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不回顾过去了,我们只说我们之间的事情。”慕容敏捧起她的手,贴在脸颊上:“小鱼,我想娶你,真心的,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沐小鱼缩回手:“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必说这些假话让我开心呢?只是因为我卑微,你就可以将这些戏言随便说出口吗?”
慕容敏看着沐小鱼那怯生生的脸蛋,心里浮起淡淡的歉疚,她曾是快乐又单纯的女孩子,都是自己,令她如今如此敏感又脆弱。爱一个人应该是让她每天生活在单纯的快乐中,而不应该让她流眼泪,不是吗?
“沐小鱼,我不是说的戏言,我是说真的,我要娶你。”
“可是,皇后她……”
“不要顾及她了,我是皇上,我娶谁由我决定,现在已经容不得她自己做主了。这一次就让我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对我所爱的女人许下这个承诺吧!”慕容敏握紧沐小鱼的手,他在心里决定,以后再也不放开这双手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会娶我?”
沐小鱼仰脸看着他,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等他这句话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原来以前大度地说不需要他给自己名分都是假的,是自己在欺骗自己。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敢欺骗师姐呢!那又得忍受皮肉之苦了。”他的唇角挂着甜甜的笑,又恢复了他以往的阳光。
知道他真的会娶自己了,她的心安定了很多,又恢复了以往的俏皮:“哼,你说娶我就娶我吗,我可没答应嫁给你,你给我听好了,我们要立个规矩,从此以后你不许欺负我,要疼我,不许和我顶嘴,我骂你要忍得,我打你要受得,我不理你你要哄得……”
慕容敏翻了个白眼:“拜托,我是皇上,你居然要打我骂我,难道还要我三从四德?这传出去我的脸朝哪里搁呢?再说,我已经娶了一只母老虎了,不会再来第二只吧!”
想起皇后花好对慕容敏的粗暴蛮狠,沐小鱼的心不禁变得柔软,她说:“小师弟,我只是这么说说的,我知道你的苦,我不会像她那样折磨你,伤害你,不尊重你……”
两个人在渐渐停歇下来的雨幕中彼此拥抱在一起。
不远处的屋檐上,立着一个穿着青衣的面容俊朗的男子,他的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粽子,他记得,沐小鱼为姑姑满大街地寻找粽子。他为她送粽子而来,却伤感地瞧见了他们雨中拥抱的一幕。他黯然默立片刻,旋即仰望天幕,仿佛想要让悲伤倒流。
或许,不管我默默为你做什么,你都看不见,因为,你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我。
慕容敏回到后宫,来到了坤宁宫,他神色冷漠地对花好说:“你即刻颁布懿旨,朕要册封沐小鱼为沐贵妃。”
“皇上,那沐小鱼出身卑贱,怎么可以册封为贵妃呢?”
“哦,难道你还想干涉朕吗?皇后,你这次又没有保住皇儿,太医也说了,你以后根本不会再怀孕,怎么,你真的想让朕无后吗?”
“皇上,臣妾知道已经无权阻止皇上纳妃,臣妾也已经为皇上开始选择秀女了,可是皇上你怎么能纳沐小鱼呢,她出身卑贱,举止粗俗,而且据说她是被一个疯女人从河边拣来的,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这样一个女人,皇上难道不担心传扬出去被天下人耻笑吗?”
慕容敏勃然大怒,谁也不可以出言侮辱沐小鱼:“你住口,沐小鱼出身卑贱又如何?收养她的女人疯疯癫癫又如何?只要朕爱她,朕就要给她能给予的一切。花好,不要逼朕再与你翻脸,这懿旨你颁也得颁,不颁也得颁,朕将这话就撂在这里了,你好自为之。”说完他就扬长而去。
曹双从躲藏的屏风后出来,他今日来探望皇后表姐,听闻皇上来了,急忙找了个地方躲避。他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对话听了一个明白。
“娘娘,你还犹豫什么呢?皇上对你已经彻底无情无义,娘娘,将江山夺回来吧!你才应该是主宰东魏天下的女王陛下。”
“不,本宫还没有彻底死心,只要沐小鱼死了,皇上就不会移情别恋了。”花好咬牙切齿地说,她迁怒于沐小鱼,她一直以为皇上是爱自己的,他们曾经拥有过那么美好的光阴,他爱的是自己,只是现在让一只狐狸精迷惑了双眼而已。
只要除掉那只狐狸精就好了。
“娘娘,你真幼稚,若沐小鱼死了,皇上一定会怀疑是你做的,到时候更加打草惊蛇了。”曹双心里暗暗埋怨,这么笨,难怪无法讨得皇上的欢心。
花好蹙眉:“那你倒说说有什么好主意?”
