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这才放心的道:“夫人说,最近张府附近总是有人打听小姐小时候的邻居雪儿姑娘的事,夫人已经命人打发了这些人。夫人让小姐在婆家务必谨言慎行,不要丢了张府的脸,否则众口悠悠。谁知道什么时候还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盯着卫张两府,如果小姐在卫府自己无能过不太平,夫人只好受累来和亲家母商议,亲自替小姐料理了。”
王玉麟自然是听明白了张夫人用意,说道:“我知道了,请张夫人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那就最好不过了,奴婢先退下了。”仆妇说着便退了出去。
卫金宝一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远比王玉麟深谙政治。自然明白已经有许多人,对王玉麟和张晓萱的身份起疑,且想加以利用。
不禁脸色凝重得对王玉麟说道:“如果调查你身份的人与围攻我的都是你亲娘所派,那么,他们接下来一定会不会,是想从你的身上打开缺口呢……”
此时的芙蓉园外,柳文昭慢慢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整整衣襟,正向卫夫人住处走去。
现在也只有打出向夫人告发王玉麟身份这张牌了,这要是他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了。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绛红如火的晚霞,远远的看见卫夫人手中的茶杯空了,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快步走过去,替卫夫人重新斟上一杯。
卫夫人微微一笑,说道:“文昭,你来啦。”
柳文昭露出乖顺的笑容,关切的说道:“姑妈,你气色好多了。”
“是啊,金宝终于平安回来了,这真是谢天谢地……”卫夫人双手合十道。
柳文昭做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说道:“姑妈,文昭正是为此这件事而来的。有些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关于金宝和萱儿的事?”
“嗯。”
卫夫人问道:“什么当讲不当讲,赶紧讲啊。”
柳文昭一脸疑惑的道:“我无意中听到,金宝称少夫人为王玉麟,而称雪儿姑娘为张晓萱。”
卫夫人脸色渐渐变了,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道:“你没有听错吧?”
柳文昭坚定地答道:“我听的千真万确,如果不确定的话,文昭不会来跟姑妈随便说这些话的。”
卫夫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夜色渐浓,晚霞缓缓褪去,融进墨蓝色的天空中。
卫夫人带着贴身丫鬟快步走向松竹园。
门前,阿福见状连忙上前迎接。
可卫夫人却使个眼色,丫鬟立即上前拉住阿福,将他扯到一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待丫鬟将阿福拉走后,卫夫人便独自一人悄悄靠近卧房的窗边。
“叫了十几年的王玉麟,突然改名张晓萱,真是憋死我了,现在好了,在金宝面前,终于不用再用假名字啦,真好。”王玉麟豪爽的声音传出来。
“话虽如此……但是这以后呀,咱们还是不能用真名互相称呼,卫府里人多眼杂,万一露陷咱们可是就惹来杀身大祸了。”这个声音柔柔慢慢的,应该是张晓萱。
“正是这话,以后就算只有咱们三个在场,也不要称呼你们的真名,以免说习惯了,有外人在的时候说漏了嘴。”卫金宝的声音传来,他还刻意压低了几分,“咱们一切都要和以前一样。我本来想把你送走,既然你不肯走,非得赖上我,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啦。”
躲在窗外的卫夫人亲耳听清了他们的对话,脸色渐渐变得煞白,浑身簌簌发抖,眼中渐渐流露出一种被欺骗、愚弄后的震惊与愤怒。
“也对,你们还是别叫我真名了,要是夫人突然来访。发现你这样子,可就大祸临头了。”张晓萱的声音传出来。
“这个倒不用担心,我娘要是来这里,下人一定会先来通报。”卫金宝笑道。
王玉麟也跟着附和道:“嗯,说的是。”
听到这话,窗外的卫夫人脸色愈加难看,她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一种窒息感袭来!她慌忙捂住胸口,脸上的肌肉抽搐,嘴唇哆嗦,几乎站立不稳。
慢慢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是丫鬟回来了。
卫夫人强力控制着自己,悄然离去。
原来他前一阵子这么古怪。竟然都是为了隐瞒这个野女人的身份!如此天大的事,竟然一直在瞒我!两个女人骗我,我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竟然也跟着她们一起骗我!
