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国语大学日本文化经济学院 凌蓉
摘 要：日语不送气清音是日语语音习得中的一个难点。本文提出一种利用促音的新指导方法。此方法不仅拥有语音学上的保障，而且为学习者提供了正确的发音范例和自我检验、自我修正的标准。实际的调查结果也显示，此方法能够帮助学习者迅速掌握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式，还能够增强他们学好日语发音的自信心。
关键词：不送气清音 发音方式 发音指导 促音
对于中国的日语初学者来说，日语不送气清音一直是日语语音习得中的一个重点和难点。无论是中国北方还是中部或者南方的学习者，虽然程度有所不同，但是都曾经对日语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式感到过困扰，甚至一部分学习者经过数年的日语学习之后，仍然无法真正掌握。另一方面，对于日语教师来讲，如何指导学习者掌握日语不送气清音，是日语教学中的一大难题。
关于日语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本文提出一种利用日语促音的新指导方法，并且以上海外国语大学日语语言文学专业2010级32名学习者为对象，考察新旧指导方法的指导效果的差异。
一、以往的指导方法
关于送气音与不送气音在发音上的区别，皮细庚（1997）指出：送气是指爆破音或塞擦音在发音的同时带有较强的气流从口腔呼出，不送气则是指爆破音或塞擦音在发音时从口腔呼出的气流较弱。
今田滋子（1989）和朱春跃（2001）等中提及日语不送气清音的指导方法。
今田滋子（1989）以「わたくし（私）」的发音为例，提出可以先让学习者把这个单词的第二拍「た」和第三拍「く」念成送气音，然后让其减小送气的强度，反复练习。今田滋子认为这样的指导方法可以帮助学生较好地理解清音和浊音的区别。
今田滋子的指导方法属于一种比较传统的指导方法，以往包括现在许多日语教师指导发音时也采用这种方法，即先让学习者把不送气音念成送气音，以免与浊音相混淆，然后减少送气量，逐渐向不送气音靠拢。这种方法的优点在于学习者一般不会把不送气清音念成浊音，但是也存在不少问题。第一，这种方法不能帮助学习者真正掌握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式，学习者不了解正确的发音方式，所以发音很不稳定，对自己的发音也缺乏自信；第二，这种方法还会使学习者养成一种坏习惯，即把所有的不送气清音都念成送气清音。
朱春跃（2001）认为首先可以通过控制来自肺部的气流供给，缩短送气段的时长，然后对汉语不送气音的发音方法加以改进，就能发出日语非词首位置的清辅音。他指出，发「ぱ」音时，除阻后不再向声道输送强气流，但在持阻阶段双唇要用力闭紧，往声道内多蓄一些气，使声道内的气压比发汉语不送气音时高一些。这样，由于除阻时的爆破较强，就不会被听成浊音了。
朱春跃提出的指导方法可以归纳为两点：缩短送气段的时长和增强除阻时的爆破。这两点指出了不送气音「ぱ」的发音特点，但是，要让没有日语发音基础的初学者根据这两个点掌握日语不送气音的发音方式，似乎还存在较大难度。
二、利用促音的新指导方法
鉴于传统的指导方法难以帮助学习者真正掌握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式，本文提出一种新的指导方法。实施这种指导方法时，可以按以下3个步骤进行：
（1）简单教一下日语促音的发音方法。
（2）让学习者在不送气清音之前插入一个促音，反复进行朗读练习。在练习中逐步体会并掌握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式。
（3）去掉所加入的促音，再反复进行朗读练习 。
例如在指导学习者发「さか」中「か」的这个不送气音时，先教授日语促音的发音方法，然后让学习者在「か」之前插入一个促音，反复朗读「さっか」这个词，逐步掌握不送气音「か」的发音方式，最后去掉「か」之前的促音，反复朗读「さか」。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练习，学习者可以完全掌握日语不送气音的发音方式。
那么，与传统指导方法相比，这种利用促音的新指导方法有什么优越性呢？
首先，促音之后的不送气清音与非促音之后的不送气清音在发音方式方面是基本一致的。图1和图2分别是利用语音分析软件SUGI Speech Analyzer测得的日语「さっか」和「さか」以及「いっと」和「いと」的频谱。可以看出，图1中「さっか」的「か」和「さか」的「か」、图2中「いっと」的「と」和「いと」的「と」频谱一致。这一点证明促音之后的不送气清音与非促音之后的不送气清音在发音方式方面没有什么区别，冲直条和横杠之间基本有一短暂的间歇，基本没有乱纹区。这一点为利用促音的新指导方法提供了语音学上的保障。
