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你说吧!”
果不其然,他竟然答应了。
“目前我国正在加快水利工程建设,请问老师对于我校正在进行的几个国家级项目是否有所了解?老师能否谈谈对这几个项目前景的展望?”
我不想让这位好心的老师为难,如此宏观的问题,但凡了解一点我们学校的学术背景,总能说出一二。
“对不起啊,我不是水利专业的。”老师的回答咽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莫非是我的问题太刁钻了?还是我问得不够直接?
算了,换一个问题吧,“走进西部是近几年来比较热议的话题,在西部地区推动高校建设是刻不容缓的责任,不知老师对于我校未来的发展有何建议?”
“这个嘛,还是找你们校长谈比较合适,我不是领导,这些话不好说。”
听到如此的回答,我只好关掉录音笔,“谢谢老师您的配合!”
灰溜溜地站在走廊里,像是一只战败的公鸡。
我竟然笨到连如此简单的采访工作都做不好!心里满是挫败感。
以往每年的校级运动会,学校承办的大小宣讲会,我都能灵活应对。我还记得大二时和大白在操场上忙着采访运动员的场景。
为了能多采访到一些台前幕后的故事,我和大白在运动会开始前的半个月,打听到了各个院系运动员训练的时间,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只要是我们没课的时间,我和大白便会紧紧最随着几个刻苦训练的运动员,从他们一点一滴的生活开始记录,直至在运动会上取得名次。
印象最深的是一名来自机电学院的同学,那时他已经是大四的毕业生了。在运动员里,他的年龄并不占优势,但是他已经在男子一百一十米栏比赛中蝉联了三届冠军,如果这一次能够继续夺冠,不仅仅是对于他个人而言,对于整个机电学院而言,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为了能够及时报道这场激烈比赛的盛况,我拿着运动会组委会发给广播台仅有的一张的流通证,站在距离跑道不远的足球场上翘首期盼。可是天不遂人愿,接连撞倒两个栏架之后,他的速度明显比同组选手满了许多。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这即将圆满的结局就要这样被打破了吗?我的目光随着他的奔跑飞快地移动着。昔日冠军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在即将跨过最后一个栏架时,他已经顺利赶超前面大多数的对手,相比于最前面的选手,他只相差了半步。只要跨过这道栏架,他一定能拿到冠军。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他站在领奖台上向同学们挥手致谢。“啪”地一声,幻想被现实击碎了。目光向下落去,他已经摔倒在地,就在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冠亚季军已经相继产生了。看着他被学院的同学搀扶进学校在操场临时搭建的保健室,我急忙跟了上去,他的膝盖红肿,手掌已经擦破了皮,彼时,采访已经被抛到脑后,此刻,我只想询问他的伤势如何。“你是来看笑话的吗?”扶着他左臂的同学瞪了我一看,看着我手里的录音笔,继续说道,“要不是因为你们广播台的同学成天凑热闹,他训练时也不会分心!去去去,我们需要你的采访!”
想到这里,我似乎可以体会到大家对于记者这一职业的偏见。
其实作为记者,本职工作就是发现新闻,并如实地传递新闻,让大众了解事实的真相。不同于娱乐记者的八卦,新闻记者追求的事件的还原,并推动正确的舆论导向。如果把记者当作好事者,把被采访当作是隐私的曝光,这将形成错误的价值观。
研讨会在校长的侃侃而谈中顺利进行着。席间偶尔有一两个人提问,校长也是对答如流。认真专注的样子,不失高校领导风范。
坐在F区的观众席上,我听着并不熟悉的专业知识,却不觉得枯燥。这虽然是一场学术研讨会,但说白了,更像是一场大型的企业宣讲会。校风、校训,透过校长的言谈举止,战线得淋漓尽致。深入浅出的讲解,搭配形象的比喻,台下掌声不断。
就在我沉浸在热烈的会议氛围中时,向天鸽的声音再次回响在整个报告厅。
“感谢各位远道而来的专家和学者参加本次学术研讨会以及大家的大力支持,祝您今后工作顺利,本次学术研讨会圆满结束!”
“最后,请各位专家学者和领导上台合影!”左伊收尾的声音再次提醒着我,工作还要继续,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屁股在椅子上再也坐不住了。我四处张望着,想找到一两个面善的老师帮助我完成最后的采访。可是,除了为数不多上台合影的老师还留在了报告厅,其余的老师都以最快的速度走向了出口。
我挡在一位衣着简朴的老师面前,“老师,不好意思,耽误您几分钟,做个采访行吗?”
“我还有事,不聊了啊。”老师的脚步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停下,快速穿过人群,消失在了出口处。
这可怎么办?这次任务不同于以往广播台的工作,如果是平时,找部长打个马虎眼,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可是如此重大的学术研讨会,校长一定会叮嘱广播台的老师,让我们制作成一系列的专题节目,连续一周滚动播出。如果没有这画龙点睛的采访,我一定会被校领导和广播台的指导老师追究责任的。
一想到即将站在各位老师面前进行自我检讨的窘迫情景,不由得一身冷汗。
“哎呦!”只觉得脖子后的领子被人揪住了,几缕头发也被他攥在了手里,想要回头,却头皮生疼。
“到这儿来!”耳边传来李树彬的声音,我只好跟随他的脚步走去。
抬头,我看到报告厅的东门开着,里面是一间小型的贵宾接待室。华丽的装潢,不必外面这件大报告厅逊色。沙发上坐着三位老师模样的男子,此时,他们正相谈甚欢。
我似乎明白李树彬的来意了。距离贵宾接待室已经很近了,攥着我的领子的手终于松开了,“哒哒哒”,听着这敏感的脚步声,我突然不觉得心惊胆战了,反而,渐渐踏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