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随便聊天似地问华兹先生,那位女士是什么人。他说她只是一个工作人员。我马上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又错怪他了——此时,我们已经走进了一个会客厅。里面同样摆满了各种时代的古董。房间里,一共坐着三个人。”
“他依次给我介绍,最胖、也是年纪最大的叫做络辛。年纪稍小一些的瘦高个儿,叫做朗勃。还有一个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年轻人,叫做嘉西。”
欧阳先生又飞快地说,“华兹先生介绍给我的人,各个穿着都非常讲究。桌子上摆满了昂贵的烟和洋酒。他们争先恐后地与我握手,并说早就听华兹先生介绍我的为人了,他们非常愿意我加入友谊协会。”
“这时候,华兹先生嚷了一声。刚才与我说过话的女士,端来一壶茶水。我真是热血沸腾,愣愣地盯着茶壶。那可是世间再昂贵的茶,也无法与之媲美的宝贝。可一声嚎叫,打断了我的思绪。‘出去!’我看到华兹先生,正脸红脖子粗地指着那位女士,叫她赶快离开。因为一直盯着茶壶愣神,我没听见他们都说了什么。所以,也不好过问。那位女士使劲儿看了我一眼,头一转,走进院子里的另一间屋子里。”
“华兹先生亲自给我倒了一杯茶。之后,他在其余的三位男士面前,足足地夸耀我一番。我被荣幸地任命为副会长,不仅有一份丰厚的收入,还有许多福利。华兹先生甚至当场就把我一直死死盯着的,爱不释手的茶壶,送给了我。”
“我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只变成了凤凰的麻雀,立马认为自己交了好运。华兹先生还非常认真地给我讲了会规,为我颁发徽章,安排了我的主要工作任务。在这之后,我就每周从不间断地到达那一栋,使我魂牵梦绕的四合院。去为那些高贵的富商们服务,每月按时领工资,分得各种好处。”
“那么,您一直到现在,都还拿丰厚的薪水吗?”珊杜一脸好奇地问道。
“当然!”欧阳先生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枚徽章,“瞧!这可不是一般的协会。连徽章都是金子做的。”
他将亮闪闪的徽章,在三剑客面前晃来晃去。虽然阳光不是很充足,甚至有些暗淡,可徽章上,还是绽放出金澄澄如花朵一般的光芒。
珊杜接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这是经常能在他的脸上看到的嘲弄。
杰西马上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令他失望的是,珊杜什么也没说。
“您也经常看到那位女士喽?”珊杜说道,“你们的关系一定不错——”
“不!”没想到欧阳先生马上摇摇头,似乎非常厌恶提起那位女士,“她好像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认为我拿着丰厚的薪水,各种数不尽的好处,对她是一种威胁。”
“她经常会跟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要我赶快离开这儿。不然,后悔可别怨别人。我不止一次地对她说,休想让我丢掉这份差事,让我失去华兹先生的厚爱。她被我说得无可奈何,最终放弃了对我的纠缠。”
他好像很得意自己还保留着这份工作,一脸满意神情地盯着起伏的大海。
可三个侦探知道,他辛苦地跟着淌过沼泽地,肯定不只是为了这些原因。一定还有令他烦恼的事情。
欧阳先生沉默了半天,脸上的傲气渐渐暗淡下来,两只眼睛里射出一道烦乱的光。
“我一直暗自庆幸,如果我的职位可以一直保存下去,那真是世界上再好也不过的事情了。每周一到周五,我的便利店照常营业。周六和周日,去友谊协会服务,不仅吃好、喝好,还能得到丰厚的报酬。”
