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媒婆堆起满脸的假笑说:“瞧您说的,您家的侄女如今出落的水灵灵一朵花啊,我是给您道喜来了,为京城首富独生子蓝家蓝敛玉求亲来了!哟,可是这满院子的东西……看来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敢问是哪位比蓝家还财雄势大?”
原来这丑姑好赌,早些日子因为赌债缠身,就动了想将沐小鱼嫁入富贵人家的念头,也找人委托了这陶媒婆,可是陶媒婆话说得毒:“就她那侄女想要嫁入豪门,摊上这样一位烂赌成性的姑姑,我看就倒贴也没有人敢娶。”这话传到丑姑的耳朵里,所以一直记恨到现在。
今日没有想到竟然逮到了报复的机会。
“哎,陶媒婆,你不是嘲笑过我们家小鱼倒贴也没有人敢娶吗?你怎么今日竟然登门了?不过这蓝家虽然有点财势,可我们家小鱼还真看不上,这礼物您哪里抬来的还请抬回去,我们家不稀罕。”
陶媒婆心里有气,脸上还是堆着假笑:“您就算和我怄气也不要和这蓝家斗气嘛,您先看看聘礼的成色,若错过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蓝家少爷一表人才,配你家沐姑娘也配得上,沐姑娘您是明白人,您倒说说话!”
沐小鱼早已气白了脸,这个蓝敛玉搞什么鬼,平时当他是大师兄彼此客客气气的,他却原来早打上了自己的主意?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有的人,认识了多年,还是只能做朋友,有的人第一次认识,就彼此知道对方是自己今生的缘分。而蓝敛玉对于沐小鱼来说,毫无疑问属于第一种。
沐小鱼说:“让我说话,我和我姑姑说的话一样,您啊将礼物从哪里抬来直接抬回去,让蓝敛玉再也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否则我们师兄妹情谊也一刀两断。”
“哎,沐姑娘,你这话我这当媒婆的就不懂了,你说蓝公子到底哪里不好了,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的,有多少贵族千金愿意倒贴多一倍嫁妆嫁入,他都不要,只对你情深一片,这么好的人才你去哪里找啊!”
“别人要嫁他就去嫁呗,我沐小鱼不嫁他,死都不嫁,让他死了这份心。”沐小鱼斩钉截铁地拒绝。
丑姑说:“陶媒婆,你就别劝了,你知道你在和谁争我们家小鱼吗?你睁开你那斗鸡眼好好瞧瞧我们院子里这其他的箱笼,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这都是外面没有卖的。”
陶媒婆拿起一锭金子,左看右看,看到底座有宫里的标记,不禁大吃一惊:“这是宫里的……”
“对啦,说出来不怕吓死你,我们家小鱼让皇上给看上了。蓝家再有钱,能和皇上比吗?哈哈哈哈,陶媒婆,你快带着你的人和你的东西走吧,我就不送了。”丑姑觉得今日是最高兴的一天,没有想到自己被这些街坊欺负了大半辈子,如今可以翻身了,看来这个拣来的女娃没有白养活。
陶媒婆这才死心了,看来自己那丰厚的媒金是赚不成了,真是窝火。
她让人将东西抬出去,回头恨恨地说:“丑姑啊,你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让皇上看上了又如何?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可是一个大醋坛子,嫁入深宫再打入冷宫,可就一辈子没有了指望。”
“我呸,我们家小鱼将来就是做正宫娘娘的命,你就嫉妒吧你,给老娘我滚远点!记得以后不许再踏入我家宅半步!”
丑姑将他们轰赶了出去。
丑姑拉着沐小鱼的手说:“小鱼,今儿你可看到了,你要为姑姑争口气,姑姑相信你一定是正宫娘娘的命,看来这慕容家还是和我们家有缘分啊!真是断不了孽缘啊!柳翩翩,你没有想到吧,你的儿子爱上了我的女儿……”
“姑姑,您在说什么呢?柳翩翩是谁?我怎么又成了您的女儿了?我不是您捡来的吗?”沐小鱼觉得奇怪。
丑姑自知失言,她转动眼珠,忽然抱住头:“啊哟,啊哟,好痛,好痛……我受不了了,我回房休息去了!”
