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木讷相公别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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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丹城风雨

黑衣男子万年不变的木然面孔此刻也微微有了变化。

但见他俊眉隐隐一敛,已是不愿再理会她径自离去。

云镜却快步追了上去,一边拉住他的衣袖,一边扯了萧煜衣裳仍继续撕着:“哎,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尔后,她终于从萧煜身上集齐了布带,围着黑衣男子比划一圈,便将布带一头交给萧煜,她则绕到黑衣男子后背凑头看了看,直看得所有人莫名其妙。

云镜却不以为意,一经看过便出手极快地在那人后背上连点两处,惊得所有人大惊失色,连萧煜都怔了一怔;回神云镜已一拉那黑衣人的胳膊,嘻嘻笑道:“放心,我不会害你。他让你吃了一剑,虽是比武,却也是因我之过,帮你包扎一下,算作补偿吧!”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萧煜。

那“因她之过”旁人虽听不出来,萧煜却是明白。她是指今晚因她帮自己猜过了谜关,才使得黑衣男子多了一重磨难。

看看她,再看那木然不动的黑衣男子,萧煜的唇不觉深深抿起。

随后,众人眼看着云镜安排萧煜拉住带子一端,她自已则绕着那竟也依言张臂的黑衣男子扯着布带连绕几圈,便在那人胸前像扎花一般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拍拍手满意地瞧了一眼,“搞定!加油吧,祝你成功!”

望着那张俏丽灵动的小脸,黑衣男子目光动了动,却是一言不发,转身而去。

看台上的所有人都在烟雨楼主的客排下相继退于楼内。

一时若大的灯台之下,只有那一道刚冷挺拔的身影,静静立于重重黑衣人的包围之中,开始他今晚最后的搏击。

“快走快走。”云镜一经离席,便做贼一般地匆匆拉了萧煜与黑衣就往人堆里钻。

萧煜被拉得莫名其妙,不解道:“干吗,最精彩的还没有看呢,急着跑什么?”

“你还敢说!”

云镜怒目圆瞪,“你知道今天这一露脸,我有多麻烦?再不走,待会被我爹逮住,你帮我挡着!告诉你,还不许透露我在装傻的消息,至于要怎么让他相信,你自己想办法,哼!”

萧煜无语,转头看了看身后台上正激烈酣斗的人影,试探性地问道:“哦,那你不看了?不想知道那个人,能不能拿不到那盏花灯?”

云镜头也不回,只拉着他与黑米闷头直走,“看什么看,你把人家打伤了不怕人回头找你赔偿医药费啊!再说了,他拿不拿到那盏灯干我们什么事,我又不稀罕。何况我最怕看那种打斗场面了,好端端的一个人为盏破灯送命多不值得,偏有人还不要命地往里跳,被人乱刀砍死也是活该!哎,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忽觉身后的人拉不动了,云镜回头一看,萧煜那厮不知何故正怔怔地看着她。

那眼神,似乎看一个外星人!

显然,她的冷血无情让他惊到了,可她说得有错吗?

她生平最讨厌自以为是、拿性命不当回事的人了!

说来,萧煜这厮也是这种人;他要送死,她早不该拦他的。

“走走,我当然走!二嫂等我!”

萧煜被她那么一瞪一睇,非但未生气,反而面色一松,已快步跟了上前。

今晚的她给他太多的惊异,却不知因何,他突然很喜欢这种被她瞪着眼训斥的感觉。

似乎,那是一种会让人心安的在乎!

回到萧宅,已至亥时。

门口守夜的下人看着萧煜一身狼狈地回来,只差眼珠子没看掉出来。

云镜则累得两腿几乎走不动路。

因街上人多马车不便,从出门到现在,她足足走了近三条街的来回;若非之前在看台上坐了会儿,她这会子估计都能累趴在街上起不来。

是而一经躺上床,她便睡得比猪还沉,等再醒来已是次日大天亮。

一早上,云镜便听到房外丫鬟、下人们叽叽喳喳跟报辰鸟似的,吵得她不得安睡。

细听了竟是在议论昨晚街上的赢花灯之事,其中不乏提到她跟萧煜也在台上凑热的事儿,显然昨晚之事,今早怕是已传遍了全城。

云镜到是没想到,那名黑衣男子当真拼了性命赢下了那盏百花灯,却显然伤得不轻。

听丫鬟们口气,此人即使有幸赢得那盏花灯,怕也不得长久。

经昨晚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提灯大戏落幕,烟雨楼主果真信守承诺,爽快地任那人将七彩锦璃百花灯带走。

同时也大赞那人身手了得,叹那盏风吹不熄、雨浇不灭、拥有无限神奇力量的神灯唯有此等智勇双全的人才配拥有。

以至一经叹毕,众人哗然。

终于世人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会冒着生死危险不要命地去赢那盏花灯,原来所谓的价值连城的极品花灯,并非只是摆设。

这样的神物现世,世上又有几人不动心?

