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的刹那,泪水已经止不住的往下坠落,飞身御剑,白衣飘飘,长发飞舞,似是仙子飞天……只是,谁看见那晶莹如珍珠般的泪珠,就在她的飞行中,缓缓坠落在了河水表面,传来了“滴答”的轻响,溅起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涟漪圈……
冷心竹渐渐消失在玉女峰的方向,独剩黄诗琪一个人,孤单的伫立在水上木楼前,迎风招展的黄色衣裳,与飘浮飞舞的黑亮秀发,令她增添了一层淡淡神圣之意,这个痴情的女子,此刻便是因为她对感情无悔的执著、与不顾一切的绝决而显得万分的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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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风阵阵,竹涛声声。
萧声苦涩,大地凄凉,似有人在风中幽幽叹息,那般的忧郁、那般的哀伤……
他白衣如雪,静若苍松,默然持萧而奏,奏着伤心的弦律,奏着过往的尘埃,万物恍似寂声,似已痴醉,如此天籁之曲,本就人间难得几回闻。
灵儿就在不远处默默的听着,她不懂萧之意,更不懂情之殇,她只是觉得沈遗风这个大哥哥的萧吹得很好听……很好听……小孩子对于好听的声音,总是很容易痴迷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遗风终于缓缓放下了手中萧,然后,他就离开了无梦居,因为他的爷爷‘天孤’不久前已经来过了一次,他说出了一个十分完美的计划,几乎可以称得上天衣无缝,但沈遗风却很犹豫,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按计划行事。
天下负他已久,他已只剩下一个亲人,那就是被困在镇魔塔内的父亲,他要救出父亲。
虽然他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甚至说不上什么感情,但是百善孝为先,做为人子,他有必要也有义务去救父亲,必须要去……
现在,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以麒麟壁的惊世力量,一举击破[镇魔塔]之门,其它的什么都无需去管,因为其它的,天孤都已经安排得很好,非常好。
若是没有那个计划,对于沈遗风来说,想要击破神剑宗[镇魔塔]之门,恐怕会是一个近乎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镇魔塔四周不但有四大神剑“轩辕”“泰阿“湛卢”“纯钓”的镇守,同时,还有八名神剑宗高手弟子守护在塔外,另有四名与无尘子同辈的神秘护山长老隐藏在附近……
风声依旧,竹涛依旧。
往事恍如梦生,蓦然回首间,哀伤了谁的眸色?
少年人从小的梦想,如今,因何改变?
正与邪之间,存乎着多大的界线?
是什么,在他与正义之间划下了这道鸿沟?
这一个孤独的少年,这一个痴情的少年,这一个悲剧性的少年,此刻,才是他真正面临正与邪那道界线的时刻啊……
前方之路,充满了未知的神秘,隐隐之中,沈遗风的心也有些异样的不安,甚至有些恐慌,莫名之中,他想起了那把隐藏在梦里深处的剑。
剑在万千邪气的缭绕之中,散发着毁天灭地的气息,苍生万物,血光弥漫,戾气冲天,狂风暴雨,,惊雷电闪,那可怕的梦境,只有他懂,只有他懂……
他深深明白,那一天,等同于末世。
在那冲天的戾气之下,他清楚的知道,苍生万物,多少无辜之人,是那般弱小,山河流血,大地哭泣……可梦里的自己与邪恶的剑,却是那般冷酷无情,那般的不可一世,睥睨着苍穹、九幽、万物、众生。
那是一柄什么样的剑?自己又真的会变成梦里那可怕的恶魔么?
沈遗风不知道。
隐隐之中,沈遗风只知道,镇魔塔内,有一柄邪恶的宝剑,名为[诛天]。
诛天剑的存在,并不是一个秘密,所以,沈遗风自然也知道,镇魔塔之门一但开启,诛天剑极有可能现世……那时,他不知道,这个天下,会不会因为诛天剑的出现,而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现在,他就好比是一只迷惘中的飞蛾,茫然不知前方是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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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州城。
‘天水’客栈。
这天水客栈由来已久,是一家极普通的客栈,客栈分为前院与中院、后院,前院与中院是为居住之地,但后院却是厨房与柴房,所以,很少会有客人到此。
在那厨房的外边,有一口普通水井,自上面而望,井里水清且深,长有青苔,幽幽不见底,其它也并无任何出奇之处。
此时是深夜,是以,柴房与厨房并无工人。
一位身穿黑衣,仿佛与黑夜溶为一体,佝偻着身子,满脸疮疤的老者出现在了井旁,他仔细打探了下四周,察觉到四下无人,这才化为一道红光,射入了井中……
红光接触水面,只起了一圈极小的涟漪,很快便又平波不古,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那红光在井底某处乱石缝隙中直接穿入,出现在了一处十分神奇的地下通道中,片刻之间,即化真身,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黑衣老者走了一程,前方出现了一处秘室,门口正散发着昏黄的微光,似有人声自秘室中传来,正在讨论着什么,当下他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不久,就出现在了门口。
那昏黄微光来自秘室中的一盏油灯,此刻,在油灯的照明下,老者看清了秘室中的人,共有六人,让人震惊的是,这六人中除了一位须白苍苍,脸上长满皱纹的绿袍老者外,其它五人竟然会是天魔宗的[‘白骨魔王’阴天齐][‘泣血魔王’白云天][‘阴煞魔王’陆通][‘百毒魔王’花魅影]四大魔王,和幽冥教的幽冥王。
黑衣老者走进石室中时,他已经不再是那张长满疮疤的脸,而是天孤。
“天孤兄,你总算来了。”幽冥王微微一笑,其它天魔宗的四大魔王不知为何,每次看见天孤,心里却总是隐隐有些惊惧,但脸上却也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天孤朝幽冥王拱了拱手,随即走到绿袍老者身前,深深一躹,道:“见过魔陀前辈。”
“不必客气。”绿袍老者神色安祥,极是随和,他道:“一切,可都安排好了?”