她抱起一堆金银珠宝回房了。
看着丑姑的背影,沐小鱼觉得很奇怪,今日的姑姑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尽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呢?
雪山门如临大敌,天还未黑,就早早关了大院的门。
丘如雪命一众弟子们等候在侧,等着迎接贵客。
这些弟子里,今日唯独不见小师弟敏儿。
蓝敛玉的眼神直落在排在最末的沐小鱼身上,连师父呼喊了他多声,他也没有听见。
“敛玉,你是怎么了?”丘如雪不满地问。
蓝敛玉收回目光,急忙拱手:“师父,有何事交代?”
“等会贵客来了,我们不能失了礼数,这份厚礼你替为师交给他。”师父指了桌子上一柄宝剑,蓝敛玉认识,这是削铁如泥的明月宝剑,师父平时爱若性命,这次居然愿意相赠于人,可见来的这个人是贵客。
“遵命。”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只见几个穿着青衣戴着面具的男子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男子身材有些肥胖,但神态倨傲。
他扫视了周围一眼,声音低沉地说:“丘掌门,这里这么多人,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丘如雪急忙起身,拱手说:“请随我入内室,蓝敛玉你替我看守。”他们两个人一起步入了内厢房。
众人正要散去,蓝敛玉叫住沐小鱼。
“小师妹……”
沐小鱼一直躲避着大师兄,但是她知道此刻躲避不了了。
她只得转过身来:“大师兄,师父不是让你去守护着大门吗?”
“不用了,和你说话比较重要,再说,那个青衣人带来的随从在把手着大门呢。小师妹,你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呢?”
沐小鱼偷瞄着周围,还好,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了:“大师兄,你人真的很好,可是我们不适合。”
“你说我们哪里不适合了,你说了,我改,我都为你改。”
沐小鱼觉得大师兄怎么就拎不清了。
“不是改不改的问题,大师兄,你真的很好很好,但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大师兄,而不会是别的什么人。”
蓝敛玉不甘心,他抢前一步,握住了沐小鱼的双肩:“既然你说我好,那你就和我在一起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是你变心了吗?难道是因为你有了别人了吗?”
“大师兄,你放开我,好疼啊,好疼!放手啊!”
“不,我不放,我不准你嫁给别人,小鱼,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会给你幸福的,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蓝敛玉霸道地搂紧沐小鱼,就欲强吻她。
“大师兄,你太过分了!放开我,放开我!”沐小鱼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大师兄的脸颊。
“啊!”蓝敛玉惨叫起来,但是他的惨叫声迅速被更剧烈的惨叫声给淹没了,那声音发自内厢房,就是青衣人和丘如雪密谈的厢房。
蓝敛玉毕竟是大师兄,迅速反应过来:“不好,出事了!”他急忙飞奔而入,将门踢破,顿时被眼前一切惊呆了。
只见那个青衣人倒在了血泊里,胸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而丘如雪的手里拿着那把明月宝剑,剑尖上还在滴血……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蓝敛玉奔到师父面前,着急地问。
丘如雪说:“有刺客,从窗口逃走了!”蓝敛玉从窗口望去,外面黑沉沉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青衣人的随从抓住丘如雪:“老家伙,你杀了我们南辽国的太子,你该当何罪!”
丘如雪急得摆手:“不,不是我,不是我,是有刺客!”
“刺客,这里根本没有瞧见刺客,只看到你一个人!你杀了我们的太子,我看你们皇上怎么交代,走,去见你们的皇上,一定要让你们皇上给我们一个说法!”
直到这时候蓝敛玉才知道原来这青衣人竟然是南辽国的太子。
那伙人拽着丘如雪就朝外走,众弟子将他们团团包围住,只待大师兄一声令下,就要将青衣人拿下。
忽然外面涌进来一队官兵,穿着御林军的盔甲,迈步而入,为首的人说:“吵吵嚷嚷的,出什么事情了?”
青衣人上前回禀,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我们南辽国太子金兀詹来雪山门求亲,求娶丘如雪掌门的千金,可是却被丘如雪这个老匹夫给杀了,求东魏皇上为我们做主,杀死这个老匹夫给我们太子偿命!”
