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咱们都前程似锦,梦想成真!”
乒乒乓乓,包间中的女孩们高举酒杯,为两天后的离别立下豪言壮语。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陈言询问坐在她身边的廖慧宜。
“我想出国去看看,这里发展虽快,也要借鉴别国的先进技术,等我回来,咱们再齐聚一堂好吗?”
“嗯,到时如果看到不一样的我,别太吃惊哦。”陈言拥住好姐妹,一丝感伤冲向心头。
“小言,你已找到满意的工作了吗?”孙娜听她说完,忙问道。
“啊……现在还不确定,得等通知。”她正考虑如何把那个消息委婉地告诉好友。
“是什么?先透露一点嘛。”同学们立刻凑过来。
“算,圆我一个梦吧。”她避重就轻。
“继续修钢琴演奏?”了解她的人猜道。
“慧宜,将来成名要去你所在的国家演出,接不接待啊?”陈言就势开起玩笑。
“哦,这句应该我说,别忘把票寄一张给我。”廖慧宜抢先“预定”。
“放心吧,到那边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起码心灵慰藉我还做得来。”
“我会想你的。”
酒杯碰撞声遮去了颤抖的声调,今夜要不醉不归。
午夜两点,街头晃来两个女孩身影。
“呃,小言啊,我这样去你家合适吗?”孙娜左脚绊右脚,走得跌跌撞撞,全靠身边人扶持。
“我爸妈都恰好加夜班,咱们才能闹到这么晚,我可不放心让你这样自己回去。”陈言弄正她一些,伸手到包里拿钥匙。
“有你这个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孙娜边笑边喊。
“喂,邻居会有意见的,进屋再说。”陈言推开门把她“架”进去。
“你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孙娜倒在沙发上,径自问着。
“是是是,你先歇会,我去放水,你洗个澡再睡。”陈言摇摇头,走向另一侧。
“好朋友?哈哈,对呀,是那种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呢!”孙娜踉踉跄跄撞进卧室。
“小心啊,床在这边!”陈言端着水进来,却看到她趴在衣柜上。
“是哦,我是怎么了,哈哈哈。”孙娜坐下来,突然觉得嗓子一紧,“哇!”
床单立刻晚“洁”不保。
“对、对不起!”她慌忙把弄脏的东西抽离床垫。
“别管它了,先喝点这个吧!”陈言阻止她的动作,递去冰水。
“嗯。”孙娜接过来,作势要喝,却整杯翻倒在身上。
“我去拿纸巾。”看来她真是醉得不轻,哪有那么猛灌酒的!
陈言跑出房门。
“地上那亮晶晶的是什么东西?”孙娜没意识到屋中只剩自己,看着地面问道。
“人呢?”她迷着眼抬起头,竟看到不远处一个男孩在对这边微笑。
“文康?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摘了项链,我真的很喜欢你呀!”她捡起闪动银光的物体。
“为什么遇到你的人不是我,为什么你感受不到我那颗爱你的心!”饰物的棱角被她攥得深陷进皮肤,却压不下她心中的痛。
“孙娜,快擦擦。”陈言走进门,被眼前情景吓得连手中方盒掉在地上也未察觉。
“太好了,你俩都在,解释给我听吧,为什么他的项链会在你家?”孙娜举起滴血的手。
“这是……”陈言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任好友在眼前大叫。
这不该出现在她家的项链,揭穿了所有善意的谎言。是什么时候?文康什么时候把它藏在这里的?
“孙娜,我……”还要继续骗她吗?
