样——一无所有。实际上,这是判了第三党死刑,因为在任何一州赢得这种选举人票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更不用说要在当选总统所需要的多个州获胜了。
其次,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轮流执政,控制着国家机器,他们制定出的其他一些选举规则自然也对大党有利。比如说,仅仅是将一个新政党的名字放到州选票上就是一项艰难和耗资巨大的工作。例如,北卡罗来纳州规定,任何一个新政党若想在2004.年大选中把本党的总统候选人列在该州的选票上,必须有经58842名选民签字的请愿书。此外,《联邦竞选法》给予大党特殊优惠,包括大党可以得到比小党多得多的竞选总统公共基金。
其次,美国独特的提名程序在体制上对第三党构成了又一道障碍。在全世界的民主国家中,唯有美国通过预选提出参加国会和州级政府选举的各党候选人和通过各州的总统预选选出总统候选人。在大多数国家,政党候选人由党的组织及其领导人提名;在美国,政党参加大选的人选由支持这个政党的普通选民在预选中提出。因此,共和党和民主党的提名实际最终由选民决定。
我们前面提到过,美国的党内组织机制比较松散,反对派代表可以通过在预选中赢得党的提名而在大选选票上占一席之地,从而在不必组建第三党的情况下,增加自己在大选中获胜的机会。因此,预选提名程序往往将不同政见导入两大党,使持不同政见人士一般无须进行组建第三党的艰苦努力。当然,预选提名制度使两大党易于被渗透,时而也的确有各种边缘社会运动和外围参选者参与进来。
美国的政党比较缺少内部统一性,也不严格遵循某种思想体系或政策目标。美国政党历来最注重的首先是在选举中获胜并掌握政府的人事安排。由于美国政党在各个社会经济阶层的选民中享有广泛支持,并且要生存在一个以中间派意识形态为主体的社会,因此,美国政党的政策方针基本走中间路线。美国的政党还显示出高度的政策灵活性。这种非教条的运作方式使共和党和民主党能够容纳多种异见,并且在第三党和抗议运动出现时,将其吸收到自己一边来。
不妨这样理解,美国两党实际上是两大河流,他们跨越万水千山,把不同的小河汇人自己的怀抱,小河想自成体系很难。
第三党难以成气候,最大的困难来自选民心理。选民担心投票给第三党候选人会浪费选票。选民在投票中采取的做法是,如果看到第三党候选人当选无望,就退而求其次。因此,在2000年大选前的民意调查中,15%的选民把纳德排在布什和戈尔的前面,而后来纳德只得到了2.7%的选民票。1992年的情况与此相似,在把佩罗作为首选的选民中,有21%在投票时转而支持了其他候选人。
美国还存在一种投“逆反”票支持第三党候选人的现象。例如,在1992年的一次盖洛普调查中,投票给佩罗的选民中有5%的人表示,如果佩罗有希望当选,他们反而不会投他的票。
第三党和无党派候选人即使当选总统,选举过后也会遇到困难重重。这当然是指管理国家的问题——任命政府成员,然后同由共和党和民主党控制的国会合作,而这两大党是不会有多少热情同一个非主要政党合作的。
不过,无论多难,总有人想试试看,美国人的想法就如同阿迪达斯的广告——“没有不可能”。
第三党和无党派候选人虽然遇到种种障碍,但仍不时出现在美国的政治舞台上。他们常常能够把两大党未能正视的社会问题推到公众论坛的前沿,并使这些议题被列入政府的议事日程。但大多数第三党往往只是在一次选举中昙花一现,随后不是销声匿迹,就是被某个主要政党吸收。
当然,这些政党也会对选举结果产生重大影响。前面提到的西奥多·罗斯福就是一个典型案例。1992年,作为无党派人士参选的罗斯·佩罗吸引了通常投票支持共和党的选民,从而导致当时任总统的共和党人老布什竞选连任失败,克林顿当上总统。2000年,小布什和民主党人戈尔所获的票数非常接近,如果绿党候选人拉尔夫·纳德没有参选,戈尔就可能赢得佛罗里达州的选举人票,从而获得当选总统所需要的超过半数的选举人票。
无论是罗斯·佩罗还是拉尔夫·纳德,可谓虽败犹荣,许多选民非常喜欢他们。20世纪90年代以后的民意调查显示,公众非常希望有第三党。2000年大选前,盖洛普推出的民意调查表明,67%的美国人希望有一个强大的第三党推出候选人参加总统、国会和州政府选举,同共和党和民主党候选人竞争。正是这种情绪,再加上不惜花费重金参选,使得得克萨斯州亿万富翁佩罗在1992年大选中赢得19%的选民票,成为自西奥多·罗斯福1912年赢得27%的选民票以来,得票率最高的非主要政党的候选人。
相对于民主党和共和党的务实,其他小政党有更多的理想主义色彩。在这些各持不同政见的党派中,自由党被称为第三大政党,虽然难以改变两大政党垄断的局面,但它有可能通过吸引一些选票影响大选结果。
自由党赞同最大限度的缩小联邦政府权限,认为政府同时应当支持自由市场经济、自由贸易,在国际事务中采取不干涉政策,以及致力于“个人自由”。1996年以及2000年,投资顾问布朗成为该党总统候选人。2008年5月下旬,该党在亚特兰大召开代表大会,得克萨斯州宪法学者、电脑专家巴德纳里克后来居上,击败电影制作人拉索以及电台访谈节目主持人诺兰,赢得总统候选人资格,爱奥华市律师坎帕尼亚成为副总统候选人。
2004年9月24日,在芝加哥智库哈特蓝德研究所举办的研讨会上,我遇到自由党全国行政总裁约瑟夫·R·希胡森先生,对他进行了采访。他说布什和克里只不过是代表两个政党的不同名字。实际上,民主党和共和党已经成为一个党,只不过名字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