御林军头目查看了现场,就欲将丘如雪带走,丘宝宝披头散发奔出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人不是我爹杀的,我爹不会杀人的,大人,求你们放了我爹。”她又冲师兄弟们嚷:“爹平时对你们如何,你们快来求情啊!”
众人都面面相觑,师父这次杀的人是南辽国太子,他们怎么敢和官府为敌呢?
蓝敛玉硬着头皮走出来:“各位官爷,是否调查清楚再带人走呢!”
“混账东西,你如果敢再阻拦,连你一起带走!”为首的人抓住他的衣襟威胁着他。
“放开他!”沐小鱼奔了过去。
那为首的官员仿佛很忌惮沐小鱼,见她劝阻,这才松手:“别再闹事了,是非曲直朝廷自然会有公断的。”
他们带着丘如雪和青衣人以及金兀詹的尸首离去了。
丘宝宝已经哭倒在地上了,众人也乱成了一锅粥。
“大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家都看着蓝敛玉。
蓝敛玉说:“只能先去打听情况了。我会上下打点的。”
“你们一定要将我爹救出来。求求你们了,大师兄,求求你了,只能你替我做主了!各位师兄弟们,你们谁能将我爹救出来,我愿意以半份家资相赠。”
一旁的沐小鱼看着丘宝宝哭得梨花带雨,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一下充满了歉疚。
她想起昨日自己入宫,将金兀啄的话告诉给了慕容敏,这一切会不会是慕容敏的安排呢?
是不是慕容敏派刺客暗杀了南辽国的太子,然后嫁祸给师父?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她转身,冲了出去,她要去找慕容敏去问个清楚,无论如何丘如雪是自己的恩师,她不能让恩师出事。
沐小鱼闯入御书房时,慕容敏正在批阅奏折,灯火摇曳,他的脸色也阴晴不定。
“皇上,我师父让你的人马给抓了,你放了他吧!”
慕容敏挥手让伺候的太监们都退了下去,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小鱼,这件事朕刚刚已经知道了。可是师父他杀了南辽国的太子,现在南辽国先后两位太子皆死在了东魏,若不惩治凶手,朕无法对南辽国交代,恐怕又要掀起一场战争。”
“你别给我说大道理,别忘记了,我的师父也是你的恩师,你是皇帝,你总有办法救他的。师父他老人家根本不会杀人,他早已金盆洗手告别江湖了,他曾对天发誓再不杀人,师父不会骗人的。”
看着沐小鱼拧在一起的眉头,慕容敏无奈地苦笑,他拿这个女孩真是没辙:“好吧,容朕想个办法。小鱼,来,坐这里来!”他拍拍身边的坐垫,让小鱼坐下来。
他将她冰凉的小手团在了手心里:“瞧你跑得急火火的,满身都是汗。”
“能不着急吗?皇上,你说实话,那个什么什么太子是不是你派人杀死的?”
慕容敏平静地说:“你说什么呢?朕怎么会派人杀他呢?”
沐小鱼摇头:“你可不要欺骗我。我昨日才告诉你那个太子会去拜访师父,今日他就死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慕容敏心里暗自一惊,别看沐小鱼单纯,其实也挺聪明的。
昨日沐小鱼将这个消息告知给自己时,他已经在心里起了杀机。南辽国日益强大,而这个金兀詹也是南辽国朝廷里的主战派,若他登基,将来两国必然有一战,不如先下手为强,将他暗杀了事。当然接连两个南辽国太子死在东魏京都,必然要找一个替死鬼,只是丘如雪不幸,正好做了那个垫背的。
慕容敏神色未变,笑嘻嘻地说:“争权夺利的事情你不懂,身为南辽国太子,到处都是仇敌,他被杀只能责怪他自己不小心,以朕看,只怕还是南辽国自己人所为。”
沐小鱼将信将疑:“那,不管如何,你反正得将师父救出来。”
“好,朕答应你,他也算朕的师父,朕会想主意的。小鱼,你以后不要总是随便出宫,瞧不见你,朕的心就慌慌张张的,都无心理朝政了。”慕容敏轻轻揽着沐小鱼的腰,瞧见她殷红如草莓一样的嘴唇,忍不住就想一亲芳泽。
“皇上,臣妾给皇上做了莲子汤……”花好亲手端着一碗汤兴致冲冲地迈步而入,顿时瞧见了这样一幕,顿时气白了脸:“好哇,骗臣妾说在忙于国事,却原来和这个小宫女在这里调情?”