“可是就在最近,华兹先生突然对我说,我的工作日要再多两天。当然,这两天不是白干的,要加双倍的薪水。也就意味着,便利店要多出两天休业时间。没想到华兹先生摇摇头,说大可不必,他可以帮我找一个帮手去便利店里服务。”
欧阳先生搓着双手,面露痛苦神色,“你们知道,我生性简朴,为人小心谨慎。便利店里的货物即使再不值钱,也有几十万的价值。怎么会随便派去一个陌生的伙计!再说,我又不了解那个伙计,难不保他偷偷摸摸地搞点儿小动作。我断然拒绝了华兹先生的好意。”
“没想到他勃然大怒,说我长了一颗木头脑袋,有钱不赚,却偏偏要顾及那个小店。在此后的两周内,他都没有再去便利店。我觉得自己办了件天大的蠢事,也不好意思再去那个四合院。只能在心里乞求,华兹先生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在我魂不守舍,几次冲动想去找华兹先生,他竟然又出现在便利店里。”
“他说,他思前想后,觉得像我这么诚实又可靠的人很难再找到。而且,我们又相识那么久。所以,要继续任命我为副会长。他还说,考虑到我离不开便利店,就要把协会的办公室迁到便利店里来。要知道,不仅便利店、店后的一片房产,都是我私人的。”
“起初,我非常高兴,觉得自己又交上了好运。”说到这儿,欧阳先生的表情越来越焦虑。
他深吸了口气,谨慎地说道,“可经过仔细考虑,我突然感到心烦意乱,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个请求。你们知道,我千辛万苦收购来的古董,全藏在便利店后的房子里。如果他们图谋不轨——我真不该有这个想法儿!”
欧阳先生连连摇头,半握着拳头,陷入沉思当中。
三个侦探里面,要说现在最三心二意的要属珊杜了。他自始至终,一直盯着颤动的海涛,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但一旦欧阳先生沉默下来,他就转回头,“您是否同意了呢?我想华兹先生给的房租,一定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要么,您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欧阳先生痛苦地哼了一声,“是的!我同意了。对于我这种小店的老板来说,真是无法抵抗住那么大的诱惑。”
“我记得刚才,您来的时候,说自己没有受到任何损失,为什么现在却闷闷不乐?”一旁的维森问道。
“本来,这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欧阳先生说,“可那个办公室,就设在我藏古董的房间的隔壁。当然,华兹先生问过,我那个房间是作什么用的,我也无法说谎。但直到现在,里面也没有少一样宝贝。”
他又谨慎地说道,“刚开始,华兹先生说,租那几个房间是用来做办公室的,由我和他在里面办公。可是最近一周以来,另外三位先生却频频进入便利店后,友谊协会的办公室。而且,他们开始频繁地开会,从来都没让我参加过一次。”
“如果只因为这些,我想您是疑心太重了。”珊杜带着嘲弄地咕哝道。
“是啊!”欧阳先生马上叫道,眼睛里闪过一道贪婪的光,“如果仅是这些,倒没什么奇怪的。可奇怪的是,最近,他们总是搬进搬出一些巨大的木箱子。说是要检验在下次大会上颁发的奖品——我隔墙窥听,房间里还总发出一些铁器的怪响,和一股腥味儿。”
3好运还是阴谋?
“我想,您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吧?”没等欧阳先生说些什么,珊杜马上又说,“您是想让我们帮忙,看看那些大箱子里都有些什么宝贝——是否有您的份儿!”
听珊杜的口气,他似乎已经将这个离奇遭遇的谜底解开了。
欧阳先生两手一拍,“你真是太聪明啦!看来,今天我没有找错人。”
他又兴奋地喊道,“如果你们帮助我——你们知道,我是不好出面的——我给你们很高的报酬。”
“那真是太棒了!”珊杜搓着双手,脸上又露出一惯的嘲弄神情。
这让欧阳先生有点儿不自在,“嘿!你是怀疑我舍不得那几个钱吗?”
