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笼罩在这寂寞的古道上,东恒形单影只矗立在路中央,斜阳将他的背影拉长,望着远处模糊的皇城,突然觉得遥远起来。
南怀素一路快马加鞭,早上刚刚出去,晚饭还没到他又回来了。
一进门便跟阮浓碰了照面,阮浓看见南怀素风尘仆仆,满脸憨厚的笑容,她眼底闪过片刻欢喜,可是下一秒这欢喜变成了嫌弃。
“阿素,你怎么又回来了?”
南怀素天生头脑少根筋,以为阮浓是询问他回来的原因,不慌不忙的将东恒交代的话说给她听。
阮浓玲珑心思,怎么会不知道教南怀素这么说的是谁呢?
这时,门外等候的公公小心的催促着:“姑娘快些吧,陛下可等不了了!”
三殿下与陛下已经呆在书房里面一夜了,陛下重病才好,怎么受得了这个苦,如果不是何将军提醒他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能制止三殿下发飙的人物存在。
阮浓看看南怀素,又看看满面焦急的公公,心一沉。
南怀素见阮浓有些犹豫,连忙说道:“门主不要管我,你先去办事吧!”
“阿素,你还回来干嘛?”阮浓抬起头严厉的看着他,南怀素从没有发现阮浓的眼眸是那样的犀利,仿佛带着千万根钢针,扎的他全身骨头都痛了。他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慌张:“我……我……”
他想说是奉了东护法的命令才回来的,但是当他看见阮浓的表情,这句话哽在喉中。
半晌才蹦出几个字:“我……我想回来保护你!”
阮浓轻笑,不难听出她的语气带着嘲笑,白嫩的手指戳着南怀素的胸口逼的他一步一步退出门外:“保护我?王府高手那么多,用得着你保护么?”
南怀素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他虽然笨,但不蠢,他听得出阮浓口中的嫌恶。他看得出她眼中的不耐烦。
他木然的摇摇头:“你肯定不是门主!”
阮浓高傲的扬起下巴:“既然你觉得我不是,为什么还不滚!”
南怀素惊愕的抬起头,看着她,鼻翼颤动,忽然他想想起什么似地,一把扣住阮浓的手腕:“我送你的桃胡呢?拿出来,如果不拿出来你就是假的,我立刻杀了你!”
旁边的太监一听,吓的腿都软了,在旁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王妃这么说话!”
虽然三皇子还未册封这个女人什么头衔,但是在宫里,三皇子独宠她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连皇帝都知道了,虽然三皇子的正妃是安平,但是大家都晓得,这个侧妃的地位肯定不会比安平差到哪里去,只是一个称号的问题!
南怀素猛的回头,虎目一瞪,厚实的手掌伸向公公,他恨这种不阴不阳的声音:“闭嘴!再敢听见你说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
说完,回头继续等着阮浓的答复:“我送给你的桃胡呢?”
“这个?”阮浓从脖子上掏出一根红线,一颗被风干的桃胡顺势被拉出来,因为岁月长远,桃胡上面的纹路已经被磨的光滑了,看上去像个褐色的小圆球。
南怀素双目瞪大。握住她的手忽然松了。
这个人是门主,千真万确。
那一年,阮浓吵着要吃桃子,但是东恒勒令不给阮浓踏出飘渺宫一步,阮浓几乎每顿饭之前都要控诉他们虐待她,他跟北辰风一合计,干脆种棵桃树算了。
飘渺宫一年四季皆是白雪皑皑,别说种树,就是种颗草也活不了。
还是西易想的办法,将小树苗放在房间里,屋里烧着碳,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桃树,半年过去了,那颗桃树不负众望终于开花结果,但是收成却惨淡的可怜,就只结了四五个干巴巴的果实,后来北辰风留下一个果实,将其他的都剪掉。
又半个月过去,终于,干巴巴的桃果长成又圆又大的桃子。是他亲手摘给阮浓的,阮浓吃完了,将桃胡扔在地上,他无聊的捡起来剔掉桃肉,用红线穿好了,送给阮浓当做礼物。
阮浓当时十分喜欢,后来一直带在身上。
阮浓捏着那个小桃胡,看了北辰风一眼,忽然一用劲,吧嗒,桃胡裂成两半从红线上掉下来:“你想要回去对吗?那还给你了!”
南怀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盯着阮浓的小掌心,心里仿佛被千万根钢针一起捅似地,连呼吸都带着痛。
她……她怎么能……
阮浓的衣袂从他面前划过,然后留下一句话:“等我从宫里回来之后,希望你已经走了!”
说完,毫不犹豫跨出门槛,跟着那位公公离去!
南怀素全身僵硬的立在门前,肩膀上的包袱顺势滑落。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隐藏在一处的安平看的清清楚楚,透过树叶,她清楚的看见南怀素脸上的哀伤。
阮浓,你当真那么狠心?我不信!
她才到王府一天,除了管事的给她找了一间像样的寝宫之后,便没有多少人对她上心了,大多数都往阮浓那里跑,她知道,阮浓怀了独孤冥的孩子,全府上下都以她为中心,加上独孤冥的宠爱,就算没有头衔,照样比她这个正妃更加风光。
想到这里,安平若有若无的勾起唇角,她既然什么都没有了,那还在乎什么呢?
阮浓,我就来试试,你是不是真的那么狠心!
月上枝头,南怀素捏着碎成两半的桃胡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来来回回的侍从也不敢撵他走,因为何鹤赫大人曾经说过,这个人是武林高手榜上的人物。在王府呆久了,对这种传奇的人物他们是又敬佩又好奇,加上此人跟木桩子似地,站就站吧,又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