“皇后来了,怎么没有人通报一声?”被皇后搅局,慕容敏的心里十分窝火,迁怒于守门太监。
那太监“啪”地跪在地上:“回禀皇上……是皇后娘娘不让的……”
花好嚷着:“怎么啦,臣妾若让他们通传,还能瞧见这精彩的一幕吗?”她将碗砸碎在地,冲上来,揪住沐小鱼,就欲拿指甲刮花她柔嫩的脸蛋。
“给朕住手!”慕容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压抑的怒火,将花好重重推到一旁,护住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沐小鱼:“皇后,你太过分了,朕是天子,你看哪朝天子不是三宫六院,朕的后宫却空空如也,朕如今要册封沐小鱼为沐贵妃,你跪安吧!”
沐小鱼脑袋“轰”的一响,讶异地瞧着皇上。
慕容敏只是握紧她的手,目光十分坚定温暖。
“沐贵妃?哈哈,皇上,你休想!有臣妾坐镇中宫,皇上就别想纳妃。”花好醋意大发,看来曹双提醒自己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什么利用沐小鱼,什么沐小鱼是南辽国的奸细,全都是骗人的鬼话,真相就是皇上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找女人。
“放肆!皇后,朕已经容忍你很久了,若你再无理取闹不守妇道,朕就将免去你皇后的名分将你打入冷宫!”慕容敏拔高了声音,他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沐小鱼。
“好啊,皇上,你就将臣妾打入冷宫吧,臣妾倒要看看,这天下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沐小鱼愣住了,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天下到底是谁家的天下”?不是皇上的天下还能是谁的天下!
“你……皇后,你在威胁朕吗?”沐小鱼感觉慕容敏握紧自己的手在微微发颤,皇上是在担心什么呢?
花好骄傲地仰头:“若臣妾被皇上打入冷宫,那尘封的秘密就将不再是秘密,遍布在天下的曹家人,会将消息散播出去,到时候看皇上你怎么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慕容敏怒睁眼:“花好,你就不怕朕灭你九族吗?”
“灭臣妾九族之前,消息也已经传扬出去了。”花好毫不示弱。
帝后两人此刻彻底反目,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均瑟瑟发抖,他们在深宫多年,第一次瞧见皇上敢如此对待刁蛮的皇后。
许久,许久,慕容敏才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来:“皇后,你不要再步步紧逼。朕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若皇上不纳妃,臣妾可以当一切没有发生。”
不知不觉间,沐小鱼感觉慕容敏握着自己的手垂了下去,她的内心不禁感觉失望,虽然她并不奢望做贵妃,但,他怎么可以如此软弱,如此容易退缩呢?他应该是天下最强有力的男子啊?
慕容敏挥挥手:“朕不纳妃,皇后请跪安吧!”
花好得意地觑了沐小鱼一眼,那一眼令沐小鱼感觉心惊,那是充满仇恨和嫉妒的眼神,那是挑衅的眼神,那是警告的眼神。
花好转身离去了,御书房变得死一样安静。
慕容敏揉着太阳穴,头像被针扎的一样疼。
“皇上,沐小鱼告辞了。”沐小鱼也想要离去,慕容敏想要抓住她的手,她却将手缩了回去。
“小鱼,你是在责备朕吗?朕知道,朕对不起你,可是朕答应你,待时机成熟了,朕一定会册封你。”
“不,皇上,沐小鱼原本是市井草民,从来不奢望做什么贵妃娘娘做什么主子,沐小鱼不会让皇上为难。皇上……就不要再提册封的事情了。”为什么,为什么这话说出来,心会像被千根针扎着一样疼呢?是,自己是不稀罕做什么皇妃,可是,却还是希翼与他相伴一生的。而这句话,仿佛是将那个愿望顷刻间打翻、揉碎、散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