第二，窪薗晴夫（1999）指出日语中存在“促音化”现象，即词中某些音节的元音有时会完全脱落，变成促音。例如：「おんがくかい（音楽会）」的「く」这个音节中元音会脱落，念成「おんがっかい」。窪薗晴夫认为“促音化”现象容易出现在东京方言中。其实，除了「おんがくかい（音楽会）」，「せんたくき（洗濯機）」「さんかくけい（三角形）」「たいしょくきん（退職金）」等单词中的「く」也会发生“促音化”，念成「せんたっき」「さんかっけい」「たいしょっきん」。日语的“促音化”现象间接地证明了促音、非促音之后的不送气清音发音方式的一致性。
第三，传统的指导方法只能由教师为学习者提供发音范例，而利用促音的新指导方法可以让学习者本人为自己提供正确的发音范例。传统的日语中，促音一般只后续清音不后续浊音。只有在少数外来语词汇中，促音之后会出现浊音。许多日本人把这些词中促音之后的浊音转换成清音来方便发音，例如：许多人把「ベッド」「バッグ」念成「ベット」「バック」。因此可以说，日语的促音通常还是出现在清音之前。利用促音的新指导方法可以防止学习者把不送气清音念成浊音。当然，前提是学习者应先掌握正确的促音发音方式。
第四，使用新指导方法帮助学习者学会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式后，学习者可以以促音之后的不送气清音为检验标准，不断进行自我检验、自我修正，在反复的发音、检验、修正、再发音的过程中逐步掌握不送气清音的正确发音方式。而传统的指导方法不能为学习者提供自我检验和自我修正的标准。
由此可见，不同与传统的指导方法，利用促音的新指导方法不仅拥有语音学上的保障，而且为学习者提供了正确的发音范例和自我检验、自我修正的标准。
三、新指导方法的尝试
为了考察新旧指导方法指导效果的差异，本研究以上海外国语大学日语语言文学专业2010级32名学习者为对象进行了调查。在32名学习者中，27名是零起点的学习者，5名是在中学有过6年日语学习经历的学习者。进行统计分析时，把零起点的学习者和有日语基础的学习者的成绩分开计算。
调查共进行了两次，调查时间分别为2011年4月和2011年5月。2010级学习者于2010年9月进入大学日语语言文学专业开始学习日语，到2011年4月为止有半年多的学习时间。通过这半年多的时间，学习者学习了日语语音的基本发音方式、最基本的日语词汇和日语语法。在这期间，32名学习者都在传统的指导方法下练习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没有接触过利用促音的新指导方法。因此，2011年4月所做的调查可以对传统指导方法的指导效果做出评价。在2011年4月第一次调查结束后，以这32名学习者为对象，用新的指导方法指导他们练习日语不送气清音的发音，并且督促他们课后反复操练。接着，于2011年5月展开第二次发音调查，把第二次调查的结果作为对新指导方法的指导效果进行评价的依据。
调查主要以录音的形式展开。在语音实验室里让学习者朗读多个日语单词，这些单词中包含送气清音、不送气清音、浊音、拨音、长音等，把他们的声音录下来，分析其中不送气清音发音的正确率。第一次调查和第二次调查的录音内容相同，见表1。其中共有不送气清音50个，表1中用双划线标出了这些不送气清音。当然在进行两次录音调查的时候，没有用双划线标出这些念成不送气清音的假名，也没有提醒调查对象特别注意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式。
四、调查结果分析
对两次录音调查结果进行分析时，先对每位学习者的录音打分。表1中的50个不送气清音每个2分，满分为100分，学习者念错1个扣2分。然后，统计整体的平均分和标准偏差。最后对两次调查的结果加以比较，分析两者的差异是否具有统计意义。下面分别是对零起点学习者和有日语基础的学习者进行调查的结果及分析。
(一)对零起点学习者的调查结果
零起点学习者经过传统指导方法指导后，念不送气清音的平均成绩为59.4分，未能达到及格水平。标准偏差比较大，为19.0，说明学习者对不送气清音掌握程度的个体差异较大。
调查中发现，在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式方面，零起点学习者的错误主要集中在以下几处：
（1）把所有的不送气清音都念成送气清音。这是零起点学习者最常犯的错误，也是传统指导方法的缺陷所在。因为传统指导方法指导学习者先把不送气清音念成送气清音，然后慢慢修正。而学习者接受了这种“先把不送气清音念成送气清音”的方法，并且按照这种方法进行练习，却不知道如何慢慢修正自己的发音。久而久之，养成了发音上的坏习惯，他们索性直接“把不送气清音念成送气清音”，在他们的脑海以及朗读过程中，“不送气清音”已经销声匿迹了。