曹双说:“沐小鱼是孤儿,是丑姑一手抚养长大的,她很孝顺,那丑姑不过是图钱财,给她点好处,让她将沐小鱼早点嫁给别人家,皇上不就没法子了吗?”
花好顿时眉开眼笑,她正眼看着自己这个表弟,忽然发现了他并不是一个只会讨官要官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整个曹家仿佛还只有这个表弟能替自己解忧。
“好,那一切按照你说的去做。本宫都听你的。”
“遵命!皇后娘娘,您就放心吧!钱能使得鬼推磨,我相信那丑姑一定会同意的。”
但愿吧!但愿皇上的心还能挽回。花好悲伤地想,不管他对自己多么无情,自己的心里依然还是爱着他的,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不管是残忍还是无情,只是因为她想唤回他的心。
丑姑盘腿坐在太师椅上,从早晨到现在午后,来家里朝拜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平时见了她正眼都不看一眼的人,此刻都匍匐在她足下。
她只顾自的啃着鸡腿喝着烧酒,看着那些珍宝礼物慢慢地摆了一屋子。托沐小鱼的福啊,没有想到自己总算苦尽甘来。
忽然,一个神色刁蛮的少年带着几个随从傲慢地走了进来:“你就是丑姑,沐小鱼的姑姑?”
丑姑仰脸看着他:“放肆,丑姑也是你能嚷的吗?我告诉你小子,说出来别说我吓得你屁滚尿流,我现在可是皇亲国戚,你见了我要行跪拜之礼。我们家沐小鱼马上要入宫为妃了。”
那人粗鲁地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自我吹嘘,说:“跟我走一趟。”
“跟你走,去哪里?你让我跟你走就走啊,谁认识你啊,谁知道你不是要绑架我?”
那人不耐烦和她啰嗦,一摆手,几个随从一拥而上,将她架起来就朝外拖。
丑姑大嚷:“你是谁啊,你想绑架吗?”
那人无奈地说:“我是宫里的人,你就安心随我们走吧,有你的好处。”
这个少年,自然就是曹双了。
丑姑被强行塞进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她一坐上去,马车就飞速地飚了起来。
丑姑的心脏砰砰直跳,这些人是宫里的?难道是皇上派来的吗?难道皇上想要反悔了吗?唉,一定是该死的沐小鱼不懂得讨皇上的心,上次打伤了皇上皇上没降罪,这次不知道又闯了什么祸。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让人不消停啊?
马车在一座阔大的依山傍水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丑姑被请下车,宅子前早已立了两排奴仆,见到丑姑,都弯腰鞠躬:“主人好!”
主……主人?丑姑愣了,自己是什么主人,他们是不是弄错了,自己可是第一次来这里,第一次瞧见这么豪华的宅邸。
曹双堆起笑脸:“您请跟着我来。”
“你这到底是要带我去哪里?”因为害怕,丑姑的声音也颤抖起来:“我可警告你,你可不要乱来,我现在可是……”
“您现在已经富可敌国了。”曹双打断了她的话语,将手一摆:“这宅子,还有这附近的山丘、田地,只要您肯接受就全都是您的了,你这三辈子都吃不完。”
为了达到目的,曹家这次可是下足了血本,几乎拿出了半个家当了。
“是我的?”丑姑愣住了,她旋即冷笑着说:“我丑姑虽然丑但不傻,这好好的,怎么凭空会给我掉下一个这么大的馅饼来?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您别慌,您请跟我们进来,皇后娘娘在里面等着您呢!”