“不!绝对不是。”珊杜的嘲弄有增无减。
只有杰西看懂了,他是在嘲笑欧阳先生对某件事情的无知。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欧阳先生留下三剑客的联系方式,匆匆地跨上了他的自行车,“我可不想再耽搁一丁点儿时间了。你们知道,一个上午最少也得损失几百块钱。”
看着欧阳先生走远,珊杜突然笑了两声。但他的表情依旧严肃。
“你认为这是一个陷井?”杰西将脑袋侧向珊杜。
“我想世界上可没有天上掉陷饼的好事。”珊杜耸耸肩。
“可如果这是一个陷井的话,华兹先生和另三位富商怎么会拥有那么多古董呢?”杰西不解地说,“听欧阳先生的描述来分析,四合院里的古董要比他家里的多得多。”
维森也跟着点点头,“珊杜,也许这一次你错了。骗子可没有几个那么有钱的人。但也许——他们是在暗地里偷偷经营一个非法的加工厂——比如印假钞什么的。”
“你们说得都很对。”珊杜心不在焉地说。
从他的口气里,两个侦探都听到了应付。
“既然你不这么认为,就用你那套奇怪的推理分析一下,他们突然给欧阳先生这么多好处,是为了什么?”杰西挑衅似地喊道。
“你们认为,一个富商真会每天骑自行车去办事?”珊杜不露声色地反问道。
“什么可能都有!”杰西与维森同时叫道。
“一个富商会每天出现在一家小便利店里?与店主喝酒,吃一些廉价的熟食?”珊杜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杰西与维森支吾了半天,都恼怒地盯向珊杜。
“这个世界上可是什么怪人都有!你不能凭这几点就胡乱怀疑。”杰西叫道。
“好吧。即使这些都不能让你们动动脑子——那么,一个能给欧阳先生很大好处,又有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古董的协会,就只有四个富商组成?”
“欧阳先生并没有说只有四个人。”维森马上纠正道。
“可是除了一位女士之外,他也没有再提过其他人!”珊杜说道,“华兹先生还说过,不让欧阳先生将协会的存在透露出去。你们是怎么认为的呢?”
杰西与维森蹙眉摇头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其中的道理来。但一看到珊杜露出阴郁又不屑的姿态,杰西马上就感到胸中,喷出一团怒火。
“你说的这些毫无根据可言。”他说,“也许他们只是四个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很有钱,保守的富翁。当然会做出一些怪事。”
“华兹先生与欧阳先生是怎么相识的?”珊杜依旧不缓不急地问道。
“如果你连这个都记不住,那真是愚蠢到家了。”维森嚷道,“当然是华兹先生每天到便利店买东西。”
“他们共同的兴趣爱好呢?”珊杜问道。
“古董!”杰西喘着粗气,他快被珊杜这种可恶的傲气,与胡乱分析,气疯了。
“好吧,”珊杜说,“可你们是否记得,欧阳先生刚开始的时候,曾提过,他的老主顾华兹先生十分喜欢谈论古董收藏。而且,从他那里学到过不少知识。”
“没错儿。”杰西与维森点点头。
两个侦探脸上露出不屑神情,等待珊杜要如何“出丑”。
“你们当时难道没有注意听,华兹先生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自己收藏过古董?也没透露过,他是一个富翁?”珊杜说,“而欧阳先生又强调,华兹先生从他那里学到过不少收藏古董的知识——可华兹先生如果那么富有,拥有如此之多的古董,他怎么会对古董收藏一窍不通呢!”
杰西的眼中顿时没有了锐气。
他朦胧之中,似乎窥到了那个四合院,“说得是啊!欧阳先生说他在四合院里,居然没有看到一件赝品。这证明,不是欧阳先生的古董学水平低,就是华兹先生,实际上是一个收藏古董的高手。”
维森似乎也醒悟过来,“难不成——欧阳先生真的交了好运?”
珊杜又撇起嘴角,“我想,即使华兹先生是再有钱的富商,他也无权对一个女仆呼来喝去。如果那位女士也是一位工作人员的话,华兹先生是不会对她吝啬的。更不会引起她的嫉妒!”
“你是说,那位女士其实不是工作人员,而与华兹先生同伙?”杰西叫道,“听你这么说,我确实觉得她很可疑。可她又是什么身份?”