（2）不送气清音的发音不稳定，有时与浊音相混淆。这也是零起点学习者易犯的错误之一。与犯第（1）种错误的学习者相比，犯这种错误的学习者算是有所进步了，因为他们脑海中已经有了“不送气清音”这个概念，而且在努力地尝试发出正确的音来。但是，这些学习者并未真正掌握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式，所发出的音很不稳定。
（3）有一部分学习者虽然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比较正确，但是他们发音时在不送气清音前加了个促音。这部分学习者在不断练习的过程中发现了促音及非促音之后的不送气清音发音的一致性，并且用于自己的发音之中。不过，由于学习者的这种发现是无意识的，他们往往在加了促音之后不会有意识地去掉这个促音，从而导致发音错误。
使用新的指导方法对学习者进行指导，并且让学习者自己操练近1个月之后，学习者在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面进步很大，平均成绩达到79.5分，提高了20.1分。标准偏差缩小到了15.9，说明学习者对不送气清音掌握程度的个体差异有所减小。在学习者发音的错误中，由于利用促音的新指导方法明确要求学习者在加入促音找到发不送气清音的感觉之后必须去掉这个加入的促音，所以传统指导方法下学习者所犯的第（3）种错误已经无人再犯了。而第（1）种和第（2）种错误仍然是学习者发音时主要问题所在。
T检验结果显示：利用促音的指导方法的指导效果明显优于传统指导方法的指导效果，两者的差异具有统计意义（P＜.01）。
在作为调查对象的27名零起点学习者中，6名为男性，21名为女性。那么，利用促音的新指导方法是否对不同性别的学习者同样有效呢？表3和表4分别归纳了新旧指导方法对男性和女性零起点学习者的指导效果。
在传统指导方法下，男性零起点学习者念不送气清音的平均分为57.0分，而经过新方法的指导，平均分攀升到82.7分，提高了25.7分。从T检验结果来看，对于男性零起点学习者，利用促音的指导方法的指导效果明显优于传统指导方法的指导效果，两者的差异具有统计意义（P＜.05）。
在传统指导方法下，女性零起点学习者念不送气清音的平均分为60.1分，而经过新方法的指导，平均分达到78.6分，提高了18.5分。T检验结果显示，对于女性零起点学习者，利用促音的指导方法的指导效果也明显优于传统指导方法的指导效果，两者的差异具有统计意义（P＜.01）。
上述录音调查结果说明，无论对于男性零起点学习者还是对于女性零起点学习者，利用促音的新指导方法均有良好的指导效果，在帮助学习者掌握日语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式方面发挥了较大的作用。
(二)对有日语基础的学习者的调查结果
传统指导方法和利用促音的新指导方法对有日语基础的学习者指导效果的差异。作为调查对象的5名学习者都在中学有过6年日语学习的经历。
在传统指导方法指导下，有日语基础的学习者念不送气清音的平均成绩为74分，达到了及格水平，标准偏差比较小，为9.5。学习者经过长期的日语学习，对不送气清音掌握程度会有所提高，说明传统的指导方法对于指导学习者掌握日语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式还是具有一定的作用的。
当然，尽管这些学习者有过6年的日语学习经历，但是他们的发音中还是出现了不少错误，并未完全掌握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式。与零起点学习者所犯的错误相似，有日语基础的学习者的错误也集中在“把不送气清音念成送气清音”和“不送气清音与浊音相混淆”这两方面。
与零起点学习者相似的另一点是，在新方法的指导下，有日语基础的学习者在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面进步也很大，平均成绩达到93.2分，提高了19.2分。标准偏差更小了，为3.7。T检验结果显示：利用促音的指导方法的指导效果明显优于传统指导方法的指导效果，两者的差异具有统计意义（P＜.01）。也就是说，利用促音的新指导方法，不仅对于零起点学习者，而且对于有日语基础的学习者也同样有效，可以帮助他们迅速掌握不送气清音的发音方式 。
另外，对照表2和表5可以发现，零起点学习者在新方法的指导下经过1个月的练习平均成绩达到79.5分，而有6年日语学习经历的学习者未经过新方法指导时，平均成绩仅为74分。一种发音方式，经过6年的外语学习仍然未完全掌握，说明这种发音方式对于以汉语为母语的学习者来说，的确是一个难点。而另一方面，通过新指导方法的点拨和学习者自身的努力练习仅用1个月的时间就使成绩有了大幅提高，新方法的指导效果显而易见。
(三)录音调查前后的访谈
在两次录音调查前和两次录音调查后，笔者分别对32名学习者中的10名进行了访谈。这10名学习者中，8名是零起点学习者，2名是有日语基础的学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