皇后娘娘?丑姑想了一想,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果然天上不会无缘无故地掉下馅饼。原来是皇后娘娘在设局。她冷笑起来,用这些来收买我,你以为我丑姑真的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吗?
丑姑稳稳地朝花厅走去。
那气势,那举步,宛然间仿佛像换了一个人。跟在她身后的曹双暗暗惊讶,一个市井丑妇,怎么在眨眼间像贵妇了?
花好端坐在上首,见到丑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内心却充满不屑。
丑姑却也不行礼,自己找了处位置坐了下来。
花好的脸阴沉了下去。
曹双忍不住呵斥:“见到皇后娘娘为何不行礼?”
“今日你们是有所求而来,为什么还要我行礼?”丑姑不以为意,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慢慢饮下。
花好摆摆手,制止了曹双的喝问,启口说:“丑姑,只要你同意,在这份契约上按下手印,今日你见到的全部都属于你。”
她将那份契约让曹双递给丑姑。
丑姑瞄了一眼,冷笑起来:“我说怎么有这么好的事情?原来是要我将沐小鱼另许他人,娘娘,如今沐小鱼可是皇上看中的人了,你这么做,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皇上再想娶,总不能娶一个和别的男人有婚约的女人吧!若你没有人选,本宫答应替沐小鱼安排一门如意的婚事,对方也非富即贵,断然不会亏待沐小鱼。”
丑姑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一切你都安排好了,娘娘真的是想得周到。出手也十分阔绰。不过……”
花好急切地说:“不过什么,你还想要什么,只要你提出来,本宫一定一一满足你。”
“娘娘是聪明人,难道不会知道,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若沐小鱼嫁给了皇上,这些房屋田地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好大胆子!”花好一拍桌子,她原本是没有修养的人,此刻再也不想掩饰她的横蛮无理了。
曹双阴测测地说:“丑姑,你也不想想,自古帝王的爱能坚持多久?他朝沐小鱼若失宠被打入冷宫了,你还能得到这些吗?到时候只怕性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一个问题。”
丑姑慢悠悠地说:“打入冷宫?我看未必被打入冷宫的是沐小鱼吧?皇上都被沐小鱼打成内伤,可是还是执意要娶她,皇上还真是一个情种!再说,我家沐小鱼很能生养,三年抱俩应该不是问题,若生下个皇子,哈哈,皇后,你说皇上会如何宠爱沐小鱼呢?”
花好勃然大怒,她不能再怀孕原本是她的心病,而此刻丑姑竟然当面揭开了她内心的伤疤,太放肆了!
曹双语带威胁地说:“丑姑,你的性命此刻操纵在我们手里,若你不在这契约上按下手印,你就别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怎么,你们这是赤裸裸地威胁我啊?我告诉你,老娘可是风浪里滚来滚去的人,软硬都不吃,你们少来这一套!杀死了我,你们能过得安生?皇上不会怀疑你们?到时候娘娘你就去冷宫一个人过去吧,冷宫的滋味可不好受!”她浑身打了个寒噤,眼里露出一丝恐怖的光芒,仿佛冷宫是她曾经挥之不散的记忆。
花好冷冷地说:“就算皇上怀疑,也没有证据,你今日要么签字,要么就别想离开这里。”
“我就不签字,我倒要看看,尊贵的皇后娘娘怎么处置我这个卑贱的草民!”丑姑根本不受她的要挟。
还是曹双来打圆场,他知道丑姑的话没有说错,如果丑姑死了,沐小鱼一定会不依不饶地查出真相,以皇上此刻对她的无限宠爱,即使是大海捞针,皇上也会将这个人捞出来,自己也参与其中,届时也会脱不了干系。既然这个女人爱银子,还是得来点威逼利诱。
曹双说:“丑姑啊,我知道,谁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麻雀是变不了凤凰的。就算皇上想要册封沐小鱼姑娘,但朝中各位大臣能同意吗?沐小鱼出身如此卑贱,她还是孤儿,不过是你丑姑拣回来的,身世不明,这样的女子又怎么可以娶来为皇室延续血脉呢?你还是拿着这些房契田地,养老去吧!否则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丑姑一拍桌子:“谁说沐小鱼身世不明。我不是她的姑姑,我是她的亲娘。”
花好淡淡地说:“就算你是她的亲娘又如何呢?也不过是市井草民而已,本宫替皇上物色的妃子,非富即贵,你家拿什么和她们比?”