卫夫人步履踉跄的回到芙蓉园。心中气氛难耐,一把抓过旁边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茶杯摔了个粉碎,却对她心中的气愤毫无缓解。
这二十年来,我的心全在他身上,把什么都给了他。可他现在却竟然把一个野女人的安危置于全家之上……
事关我们卫家的生死存亡,事关太后、太子殿下。倘若不快刀斩乱麻,便要大祸临头。
卫夫人抹去眼泪,竭力使自己恢复平静,暗自拿定了主意……
次日一早,卫金宝如往日一样,出门前往太学。
他前脚刚走,王玉麟与张晓萱便被卫夫人唤到了芙蓉园中。
见到卫夫人少有的庄重而坐,王玉麟不免有些心虚地问道:“娘,您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呀!”
“王玉麟!”卫夫人却冷不防的喊了一声。
“嗯?”王玉麟下意识地竟应了一声,话一出口,才感觉不对,可是为时已晚……
“张晓萱!”
当卫夫人看到二女分别的反应,忿恨地娇叱道:“果然是个假货!”
王玉麟一惊,但仍然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以图挽救道:“娘,您说什么?”
卫夫人冷笑道:“我这话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了!”
“我、我清楚什么?”王玉麟还想继续蒙混过去。
卫夫人冷哼道:“方才我唤‘王玉麟’,你应了,我唤‘张晓萱’,你反而不应。你到底是王玉麟还是张晓萱?如实招来!”
王玉麟眼睛骨碌一转,连忙辩驳道:“娘您误会了,我当然是你们卫家八抬大轿抬来的张晓萱。我的小名恰好叫玉儿,所以方才应了一下……”
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竟敢睁着眼说瞎话!卫夫人勃然大怒,厉声追问道:“真是撒谎不眨眼!之前你跟金宝在房里的说话,我全都听见了,你根本就不是张晓萱!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假冒张阁老的千金?”
王玉麟听得这话,心里一紧,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再也抵赖不过,只有老实地说道:“您既然已经知道,我也不再隐瞒,你说得对。我不是张晓萱,我叫王玉麟。”
“好一个刁滑女子。骗到卫府头上竟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事出有因,那晚我误入恒昌客栈,进去了又走不脱,被人套上红盖头就送进了卫府,遂即就拜堂成亲……”王玉麟慢慢解释。
“胡说八道!”卫夫人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碗摔在王玉麟脚边,娇叱道:“事到如今。你还在巧言狡辩!你嫁入卫府已有数月,倘若真是错嫁,你早就可以说清!可我分明见你整天以少夫人身份自居,屡屡编造谎言,明明就是故意隐瞒!”
张晓萱听言,当即便明白过来,连忙跪倒在卫夫人面前,替王玉麟开解道:“夫人!事情都是因萱儿逃婚而起,才让玉儿阴差阳错代嫁进了卫府。既已拜堂,就无退路,玉儿胆小,不敢说明真情。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连累了玉儿,夫人要惩罚就惩罚我张晓萱一人,请放过玉儿!”
“哼,你犯的错,自然会受惩罚!”卫夫人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她,转而继续看向王玉麟说道:“你这山野村妇,假冒身份代嫁进来,分明是觊觎卫府的家产地位,想从此享受荣华富贵,你真是痴心妄想!”
王玉麟蓦然将目光从沾湿了的鞋面上抬起来,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向卫夫人申辩道:“你胡说!谁稀罕你什么财产地位,什么荣华富贵?我就是爱卫金宝这个人!”
“你还敢说!”卫夫人突然站起身来,一记狠狠的耳光甩在王玉麟脸上!
卫夫人怒道:“是你不知羞耻,勾走了我儿子的魂,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把好端端的卫府闹得乌烟瘴气,你要把元宝、把我们卫家全都害死你才善罢甘休吗?”
卫夫人又转向张晓萱,冷冷地说道:“好一个大家闺秀!把御赐婚姻如此当儿戏,有何脸面对你父母、面对卫府、面对太后?难怪亲家母上次过来祝寿时神情有异,她不敢做声,想来也是心里有数了。她不敢,我来做。今天我就替你父母了结这件丑事,想必他们也不敢怨我。来人,给我拿下!”
卫夫人说罢,便一挥手,几个婆子拿着绳子冲上,如狼似虎的迅速将王玉麟和张晓萱反绑捆住,推搡着押走。
王玉麟与张晓萱刚一出事,卫金宝就得到了消息,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回卫府,奔向卫夫人房间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