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终究不是一个童话故事,王子和公主的爱情已化作泡影。
躲在图书馆的洗手间,结束了和蚊子的通话。倚在窗台边,眺望着楼下的车来车往,背着书包的女孩挽着男孩的手臂,由近及远。
图书馆是学校下了血本建造的,不论是硬件设施,还是藏书,都是一流的。可却因为建在校园的一角,距离宿舍区较远,能够每天来此读书的同学并不多。当然,像小芋这样致力于学术研究的勤奋学生,图书馆对于他们有着深深的魅力,能够吸引着他们,让他们风雨无阻。
曾经无数次抚摸着书架上的一本本著作,心里暗暗感概,如果此生能够读完这满满一架子的书籍,也不枉费我学会读书认字。
想到这里,我为那些整整齐齐码在家里书柜中的漫画书而感到羞愧。在小芋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学无术胸无大志的人吧。
我喜欢图书馆里滚烫的开水,泡一杯清茶,陶醉在自己伪文艺青年的情绪里。开水间里时不时有同学拿着水杯接水,常常有抱着和暖水瓶差不多大的水壶的同学,气喘吁吁地跑进开水间,在这些同学眼里,接开水是一件非常浪费时间的事情,宁愿抱个个头大点的水壶一次性接够一上午的水,也万万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来回奔波在楼梯间。
还没走回座位,手机就开始“嗡嗡”震动,无奈,掏出手机,我又走回了女厕所。望着屏幕上一串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学校的生活圈子并不大,每天能和你通话的人总是固定那么几个,号码早就烂熟于心了。但是,大家都明白,校园里的突发事件总会让人猝不及防,所以,陌生的号码就像是提前的预警,比如,此时此刻。
“喂,你好!我是何浅浅,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党委宣传部的高老师,”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让我与他的距离感倍增,“听广播台的葛老师说,这期学术研讨会是你负责采访报道的。”
广播台是校党委宣传部的下设机构,说白了,广播台只是宣传部对外宣传的平台之一,而高老师,便是广播台同学们口中的那个顶头上司,宣传部部长。
“是的,”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该不会是录音出了什么问题吧,我立刻努力回忆着那天的一切,除了几次碰壁之外,在李树彬的安排下,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甚至出奇地顺利,会有什么差池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老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你难道不知道录实况吗?关于整场学术研讨会,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现场录音!”高老师的语气立刻严肃起来,质问随即而来,“校领导再三嘱咐,要做专题节目,就那么一点点时长的会后采访,怎么做专题节目?”
“实况?”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次的学术研讨会需要录实况,更何况,这次的采访任务和以往不同,跑惯了室外采访的我,哪里能将室内的会议考虑得如此周全。
“我提醒过葛老师许多次,要找个稳妥的记者,你是你们学院推荐的,又是你们广播台台长保证的同学,怎么办事这么不让人省心!
”电话那头的抱怨声,让我像霜打了的茄子,失去了所有的愉悦。
“对不起,老师……”我知道即使错不在我,但我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过多的解释,只会让听筒那头的人觉得我是个不敢负责的胆小鬼。
“你的道歉毫无意义,”高老师的义正言辞让我感到绝望,“在想到补救的办法之前,你的采访不允许播出。”
“嘟嘟嘟……”电话已经挂断,望着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我靠在洗手间光洁的墙上,不知所措。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乐极生悲”?真是福祸相依。事情如果太顺利了,我总会担心它的不真实,甚至觉得下一秒,老天就会改变主意,夺走我的幸福。事实证明,我的第六感是准确的,果然,我没有这么好的命。
在广播台工作后经历的每一次采访的画面如同电影般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或顺利或曲折,但最终,我都能按时完成,让节目如期播出。唯独这一次,单单这一次,我的采访生涯画上了污点,从此,我再也不能向别人吹嘘我是有多么出色,甚至不亚于新闻系的同学。葛老师拿着录音笔,指着电脑屏幕上导出的录音冲我皱眉的样子,台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其他起初渴望参与进这场研讨会最终无缘的广播台同事们,甚至是向天鸽,一瞬间,成了我不敢多加想象的梦魇。
不如就此辞职吧?终结我为传媒事业所做的一切,不论是好是坏,以后都将与我无关。可是,我变成了一个缩头乌龟,正如我所厌恶的阿南一般。更何况,我舍不得这个让我充满了欢笑与泪水的集体,敦实的话筒和耳麦。一次次,我的声音透过电波传送到大家的耳中,我享受这样的过程,在深深爱着的直播间里,摆弄调音台上的每一个推子,按键,都是我的乐趣。我知道,即使我逃避了这一切的不舍与胆怯,宣传部的老师们是不会让我溜之大吉的,按照以往得惯例,如此重要的节目被我搞砸了,学院的领导,甚至是李树彬,都会相继兴师问罪。听学姐学长们说,曾经有一位前辈因为在新闻直播时播错错了校领导的名字,校领导和老师们知道后,除了停了他的节目,让他做了深刻的检查意外,将他毫不留情地开除了,并告知他永远不允许出现在广播台。这样杀一儆百的故事,成了每一个在广播台工作的同学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地最大的动力。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天花板上原本不怎么亮堂的节能灯也开始变得晃眼,天旋地转,我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