丑姑白了她一眼傲然说:“端木家的人能配得上皇上吗?”
“端木?”花好犹豫了片刻,哪个端木家族,难道是——“端木玄家族?”
“正是,为东魏驻守边防20余年,一生精忠为国,端木家族是东魏忠良家族,这点没有人否认吧?”
“你是端木家族的人?”花好打量着丑姑,摇头不信:“端木将军造刺客暗杀,端木皇后葬身火海,这都有史册记载,端木家已经没有后人了。就算你是端木家族的人,为什么会落魄到今日的地步。”
丑姑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端木”三个字:“这块玉佩足够证明我是端木家族的人,就算以后朝中大臣质疑起来,我若举出这凭证,他们也会哑口无言。”
花好和曹双面面相觑,若这丑姑说的是实话,端木家族的后代的确是可以般配慕容家族嫁入皇宫的。
丑姑傲然仰头:“我劝你们就不要劝我了,沐小鱼能嫁给皇上,也是我丑姑的心愿。”说完,她就大步离去。
花好缄默不言,曹双疑惑地问:“娘娘,这个人到底是谁?真的是端木家族的人吗?”
花好说:“本宫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她手执的信物并不是假的,这段往事本宫也曾经听太后提起过。当年先皇娶的第一任皇后并不是现在的这位柳太后,而是端木玄将军的女儿端木瑶。可是先皇一点也不爱她,并且从来没有临幸过她。不得先皇宠爱的端木瑶与一位浪子谢尘曲私通,结果导致身怀有孕,羞愧之下,端木瑶和谢尘曲纵火焚烧的后宫,大家都认为端木皇后已经罹难,但柳太后说,现场只寻觅到一位男子的骸骨,那应该是谢尘曲的,可是并不曾见到一位女子,且是身怀有孕的女子的骸骨。柳太后怀疑端木瑶尚在人间。瞧这个女子容颜丑陋,分明就是被火炙伤的,难道她就是端木瑶,而沐小鱼是她和男人私通的产物?”
曹双说:“如果真是这样,皇上断然不敢娶沐小鱼了,牵涉到后宫丑闻,也牵涉到先皇,他要顾及皇家颜面。”
花好想了想,得意地笑了起来:“真是老天爷助本宫灭情敌,原来根本不需要花费一分银子就可以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
沐小鱼回到雪山门,见众弟子都在场上勤练武功,唯独丘宝宝一个人立在墙角发呆。
沐小鱼以为大师姐依然还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走上前去问:“大师姐,你心情不好吗……”
却蓦然瞧见她在擦拭眼泪的手背上满是淤青。
沐小鱼急忙拉着大师姐的手:“大师姐,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让人给打伤了,是谁?”
丘宝宝将手快速缩了回来,脸色恢复了一贯的平板:“谁说让人打的,你瞎说什么呢,就你事多!”
“不,这是让人打伤的,大师姐,你告诉我,是谁伤害了你,难道是……”沐小鱼捂紧嘴巴,怎么会呢,蓝敛玉和大师姐刚刚成婚,新婚燕尔应该很甜蜜才是,怎会动上手脚了呢?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我可警告你,沐小鱼,你可不要随意传播谣言,否则我一定会让掌门人将你逐出山门的。”
“丘宝宝,你又在欺负沐小鱼吗?”忽然,一声断喝传了来,丘宝宝浑身一颤,恐怖地转过脸看去,蓝敛玉背负着双手踱步而来,对丘宝宝说:“我知道你一贯欺负沐小鱼,若你敢再欺负她,就算你是我的娘子我也一样会对你不客气。”
沐小鱼一点也不觉得这话听着窝心,她只留意到了丘宝宝的表情。若以往大师姐听了此话一定会发飙,她是直肠子脾气,可是今日她却意外地一句话不敢多说。她只垂下眼睑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愤怒和不满。沐小鱼感觉纳罕,不,有什么事情一定在他们夫妻之间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