天孤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仇恨色彩,缓缓道:“咱们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神剑宗的末日,就将要到来了。”
幽冥王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道:“希望天孤兄的话能够应验。正道对我幽冥教灭教之恨,我定叫他们血债血偿。”
泣血魔王‘白云天’不无叽嘲地笑道:“幽兄号称[魔道第一人],此次有你加盟,神剑宗又算得了什么?你的大仇定能当报的。”话毕,眼中叽嘲色更浓了些。
幽冥王脸色微沉,哼了一声,他道:“当着魔陀前辈的面,白兄怎可将这魔道第一的称号加到我的头上来了?难不成白兄是在离间我和魔陀前辈?若真是这样,白兄未免也太过愚蠢了吧?魔陀前辈德高望重,岂是会被你这点小小心机所算计?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说什么?”白云天脸色一变,哼道:“幽冥王,你莫要太过分了。”
“好了好了。”这时,那被唤作魔陀的绿袍老者摆了摆手,淡淡道:“你们就莫要唇锋相对了,咱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不可离了彼此团结之心,神剑宗虽说较之千年前没落了许多,但是,它依旧能够屹立在人间正道第一的位置上千年不倒,肯定会有它的道理,所以,咱们必须要团结一致,方能一击致命。天孤老弟计划极妙,只要不出意外,神剑宗的气数也就到了尽头了,到时,我们再毁掉他们的千年根基,从此,这个天下就是‘你们’天魔宗与幽冥教的了,至于你们将来是敌是友,那都是日后之事,我也并不想过多插手,现如今,老夫只希望能够得到镇魔塔内的诛天剑,其它一无所求。”
众人齐都点头,天孤望向了魔陀,道:“对了,前辈,北鬼宫的势力什么时候会到?”
魔陀道:“咱们这次用的是金蝉脱鞘之计,我和四大魔王先至一步,北鬼王只遗一部分鬼兵在‘普陀山’附近虚张声势,大部势力,已经在途中,相信三日后的下午会赶到。”
天孤点点头,沉默了片刻,道:“前辈,不知北鬼王自己有没有亲临?”
魔陀摇了摇头,道:“没有,他若离开,菩提寺的人必定会有所察觉,到时候提前通知了神剑宗可就不妙了。不过,他虽未亲自出手,却也派出了大半高手出动,实力极为雄厚。”
天孤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都各自做好准备吧,三天后待北鬼宫的势力来了再决定什么时候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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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晨阳如盘,自东方缓缓而升。
这里风景清幽,满谷花开,青草绿叶,在阵阵晨风里散发着醉人纷芳。
山雾弥漫之中,缓缓走来一位白衣如雪,相貌普通,目光坚毅的少年,他一直走,一直走,最终在一座长满杂草的孤冢前,静静伫立。
他深深凝望着孤冢前的那一块粗糙墓碑,但见上面龙飞凤舞般地用剑刻画着十个古缘:[仙人洞弟子高汉水之墓]
默然无声,却滑落了两行清凄泪水,他凄怆的笑了笑。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听见他低低的道:“大师兄,遗风路过这里,顺道就来看看你,呵。”泪水模糊的视线里,隐含着一丝无人能懂的辛酸,还有一丝迷惘的哀痛。
恍惚间,他回到了过去,那一个辛酸而美好的童年……
那个亲如兄长一样的大师兄,对自己是那般的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纯朴而善良的大师兄,最终的命运,竟是那般的悲惨。
他是为情而牺牲,还是命中的注定?
为什么,正道的人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他到底所犯何错?老天要让他这么一个善良的人无辜入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