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这东西,就像是西藏的天气,一点都说不准。
就比如一家闹跳蚤,结果就你满身是包,其他人一点事儿都没有。当然这和血型有一定的关系,但霉运来了谁也挡不住。
无论是顾家的人还是马帮的人,他们虽然都流着汉族的血,即使不是土生土长,也常年行走在藏地。他们无一例外,都皮肤黝黑,颊骨处有两块“高原红”。可是,我却看出了他们“脸色苍白”,这本就不对劲。将所有的一切串联在一起,有些东西也就呼之欲出了——那几个顾家的人是真的不见了,在这一点上,盐粒并没有骗我们。而躺在帐篷里我们之后见到的那几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盐湖鬼假扮的。
倒斗的时候我们这些淘沙子的最忌讳的就是粽子,我觉得这时候还不如给我来一打粽子。至少看得见摸得着,一梭子过去,看它壳硬不硬。梭子不行,我们还可以上黑驴蹄子,再不济,那就上胖子珍藏了几年的小哥的宝血。可是这西藏的盐湖鬼不同于那些粽子,能来无影、去无踪,还能化成人形、催眠生物,让人性情大变。唯一能够辨别它的,就是出现时会有“沙沙沙”的声响。
我拿着枪,慢慢朝盐粒走过去。我不愿意对他扣动扳机,即使知道他被盐湖鬼上了身也不愿意。
“盐粒,让开,我不想对你开枪。”
盐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了。我本来就没想过他会动弹,要是我随便一说他就给我挪开那才是真的见鬼了。我端着枪准备绕到后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对方却闪电般出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踝。
“太……迟了。”盐粒张开嘴,发出像蛇一样嘶哑难听的嘶鸣。他的手上突然浮现出一个立体的像是蜈蚣又像是蝎子一样的东西,快速地在皮肤下面游走,一下子就爬到了他眼下的位置。
想到那个东西接下来可能要做的事,我忍不住害怕起来。此时,我的肚子也突然疼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胃里狠狠咬了我一口,我一下就痛的跪倒在地,连枪都拿不住。盐粒摸了摸我的肚子,又捏了捏我的脸,用一种很慢又很开心的腔调说道:“三……哥,三……哥,你就要……成为我……了”
盐粒虽然已经不再是“盐粒”,可他这么说,就说明这盐湖鬼并不是鬼,而是一种我没见过的东西。可是我当时也没功夫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沾染上它们的了,只觉得腹痛难忍,冷汗“唰”得一下全出来了,视觉也渐渐变得有些模糊。我两手紧紧抓着腹部,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到处乱撞,像是发了狂的疯狗一样。
盐粒扯着我的衣服,似乎想要把我拉到顾家那些人的帐篷里去。不知道是因为他力气太小还是我的身体太重,他才把我的头拉进帐篷的范围内,就松了手。因为帐篷里有睡袋垫着,我的头撞得并不疼。盐粒又抓着我的脚使劲把我往里面推,不过几下,我的头就撞倒了一个东西。我胡乱地揽过来一看,那种恶心的感觉顿时压过了一切。
那是两颗人头。
我的脖子后面还压着一颗,我甚至能感觉到它的鼻子就埋在我的头发里。
这是我之前见到的顾家的那三个人的人头。
我早就该想到的,这么小的一顶帐篷,我和胖子两个人睡都嫌有些挤,他们三个大男人怎么能相安无事。可是如果只有头颅却没有身体……也难怪桩子他们怎么叫都叫不醒,当真是“睡死”过去了。
可是桩子他们在叫人的时候不会仔细地去摸摸吗?还是他们早就被“湖盐鬼”给迷惑了?
不……不对。
我看了一眼眼见人头的样子,他们真的都是顾家人吗?
我对车队里的人一直都不怎么上心。一是觉得他们不值得信任,二是觉得与他们牵扯太多对我们的形势不利。还没进香巴拉呢,顾家和马帮的人就已经势如水火。要是找着了人,还不知道能乱成什么样。也因此,我从出了帐篷起,就一直被盐粒、桩子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们说这是顾家的帐篷,我就认为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话中的真假。九年过去,我还真是没有一点长进,连鬼话都能轻易相信。可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肚子里的东西折腾地更加厉害,我把人头拨到一边,吃力地掉转身子往外面爬去。听声音,盐粒应该是走远了。虽然帐篷上还留着一道缝隙,可是我不想和这几个不知年份的人头在这个几乎封闭的空间里继续待下去,一秒钟都不想。这种场景很容易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东西,比如让活人陪葬。我也记不清是那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墓了,里面就是夫妻合葬棺。开棺的时候男的尸身已经化作白骨,而那女的棺材里却全是黑水。排空水一看,那女尸除了通身漆黑外骨肉半点不腐,这便是活着下葬,死后积怨深重。
我刚从帐篷里努力探出一个脑袋,胆汁和胃液就一起涌了上来。我张开口,一口血污就喷了出来。
那血喷出来,我自己都有些发愣。总不会是胃出血吧,要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我借着火光再仔细一看,那竟然不是血,而是一只通体血红的怪虫。它全身都包裹在黏液里,约有成人食指那么长,前半部分像长了十几只长脚的蛆虫,后面连着蚯蚓一样的身体,头上的两只触角又细又长。
想到这东西是从自己的嘴巴里吐出来的,我又忍不住一阵恶心,趴在帐篷沿上干呕起来。一抬头,就看到盐粒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他的表情很疑惑:“为什么……你吐出来了?”
我下意识就想要逃,这盐粒的力气却突然变得力大无比,一下子把我提了起来。他紧紧地贴着我,用他的脸和我的脸上下慢慢地摩擦了起来。他那脸简直就是砂纸做的,磨得我皮都要掉下一层。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我看到那两根红色的触须从他的眼眶里伸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它要钻进来!
【火澍银埖不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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