“不要说市面上能买到,这是我特意为文康定做的,WK,这是只属于文康的东西!”她近乎咆哮,借着酒意将深藏心中的话一次诉清。
“对不起。”陈言黯然低下头,说再多都无济于事,她心中只希望还可以挽回也许注定要失去的友谊。
“我恨你,恨你啊!”孙娜终于哭出声音,项链顺着颤抖的手落到地面。
“能听我解释吗?”陈言只有试探着平息她的怒气。
“不要,我再不会信你说的任何话,记住,我恨你,今生都不会原谅你!”说完,孙娜大力推开她,冲出屋子。
怎么会这样?刚刚大家还亲密无间地喝酒说笑,转眼间,只剩她孤独一人站在这空荡的房子里。
文康。她回头望向墙壁。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
***
阳光,从床铺右边游移到左边。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呆坐了一天。
零乱的屋子把下班回来的父母吓得不轻,摇晃了女儿肩膀半晌,才见她逐渐回过神。
不行,她要找文康问清楚,事情发生,重要的是得让麒麟他们万分小心。
她顾不得父母的追问,跑下楼梯。
走进华新大厦,却看到大厅围了许多人向地下安全通道指指点点,出了什么事?
她顾不得许多,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奔到排练厅前。
室内一片狼籍,像被人洗劫一空,除了墙壁上半垂着些绸带,所剩无几。
陈言缓慢走进去,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
耽误之及,必须快些联络到麒麟他们,问清原委。
陈言掏出手机播通了文康的电话。
“喂。”接起人的声音异常沙哑。
“文康吗?你怎么了?”听他话音,竟如此疲惫不堪。
“是你,来XS,我有话跟你说。”电话那头充满失落与痛苦,不容她再多问下去,挂断的盲音已传来。
天哪,是场恶梦吗?一夜之间,世界被颠覆,所有她最珍视的人都改变了模样,醒醒,谁能叫醒她,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难道,孙娜她……不可能的,她不知道这里才对。
如今,只有见了面才能弄清楚。
陈言快步走上楼,却在最后一级台阶前被个黑色身影挡住去路。
孙娜?
她诧异地停住。
“我们聊聊。”她淡然说完,走出大厦。
路边咖啡店,是她俩经常光顾的地方,此时坐在窗前,心境却大不相同。
“那是怎么回事?”陈言迫不及待问出口,桌子另一端的人,早没了昨晚的萎靡不振,眼神中竟放射出光彩。
“你太小看我了。”孙娜细品咖啡,语气极具玩味。
“什么?”她不明白。
“有些事我早就知道,一直不说破,是想让你亲口告诉我,可是,得来的却是你的一次次欺骗。”她紧握杯底,似要把它捏碎般弄得里面液体荡起波纹。
“不是的,我是想等一切都确定就告诉你,就是明天,我本打算……”
“够了,别再编了,你想说等与WQL签约后再告诉我吗?”孙娜语速缓慢,却说得面前人险些心跳停摆。
“你怎么会知道?”陈言讶然,仿佛自己所有举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那么重要的合同,劝你以后别放在包里,想炫耀吗?”昨天的酒会,孙娜在她去卫生间不在时想找纸巾,却看到了令自己再也承受不住的打击。
“你到底对WQL做了什么?”事情发展至此,为了心爱的人,她也不要躲避。
“怎么,要褪去你软弱的伪装了吗?还是说,爱情真是会令人改变的魔物?”孙娜嘲讽一笑,悠然拿起杯子。
“请你不要伤害他们。”情况没弄清前,她还是忍下去吧。
“我?爱他都来不及,何谈伤害呢,这件事该你做才对。”孙娜终于露出邪恶的面容。
“够了!”陈言拍案而起,当意识到有众多眼睛瞟向这边,才又坐下。
“前垫工作我已替你做好,你只要给致命的一击就可以了。”此时的她,俨然一个下革杀令的王者,接受也好,拒绝也罢,结果都在她预料中。
六小时前
“那里应该挂些彩带吧。”令狐冰把秘密排练厅装饰得“金碧辉煌”。
“怎么好像要过圣诞节一样?”兰惜缘看到屋角的树型物体失笑出声。
“一直忘了扔,这回正好再废物利用一次。”文浩斜坐在谱架前,为新歌点下完成的音符。
“这次生日聚会你还请了谁?”看他的“排场”,好像嘉宾众多。
“只咱们六个啊。在这里庆祝还敢请外人?”令狐冰把多余的彩带堆到文康头上,受害者立刻像从婚礼现场跑出来的新郎般,使人不禁联想到女主角。
“小言什么时候来?”他还期待着那份礼物呢。
“她昨天有个聚会,恐怕会晚些到吧。”文康甩甩头,从衣服上摘下彩带。
“好久没看到这些夏装了,真怀念。”令狐冰此次聚会提的唯一条件就是大家都穿上心农的服饰,搞个特别的Party。
