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校这是做什么?”
云烟被梅洵这一叫停住了马,但仍未回身,只是淡淡道:“将军不是嫌弃云烟军衔不够,还是个女儿身吗?云烟这便下去寻一位男将军过来。如此将军也无需为难了。”说完又要策马离去。
云烟这招以退为进倒真让梅洵为难了,云烟要是真的下去了,梅洵被一干君子吐口水是小,伤了平南军的颜面可是大事,少不得要被自己那个当王的哥哥克扣多少军饷俸禄,到头来还是自己掏腰包来充军饷,不然弟兄们也要跟着一起来数落数落他的顽劣之举。
梅洵暗叹云烟好手段,不过这也激起了他一时的兴趣来,于是自己也策马上前,伸手拉住了云烟手中的缰绳,止了马步,一时间两马并立。看台上的看官们见了场上两人莫名其妙的一举一动,不知这唱的是哪出,一时议论纷纷。
“小煜,那梅大将军和云少校究竟是在做什么啊?好好的武不比,拉拉扯扯作甚?”
观景楼这边的三人也是纳闷。墨煜仔细瞧了瞧,心里猜出了原因,却不好意思说出来。一旁的姚婧正开口了。
“听闻平南大将军年少气盛,性情顽劣,战场上经常玩笑敌手。今日情况,大约也是如此。”
听得如此,大家不由为云烟揪心。
“将军这又是做什么?”云烟眉间隐隐藏着一股子怒气。
梅洵放开她的缰绳,嘿嘿一笑,道:“少校误会。洵哪里敢嫌弃少校啊!倒是少校这么一走,可大有嫌弃洵之意哦。”
“你……”
“少校莫要生气。你看台上议论纷纷,我们要是再有什么异常举动,指不定就坐实了台上二三个龌龊观点了呢。少校既然觉得洵方才冒犯了少校,那待会的比试我便先让少校三招,算是赔罪了。”
“多谢,但不必了。”云烟觉得此人口舌甚利,宜远不宜近,还是早点结束比赛得好。于是回马,梅洵就在后面跟着,不多时,两人再次回到了赛场中央。
裁判官再次击锣三下,比赛正式开始。云烟从腰间拔出那把雪刃,一时寒光四射。梅洵倒是方便,只拿出一把匕首在侧,连剑鞘都没有除去。
“难道此局不比射术了?”墨煜问道。
“你睡了这么久,射术早就比完了。现在比试马上功夫,谁先落地便是谁输。”
墨煜和嵌语说话间,赛场双方已经开打了。
只见云烟的雪刃轻轻向梅洵的腰间划去,梅洵便以小鸟离枝的姿态飞离马背,腾跃而上,下来时又稳稳立在云烟的雪刃之上,这个过程速度极快。
云烟以为处于上方优势地位的梅洵会借势攻击,于是抽刀退马。不想梅洵并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只是坐回了马背。云烟于是又飞跃而去,雪刃直指梅洵。眼见刃峰渐渐贴近梅洵的胸口,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云烟为难了,这样下去她可要杀人了。
仿佛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景色,梅洵嘴角微扬,勾勒出一个邪魅的笑。云烟暗叫一声不好,这时距梅洵的胸口只有一指之长的雪刃居然停滞不前,收却也收不回。原来是梅洵那把小匕首的刀柄勾住了云烟的刀刃。
梅洵用力向上拨,云烟就随势飞天而去。但云烟也非等闲之辈,于是在空中倒转过身来,雪刃直下,对准着梅洵的头部。梅洵只抬头露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然后轻踢一下马身,借势侧飞出去,伸出左手抓住云烟的枣红马,整个人就悬在马身一侧。云烟则扑了个空,只好将雪刃收回。眼见自己就要触地了,云烟就在距地面一臂左右的地方几个侧翻身,然后借着翻身的力从梅洵坐骑的腹部底下穿过,绕过马身,轻盈地附上马背。
“将军为何不还击?”云烟有些恼怒。
梅洵做出一副很艰难的样子攀上马背,无辜地说道:“我说了要让少校三招来着……”
“我说了,不用。”
“所以我就多再多让你几招嘛。”
云烟无语,一时梗在那里。
“云烟请将军出全力!”说完策马上前。只见寒光一闪,云烟就来到了梅洵身边。梅洵一闪,躲过了一击,却不知何时云烟又到了自己的身后。感觉颈部一阵寒冷,梅洵便把身一躬,云烟的雪刃就从梅洵的头顶“霍霍”扫过,掠起一阵寒风。随后又是云烟一系列快速而又猛烈的攻击。
这下自己慢吞吞的防御没有用了,梅洵苦笑一声道:“看来洵是难却云少校的盛情了。”说着用手指轻轻推了一下匕首鞘,柄和鞘之间顿时迸出一丝亮丽的光。
“真正的较量开始了!”杜润方才一味地坐席喝酒,此时才站了起来,走到台前,把酒迎风。“芷,你不过来,你不过来一起看吗?刀光剑影,好一副亮丽的景色。”
姚荟一直希望杜润能和其他朋友一样喊他的字,但杜润觉得这么叫反而生疏了,一直以来都是“小荟”、“小荟”地叫姚荟。此刻唤姚荟的字,杜润其实大有和解之意。
可过了半响,也没人接他的话,以为姚荟还在生气,他方回头,却见自己呼唤的那人支着左臂侧躺在坐席上,竟睡着了。杜润无力摇首。
“世子,姚少傅睡了,是否要扶他到厢房里歇息?”一仆人上前轻问。
杜润忙摆了摆手:“小荟肌肤甚为敏感,碰着他估计就醒了。去取张柔软些的毯子来便可。”
仆人下去,不多时就取来了雪白的云貂毯。杜润怕那些个下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惊醒了姚荟,于是自己亲自动手,轻手轻脚地给姚荟覆上薄毯。
兴许还是感到了些许不适,姚荟清眉之下那两片长长的睫羽轻微地抖了抖。杜润的心也跟着抖了抖,停了半响,见那人没什么动静了,杜润才松了口气,从姚荟的席位撤出来。
又见姚荟是支着手臂睡的,杜润不免担心他会酸着手,转而又想姚荟好歹也习过武的,手又能酸到哪里去?于是索性到台前继续把酒临风,故作潇洒之态。可自己还哪有心思观赛啊,心都系到身后那人的一举一动去了。
却也是,赛场上的精彩对决何时不可见,难见的是日理万机的那人一时恬静的睡颜啊,下山以后自己可就再也没见过了。
想到这里,杜乐卿不由一叹:“想我杜润一生潇洒无拘,遇着你,也不得不小心翼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