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离歌声越来越近，我打个手势，让菲力慢点儿跑，尽量不发出声响。
这时候的菲力，已经像一头牛似地大喘着气。
“会是什么？菲菲会在这儿吗？”菲力的腿在哆嗦。
看来他真的害怕湖怪。
“先去看看！”我低声说，同菲力猫着腰，穿过一片芦苇丛。就来到湖边，到处都是软沙和淤泥的浅滩。
一个白色的影子，挡住我们--是贝贝。
她正将手指头放在嘴边，示意我们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我照着她说的办了。
菲力的脸白得要命，赶紧闭上了大张的嘴。
我小心翼翼地，向湖水与岸边连接处望去，不得不飞快地捂住嘴巴。
在岸边的沙滩处，居然有一颗硕大的棕色脑袋。长得难看极了，覆盖着绿色的水草。
它将一只手搭在岸边的淤泥上，肥大的指头间，缠绕着水草和吸附着河螺。
菲菲正将一只小手搭在湖怪的脑袋上，一会儿又摘掉湖怪胳膊上的河螺。
“我家有个狗狗叫果果……”菲菲大声唱道。
湖怪藏在水底的嘴，在吐着气泡。发出含乎不清的字音。
菲菲摇晃脑袋，用小手替它打着拍子。
湖怪巨大的身体打了个滚儿，湖水溅了菲菲一身。
菲菲居然在笑--
他身旁的芦苇打着哆嗦，那是陌陌。
它将脑袋贴在细沙上，全身都在抖动。
这个巨大的湖怪，正在水中慢慢升起身体。
它在干什么？
菲菲在干什么？
菲菲居然要顺着糟木似的胳膊，爬到湖怪的脊背上去。他的小凉鞋，已经攀到湖怪的手掌上。
我听到身后一声尖叫。
“菲菲！”菲力像豹子似地扑过去，差点儿扑到菲菲的身上。
湖怪的反应非常迅捷，飞速调转头，将脸冲向菲力，喷出一股水柱。
菲力被击到岸边的芦苇丛里。
我奔过去。
“菲力！”我吃力地扶起肥胖的菲力。
“菲菲！”菲力让我去救菲菲。
我慌忙奔向菲菲。
此时，菲菲正在同湖怪握手。
湖怪渐渐隐匿进黑黢黢的湖水中，消失不见了。
只在湖泊上留下一层层圆环形水波。
“菲菲！你疯了！”我扯过他，向菲力冲去。
陌陌一个箭步蹿上来，夹着尾巴狂跑。跑到菲力身边，将哆哆嗦嗦的屁股塞进菲力的怀里。
“怎么回事？菲菲？”我轻声问道。
菲菲脸上平静极了，就像刚跟一只小猫小狗玩耍过似的。
“它想跟我玩！”菲菲一脸轻松地说。
“你怎么发现它的？”我问道。
“我看到它从水面上露出一双眼睛，在吃肉丸子和面包。它也看到了我，我就一直看着它，跟着它向下游漂去。之后就在这儿，它停下来，露出脑袋，跟我玩儿，教我唱歌。”
我抹了一把脑门的汗，“你没想到会被它吃掉吗？它可是个湖怪，是个吃人不眨眼的恶魔！”
我承认我的想法很自私。
“它不会吃人，它在冲我笑，看！”菲菲伸展手。
他胖嘟嘟的手指头里，夹着一枚亮闪闪的东西。
“菲菲！”一直呆坐在地上，愣着眼睛的菲力，一下子扑进菲菲的怀里，“我的菲菲，我再也不打你了。不骂你，不欺负你，再也不欺负你。我的好菲菲，菲菲。”
菲力搂得菲菲脸发紫，还喊菲菲可以当他哥哥的蠢话。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他们分开。
我们跟贝贝告别，约好明天，让她到我们家去做客。
让她看爸爸从湖底取出来的录象带。
现在谁也不知道，录象带留没留下什么有用的证据。
所以都很紧张，把它当成一个仪式。
赫博士和麦格、威里，也一同开车从草原上冲出来。还冲我们挥着手，做鬼脸。
“赵博士，下个周末见，我相信你还会来的。你这个笨蛋。”这是麦格喊的。
接着，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笑起来。
那感觉真像个精神病。
一本正经的赫博士也在拍着方向盘，跟打鼓似地给他伴奏。
“超过他们！”茜多和米雪儿大喊。
爸爸一脚油门，汽车在公路上飞起来。一下子把那几个怪物落在后面。
可他们的汽车跟喝醉了酒似地，在跑道上飞奔而来，几乎要撞上爸爸的车子。
爸爸只好给他们让路。
“哈哈，追啊！”这几个疯家伙并不着急走，而是一直保持半米的距离，顶着爸爸的车尾。
爸爸将刹车踩到底，后面的车差点儿追尾。
赫博士、麦格和威里，一齐把头伸出来，饶有兴致地跟爸爸挤眼睛。
“你要干什么？”爸爸大喊。
菲力虽然哭得脸红脖子粗，还是伸长脖子跟麦格搭讪，“能不能给我也玩一玩那把枪？”
“傻家伙，你想抢银行？”麦格龇着大板牙喊道。
“不！”
“想杀人？”麦格恶心地翻着眼皮。
“不是！”
“想泡妞用！”
菲力给了他一拳。
麦格捂着鼻子，将脑袋缩回汽车，把气枪掏出来，对着天空放了一枪。
空气中顿时鸦雀无声。
爸爸一脚油门，向前方的市区冲去。
“你是个小傻子，简直是个小傻子。即使那把气枪打不死你，也会打瞎你的眼睛。”
“可我想玩儿那把枪！”菲力还在回头冲麦格招手。
“小心你的副组长职位。”我提醒菲力。
他马上老老实实地靠在座位上，掏出一把瓜子来。
赫博士的车又追上来。
车里的麦格和威里，咧着嘴巴，捶胸顿足地朝我们吼叫。很像动物园里，逗弄游人的猩猩。
赫博士一脸严肃，大声喊，“我相信你会来的！”
他将胳膊伸出来，递给爸爸一份邀请函。
赫博士一挥胳膊，他的汽车就超过我们，向市区开去。
“疯子！”车里的人，都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