怨不得今早丫鬟们这么多话。

原来,昨晚还热闹哄哄的繁华丹城,经昨一夜,却变得血腥浓郁,惹人心惊。

大早上街的商家、小贩与行人们,一路上不时见到血迹斑斑、尸体横躺;胆大的都是魂飞魄散,胆小的直接吓晕当场,情形好不骇人。

而这些下人们之所以在这儿说,就是因听了萧家负责上街采买回来的下人的传说,一个个俱是因此紧张兮兮、惶惶不安。

都怕此事发生在丹城,若是天下各地的三教九流捕风捉影、一下子全涌到丹城,那城中居民可就惨了。

那些人可都是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像昨夜那样,连打更的更夫都不放过,可见残忍。

云镜听了,先是惊奇,后不觉为昨夜那名黑衣男子暗暗叹息。

那人来历显然不普通。

亦聪明地一早用了化名,想是早已对昨晚的行动计划在先,志在必得。

可那烟雨楼主分明更为狡诈。

明着赞叹那人与神奇匹配,暗中却是透露世人神奇之价值所在。

如此一来,那名赢得神奇的黑衣男子便等于拥有了让世人觊觎的宝藏,加之一场拼博已令他重伤在身,想要就此带灯离开,又岂能安然而退?

而那烟雨楼主若是趁机暗中派人抢夺,大可伪装成天下各派江湖势力闻风哄至、互相厮斗的结果,即便有人会怀疑到烟雨楼,只要证据不足,谁又能奈他何?

况那神灯如今下落不明,那名男子与他身边的白子女子又踪迹全无,此案一时,怕是难结。

丹城的这一场风雨,怕是免不了了。

“哟,丹朱姐姐怎么有空儿过来了?”

“都在呢?二奶奶起来了没?”

正听着,苑里的下人却忽然声音一静,再听已是春梅带笑的声音,与一道微扬的端庄女声渐渐从远处传来。

云镜心头一动,已知自己赖床不成了。

果然,来人也不多说闲话,听说云镜还未起床,便径直让春梅她们赶紧唤她起床,说是老夫人有请。

这位叫丹朱的到是个玲珑人。

这满宅的下人都知道老夫人对云镜这位二奶奶不待见,此人却依旧带话时加上“有请”二字,以至苑里下人到一时不敢再有怠慢,快速入房替云镜梳妆一番,便由小蓉跟冬竹陪着一块儿去了前院老夫人处。

去到那儿,云镜见到华氏已在堂屋里坐着,大嫂凌锦如与姚婧、秦氏几人都在,就连萧煜也在。

微微诧异看他一眼,那厮却对她扬唇一笑:“二嫂,昨夜睡得可好?”

一夜无梦,好得不能再好。

云镜一摇脑袋,眼神好不惊慌:“不好,我梦见四叔被人拿剑把衣服都挑破了,还杀了人,好可怕!”

一屋子的人纷纷变色,却唯有萧煜笑得微微尴尬,眼里有着掩不住的无奈,“那二嫂确实是做梦呢,我倒是一夜好睡好梦……唔,我还梦见二嫂给我做花灯呢。”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一声威严的沉喝,使得屋中立时鸦雀无声。

云镜抬眸看去,那华氏正一脸铁青的瞪着萧煜,手中的青花瓷盏重重往茶几上一搁,分明被萧煜与云镜这般旁若无人的对话气得不轻。

云镜乖乖闭嘴,心中却是不以为意。

显然昨晚之事有人已经传到了老夫人的耳里,可传便是传了,她亦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要萧煜不说,那其他便是有人看到萧煜与她在台上的情景,却到底离得远,谁又知道他们私里说了些什么?

若真有人对自己的装傻产生怀疑,那也绝不是这萧家的人,只会是她爹云天傲。

可眼下丹城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云天傲昨为本城郡王,一时只怕要忙得日夜无休,短时间定不会抽空过问自己这档子事。

那边,华氏冷着眼扫过看了就闹心的傻儿媳,便语重心长地开始训斥萧煜。

“老四你也不小了,昨儿个让你带你二嫂出去逛逛花灯,你做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去凑那份不要命的热闹?”

话声一顿,她见萧煜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怎么不说话了?发生这样大的事,你竟然还当没事人一样,你可知道那是些什么样的人就跟人上台比试?那灯拿到了吗?怎么没见你带回来让我也瞧瞧?”

“大娘,不就去凑个热闹吗,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都好端端在这儿呢。”萧煜抵不过华氏这般严肃训斥,有些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答得轻巧。

华氏却眼神一厉,平日宽容祥和的样子再也不见,怒道:“你还敢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整个萧家都要因你而起祸端,你却吊儿郎当,一点不知收敛!听着,从今天开始我不许你再迈出这宅子大门一步,不等你二哥回来,你哪儿也给我别去!”

“姐姐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萧煜面色微变,却是一声未吭。

一旁的秦氏却拉着脸坐不住了,“老四不过贪玩凑了份热闹,怎么就说成惹了多大祸事一般,这么严重?昨夜那事可是满城人都看着,老四堂堂正正与人比试,赢得花灯也是为萧家长脸;便是赢不得,也算是尽了心力,姐姐岂能有了错全往煜儿身上堆,叫人听了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