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路,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反正就是坐车,没日没夜地坐车。除了撒尿的时候还能下来放放风,其他的时间都在车上。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车,几天下来这脖子都是歪的。而替我们开车的那几个司机更甚,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儿,活脱脱的喜马拉雅高原兔。
就这样交替几个日夜,我们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那时候我坐车坐得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儿,只知道是在一个大湖旁边。晚上黑不隆冬的,我也没费心思去看,和胖子一起搭好帐篷就钻了进去,舒舒服服地在睡袋里躺着。心说在车上睡觉和在平地上睡觉,到底是不一样。在平地上你怎么滚都行,摆出个“U”型、“W”型都不会碍着人家。但是这在车上就不行了,你一伸头,就直对着胖子的那双臭脚或是胡钟的油蛋头。那味道简直够呛,睡死了都能被熏活过来。
睡到半夜,我就听到附近,有“沙沙”的声音。
这种声音很奇怪,很像以前那种老式有线电话接触不灵的感觉,一下子就让人想起那种老的港式鬼片: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在幽黑的阁楼里拿起电话,一只飞蛾在蜘蛛网里半死不活地挣扎着,镜头破开建筑、层层下移,一个没了皮的鬼就站在楼梯下面望着女人的位置咧着嘴笑。
我晃了晃头,怎么还拍起电影来了,想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裹紧睡袋,准备继续睡,可心里一静,那“沙沙沙”的声音反而清晰了起来,还一顿一顿的,非常有节奏。我当时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这几天车队卯足了劲赶路,所有人都没休息好,会产生这种幻觉也不足为奇。
可声音越来越响,好像是什么地方在涨潮一般。那声音很嘈杂,里面似乎还混着几个人的脚步声,隐隐的听得人胸口发闷。突然之间,我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不仅是那些幻觉一样的声音,还有那些实实在在的声音。胖子的呼噜声,远处的篝火声,我的呼吸声……我很努力地去听,却什么都没听到,周围简直安静地诡异。
我突然害怕起来,一起身,差点没吓死。一个人影就直愣愣地站在我和胖子的帐篷前,身上还传来极轻的液体流动的声音。
“嘘……嘘……”
我定了定神,原来是虚惊一场。不知道哪个臭小子他娘的半夜在我和胖子的帐篷外尿尿,忒他妈缺德了。我顿时无名火起,骂道:“谁!哪个混……”
那影子蹿得奇快,我“蛋”字还没骂出口,那人就忽然不见了。
胖子被我这么一叫,也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问我:“怎么了,吃早饭了?”
“没有,刚才我看见个人在我们外头撒尿。”
“操!”胖子一个鲤鱼打滚,卷起铺盖就往帐篷外跑。我也立马收拾收拾带着东西跟在胖子后面。胖子被高原风一冻,立马打了个大喷嚏:“天真,他尿哪儿了?”
“就那儿。”
胖子借着月光蹲那里一看,说:“天真,你该不会睡迷糊了看走眼了吧。”
我一呆:“没有吗?我都听见水声了。”
“住在湖边上能没水声么。”胖子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你再看看帐篷周围,哪有一点湿的痕迹。再说,你撒尿,总要有股子尿骚味吧。这里别说尿骚味了,连个****味儿都没有。”
我继续嘴硬,“那没准儿人家还没来得及脱裤子呢?”
“那人家尿裤子上?”胖子又瞪了我一眼,一抹脸神情恍惚地钻回帐篷里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我琢磨着这王胖子之前一定是在梦里和灵雀做少儿不宜的事儿去了,不然他脚步能虚成那样。也赖我,一惊一乍的,扰了人家和灵雀的春梦。说不定在这茫茫雪原上,他们也就来这么一回呢。
“小三爷,您这是怎么了?”
估计是听到了动静,守夜的人拿着火把走了过来。看我这拎着睡袋衣冠不整的样子,顿时有些蒙。
“您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守夜?”
我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虽然之前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可我这个时候已经有了阴影,总觉得自己的帐篷边上被人撒过尿。再睡进去,肯定睡不踏实。再说这个时候我也没了睡意,倒不如去帮他们守守夜。
虽然过得是刀上舔血、马背沉浮的营生,可张润东手下的这帮人却特别单纯,听了我的回答立马就灿烂地笑开了,一点都不掺假。
“那您去前面,我给你拿羊羔毯子和青稞酒。这睡袋在帐篷里行,在外面可没羊羔毛暖和,雪原晚上的风可是会冻死人的。”
我点点头,可还是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有些不死心地问道:“你刚才守夜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到这边来过?”
守夜的小兄弟摇摇头:“没有啊,我没见这边有人。小三爷是不是见着什么了?”
“没什么。”
我跟着他到篝火旁边去,余光里似乎看到帐篷便似乎有一个红色的东西在那里闪闪发光。我再一看,那个东西就不见了。不过之前出现人影的地方,有一层细碎的白色晶体混杂在黑土里面。之前没看仔细,借着火光倒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小兄弟见我看这砂地看得出神,便出声道:“小三爷是第一次来这儿吧,这里的土都这样。那个西什么什么风一吹,就都带到岸上来了。”
“你们这里还出白砂?”我奇道。
“小三爷说什么呢。”小兄弟对我露出一口大白牙,“这一片可全是盐,全天下最好的盐。”
我没想到,这里就是扎布耶盐湖了。之前下车的时候胡钟是和我们说了什么,不过我那个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也没听清,估计说的就是这个了。
小兄弟给我取了羊羔毡,又拿来了青稞酒和牦牛干,都是自己家里做的东西。我们就围着篝火聊了起来,他给我讲以前跑马的经历,我选了以前盗墓的几个片段讲个他听,听得他大呼有趣,称呼从“小三爷”直接变成了“三哥”。不过这小兄弟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叫盐粒,不知道是道上的名儿还是真叫这个。
盐粒看了看天上,该是顾家换班的时候了。他拿了个火把去顾家的帐篷那儿,一包烟的功夫他就神色惊慌地跑了过来。
“不、不好了,顾家的人……不见了!”
与此同时,我听到的那个“沙沙”声,又传了出来。
【火澍银埖不夜天】
关于写得不好的27—35章,我以后会推倒重作(香巴拉这一段结束之后肯定会有大修),当然正文还是会持续更新。在此非常感谢姚明宇等各位读者大大们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