“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以前,我们最好不要胡乱猜测。”珊杜自顾自地,朝着他的自行车走去。
“也许他说的有点儿道理!”维森给杰西使了个眼色,“可我们也不能全听他的,总该拿点儿自己的主意来对付他。”
两个侦探对珊杜的傲慢,已经积愤已久了。他们虽然平时总不争吵,可是一旦遇到奇怪的案子,总想一争高低。
当然,杰西与维森也各有个的优点。
可是从最近的几件案子来看,珊杜渐渐占了上峰。尤其是富翁发疯那件案子以来,他在学校里的名气更大了。甚至已经悄悄地流传到城市各地。
杰西与维森不止一次地商量过,一定要在某件案子上更胜一筹。
他们觉得,欧阳先生讲述的这件怪事,正好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要让珊杜出丑。
当然,他们并没有任何恶意。但也不能说,里面就没有恶作剧的成份。
“你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杰西追上珊杜,想了解他的心思。
“等到欧阳先生找我们吧。我想他很快就会向我们求助。”珊杜说,“也许这件案子,不止三剑客在关注。”
“你是说,欧阳先生同时将这件案子告诉了别人?”杰西一脸疑惑,“嘿!你可别拿我取笑。”
“走着瞧吧!不过,不管谁插手,我们一定要了解这一件有趣的案子。”珊杜说着向沼泽地里的小路骑去。
“那你就说清楚,你现在是怎么怀疑的!”杰西紧跟在珊杜后面。
“现在我只能说,这是一个严密的组织。”珊杜说,“剩下的——杰西,你可别跟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杰西很不喜欢珊杜这种口气。他不再搭话,默默地追着珊杜。忽然,脑袋里的思绪,如蛛网般慢慢地清晰起来。
他觉得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定是一个偷窃团伙。
这个团伙可能惦记上欧阳先生的两样东西。一是他的便里店里,价值几十万的货物。二是欧阳先生藏在便利店后的房间里的,无法估计的古董。
果然不出珊杜所料,晚餐刚过,杰西就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另一头是下午的蒙面人。
欧阳先生急促又沙哑的声音,顺着话筒,灌入杰西的耳朵里,“我说过,我要给你打电话的。噢!我是想说——你一定听出,我是欧阳先生。”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就好像狂奔了几百米后突然停下来似的。
“是的,我听出来了。”杰西带着好奇的腔调说道,等待欧阳先生再说下去。
“我现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欧阳先生嗑嗑巴巴地说,似乎也拿不准,自己的看法是对是错。
“您是说——他们偷了您的什么东西?”杰西按着自己的猜测,问道。
“怎么会!”欧阳先生叫道,“至少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丢。”
杰西正胡乱琢磨,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小了许多。
“华兹先生出来了,我一会儿打给你。”
杰西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猜不透这个怪里怪气小心谨慎的欧阳先生,要告诉自己什么。
他在电话旁等了一会儿。直到看完自己刚写的一个短篇侦探故事,还没等到铃声。
他以为欧阳先生不会再打来电话了,就准备去网上和珊杜玩一会儿《征徒》。
阿力一直趴在地板上,将脑袋放在杰西的脚背上。这时候,也跳起来,追着杰西向他的卧室走去。
可刚走到门口,电话铃声就响了。
“是我。”是维森的电话。
“真是怪啊!”他接着说道,“刚才,欧阳先生给我打电话,在听说我是维森之后,马上就挂了电话。并向我要了你的电话。他给你打电话了?”
“是的。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说。”杰西说。
“真是一个怪人。”维森又嘟嚷了两句,电话里有人叫他,他马上就挂了电话。
杰西刚放下电话,欧阳先生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难道你把我刚才跟你说的事,告诉别人了?”他怪声怪气,满口的不信任口气。
“是维森。他说您给他打电话了。”杰西不耐烦地说,并暗示欧阳先生,他不该瞧不起维森的侦探水平。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欧阳先生说,“可我经常听我的侄子说,维森除了蜥蜴人那一件案子侦破的出色以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我之所以给你打电话,不仅是信任你,还知道你会整理听到的每一个细节。这将对我以后有很大的帮助。”
“可您怎么就认为,友谊协会的成员会对您造成某种威胁?”杰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