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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人生的环剥

雪舟是日本战国时代的画坛宗师。

雪舟年轻的时候,聪慧狂浪,不仅喜爱挥毫作画,亦十分喜欢剑术、棋艺和传经说佛。29岁的时候,雪舟投到当时声名远扬的大画师周文门下习画,皓发鹤颜的周文问雪舟说:你这一生是想做画家呢?还是立志做侠客?棋师?高僧?

雪舟思虑了半天说:我什么都舍不下!

周文沉吟了片刻,拿起一把剑问雪舟说:一棵苹果树和人,谁的生命更长久?雪舟回答说:当然是人了。

周文摇了摇头说:人生一世,也不过是草木一秋啊,而苹果树却可以秋衰春发,年年结果。周文带着雪舟走进村庄前的一个苹果园说:苹果今年结的不多固然不好,可明年可以修枝重结,而人生不能结出又大又多的好果子,却再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啊!

雪舟十分不以为然。

周文把雪舟带到一棵苹果树旁说:“这是一棵已经老化的苹果树,或许明年、后年就要把它伐掉,为了使它能更好地再结一年果子,瞧——”周文边说边蹲下身去,用利剑在果树根部剥掉半寸宽的一周树皮。

雪舟担忧地说:把树皮剥掉这一圈,果树不就枯死了吗?周文微微一笑说:小伙子,这棵苹果树和我们一样,只剩一生一世了,待明年它再结一次果子你就明白了。

次年秋天,正是瓜果飘香的时节,周文又带着雪舟走进繁果似锦的苹果园里,找到了那棵被周文用利剑剥去了一圈树皮的苹果树,那一树苹果结得又大又稠,把枝条都压弯了。而周围的那些苹果树,果子又小又稀,许多果子仅有核桃大小,雪舟十分惊异。

看着迷惑不解的雪舟,周文捋须而笑:把树根剥去一圈树皮后,树干上的养分就不会在秋冬时节回流到树根来。而到了春天,草木萌芽,树根的养分蓬蓬勃勃地向上涌,待去年剥下的伤口渐渐愈合时,树枝上花已开过,雏果已成,于是所有的养分都涌进果实里。有经验的园艺师对待老树常常这样做。这种妙法叫‘环剥’。

听罢周文的话,雪舟苦苦思忖了一夜。第二天早晨,他将剑、棋决然投入井里,对周文说:我明白了,人生一世,就像果树一秋,果树环剥才能硕果累累,人也需要禀心专注才能成功啊!从此,雪舟一心一意研习作画,心无旁骛,终成日本画坛的一代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