“他们中有一个被冻病了,扣你半年薪水!”麒麟倚在门边,为额外开支“筹集资金”。
“今天我生日哎,老大别那么现实嘛!”众人的笑声掩盖了门后皮鞋磕碰地板的动静。
“你们真的在这里?”女子的惊叫,立刻使排练厅肃静下来。
“你是?”麒麟回过身,意外地看到有个陌生女孩站在不远处。
不,并不完全陌生,他认出是陈言的好朋友孙娜。
“你还记得我吗?快呀,来不及解释了,你们快离开这里。”她显得尤为惊恐,就像这栋大厦被安了炸弹,一触即发。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文浩起身刻意挡在文康面前。
“是、是陈言告诉我的。”她注意到文浩的举动,继而把视线扫向地面。
“不可能!”令狐冰扔掉手中亮片,语气极差地走过去。
“她、她昨晚喝醉了。”孙娜没有抬头,自顾自讲述。
“那又怎样?”难不成她酒后失言把他们卖了?
“她说了很多,开始我们以为她在开玩笑,没想到她把我拽到一边,说了些……”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能麻烦你把话说全吗?”文浩的耐心早在她吞吞吐吐间磨光了,倒要看她能说出什么!
“可能你们不会相信,但是,确实是她亲口说,找到了个摇钱树。”孙娜小心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什么?”令狐冰简直哭笑不得,小言会说出这种话?那不是喝醉,是精神失常吧。
“我一开始听她会这么说也感到不可思议,但喝过酒后,她就像变了个人,谁都不敢靠近的恐怖。”仿佛那场景又重现眼前,孙娜声调有些抖动。
“说重点吧。”麒麟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并未将她的“危言耸听”放在心上。
“她把这里告诉了媒体。”孙娜道出自己慌张的理由。
“你再说一遍。”文浩逼近她,似要听清她说的每一字。
“她昨天喝醉时就说要告发,可当时没拨通任何号码,她说今天会再试。”孙娜望向远处的文康,“请快离开,我怕媒体会突然闯进来!”
“老大?”众人只等一人发话。
“你的意思是,陈言为了得到酬劳,把我们的消息卖给媒体?”麒麟最后确认。
“可、可以这么说。”他慑人的气势令她觉得有说服力的话都欠缺底气。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令狐冰死也不愿接受。
“有句话,我本不想说的。”孙娜又露出为难状。
“你还有什么没说?”她带来的冲击还不够吗?
“小言她说,会送你个记忆深刻的生日礼物,今天这个,是不是……”
“是什么!”令狐冰眼前有些发黑。
“是不是很震撼,可以让你终身难忘呢?”伤害别人的话,她倒说得轻松。
“不,不会的,小言不是这种人。”令狐冰跌坐一旁,撞撒了彩带。
“请你回去吧,我们会处理。”麒麟来到他身边,轻拍他肩膀,动作简单却带来无限安心感。
“好,不过,我有个东西要还给文康。”孙娜上前一步。
“文康好像没给过你什么吧。”文浩拒绝让她靠近。
“对,不是我的,是别人送的,但,我觉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拿着没有意义。”她抬起手,解下腕部的银链。
“这……”文康在看到那个物品后,不顾文浩的阻拦,几步走到孙娜面前。
“陈言说,她佩服我的痴恋,自己的目的达成了,留着也没用,便转送给我。可,我不能……”她说得大义凛然,却放弃了许多激进的字眼,对自己爱的人,始终狠不下心刺得太重。
“目的达成?”文康接过手链,猛地收紧,金属发出即将断裂的声音。
“总之,你们快些离开吧,对不起,虽然我与她朋友一场,但我更不想看你们出意外,再见。”孙娜留恋地看了文康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小言不会说出这种话,不会的!”文康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门口,言语否定,拿着链子的手却抖动得越加厉害。
“可有些事是编不来的,只咱们六人才知道的秘密,陈言不说,谁能猜到手链是你送的?”文浩冷眼旁观,犀利地直指问题关键。
“难道你觉得那个孙娜的话是真的吗?小言就这么不值得咱们信任?”兰惜缘惊讶文浩态度的急转直下。
令狐冰站起身,扶住文康双肩,“不要在意旁人,相信自己,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
“不管是真是假,大家收拾收拾,咱们先回公司。”麒麟的话,唤醒了众人意识。
这租用了一年的地下室,虽然简陋,却是他们所有美好记忆汇集的地方。
哪个当红的歌手能在此种环境下仍自得其乐?
还有谁可以像他们无忧无虑地尽情舞动,回到初识的那一刻?
“我们还能回来吗?”兰惜缘不舍地环顾四周。
“会找到更好的地方的。”麒麟只能给予这个承诺。
“我不想走。”兰惜缘双手抚面,眼泪却顺着缝隙滴落地板。
“听哥的话,人在,万事可以从长计议,假如在这引起骚动,后果不堪设想。”文浩大方借出肩膀,又像在说服自己般挣扎许久。
“令狐冰,把衣服和控音器放到车上去,文浩,你的歌篇赶快收好,别落下什么。惜缘、文康……十分钟后停车场集合。”麒麟特意把两个感情丰富的人空出来,就让他们好好记住这里吧。
六神无主的人,像被打了一闷棍般,脑中空白又无法理出头绪,机械地完成着麒麟交代的事情。
小言,真的是你吗?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以前那些都是伪装吗?
别人或许仍有疑惑,但此时的文康格外痛苦。
他太了解她,平日的心思细密,行事谨慎全是他欣赏的地方。
如果有人跟着她来到这里,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唯一的答案,就只有本人主动泄露出去。
手链,没有一丝破坏的痕迹,别人强行扯断怎么会这么完好如初?
还有冰冰的生日Party……
他简直万念俱灰,更有种负罪感,他的善良,竟爱上了个如此心思深重,机关算尽的人。
她毁了大家存放梦想的港湾,将他的心摔得粉碎,使令狐冰的精心布置化为泡影……
自己好笨啊!
常被哥哥责备的太易相信别人终于造成永远抹不去的创伤。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文康单手扶头,感觉眼前蒙上一层水气。
“文康,冷静些,只听过片面之词,你就动摇了?”泪痕率先占据兰惜缘双颊。
“Daggy,认识华新酒店吗?”麒麟的声音撞进耳膜。“嗯,我有个东西寄存在那里,帮忙取一下行吗?”
“老大,差不多了,只有这个……”在令狐冰说完前,文康已离开屋子,到停车场几步远的路程却走了很久。
太阳穴的疼痛使他心绪更加烦乱。
那些顺理成章的事实不断敲打他心门,坚定的信念却因为哥哥的话裂开缝隙。
太多不可思议,孙娜提及的三件事,都是非知情人能了解。
求你,不要像她说的那样,都是谎言,都只是巧合而已!
文康双手攥住手链,完全未察觉手中留下的深陷痕迹。
令狐冰最后一个从中门走上车,拉严窗帘,示意麒麟万事OK。
再见吧,我们的秘密基地。
谢谢你见证了WQL的友谊,那些宝贵的东西要继续为我们珍藏,当世人遗忘这里后,寻找记忆的伙伴还会回来。
迎面开近的车吸引住众人目光。
刺眼的“卫视”二字如同雪天的凉水浇熄大家心中最后一线希望。
载着WQL的小型客车与蜂拥而至的记者、摄影擦肩而过。
文康随着移动的黑影偏过头,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里混有一个醒目的名词,“那个姓陈的小女孩指的就是这里了,我们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