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来了,班级里又走进七八个同学。
哈米被莉莉的肉拳头,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可他还是一脸兴奋,跟莉莉套近乎。
我不时地将头抬起来,扫向莲花的位置。
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只不过,好像将信端了起来,而且瞄着臭瓜头的眼睛,变成了正视。
臭瓜头也一脸奇怪,但他可没有刚才那样友好,也气呼呼地回敬莲花。
“有什么好看的?”臭瓜头吼道,他的脸像个番茄似地红了起来。
莲花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走到臭瓜头的书桌前,将小诗扔到了他的书桌上。
臭瓜头一脸疑惑,抓起信纸,还念了两句。
“膛膛胖,膛膛肥。”
他叫住又走回座位上的莲花,“这是什么?”
莲花什么也没说。
臭瓜头又问围上来的几个同学,他们一齐念起了《膛膛胖与膛膛肥》,又趴在一起嘀咕起来。
直到人群里,传来一阵不怀好意地大笑,臭瓜头一下子跳起来,挥动着手中的纸条。
“这是谁写的?如果是个男子汉,就站起来,让我瞧瞧。”臭瓜头瞪着眼睛,在班级里扫视。
我慌忙低下头,胡乱地摆弄着作业本。
哈米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也吓得低下了头。
臭瓜头的同桌李丁丁提醒他,“你刚才来的时候,发现都有谁在班级里?”
我的心脏差一点儿跳了出来,感到一股血液,直冲到了脸上。
这回真要完蛋了,我肯定已经暴露身份。
如果没做这件事,怎么会在一瞬间,脸就红成这样?
臭瓜头又抓了抓头发,转着眼睛,之后,就走到哈米身边,“我刚才看到,你们先进来的。”
他跟哈米说完,又看向我。
我一声不吭地盯着课本。
哈米飞快地摇头,说不是他写的。
“说!肯定是你写的啦。我就发现,你今天与每天不一样,居然敢跟我顶嘴,是不是你写的?”
班级里已经来了二十多个同学。所有的人,都在盯着我和臭瓜头。
知道信纸的人,一脸坏笑,交头接耳。
不知道信纸的人,就低声地四处打听。
我要怎么说呢?
我感到双腿软得像面条一样,嘴角也哆嗦起来。
如果矢口否认,莲花以后会怎么看我?
肯定不会同意去看塑像展了。
可要是承认,而且是在二十多个同学们面前--我就更出丑了。
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会起哄,拿这件事情嘲笑我,说不准,还会告诉老师,通知家长--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出来。
“说,是不是你?”臭瓜头喊道,想抓我的衣领。
莲花也回过头,一脸奇怪地看着我们。
她可能也意识到,那么工整的字迹,怎么会是臭瓜头写的!
越来越多的同学,已经向我们身边围来。臭瓜头更加嚣张和得意了。
我该怎么办?
在臭瓜头抓住衣角的瞬间,我向后一闪。他趴在了我的桌子上。
这是有史以来,我第一次敢冒犯,天不怕地不怕的臭瓜头。
也许我闯祸了。可已经被逼到这种地步,他不会饶了我。
与其被他打,还不如反抗。
尤其是在莲花面前!
我大喘着气,使自己冷静下来,也从眼睛里射出冷冷的光,盯着臭瓜头。
在这个时刻,不仅全班同学,连臭瓜头也愣住了。
他从未想到,胆小懦弱的我,还有这么英雄的一面。
“要怎么样?”我颤抖着喊道。
半天,臭瓜头才回过神来,带着十二分气愤,向冒犯他的人冲来。
我也不顾一切地迎了上去--
早晨的办公室,异常嘈杂。
刚到学校的老师们,都忙着冲茶,整理资料,议论不听话的学生。
我和臭瓜头无精打采地站在走廊的过道上,等着学校教导员的处分。
教导员的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眼睛炯炯有光。是原来的数学老师。
已经退休,被学校反聘回来。
所以,他的工作热情非常高。
每一次,抓到不听话,哪怕犯了一丁点儿微小错误的孩子,都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寻根问源,不厌其烦地教育。
他左手颤颤微微地扶着老花镜,右手端着我的《膛膛胖与膛膛肥》,动情地朗读起来。
“好诗!”他转过脸,笑着对我和臭瓜头说。
我和臭瓜头一脸不解。
“这是谁写的?”教导员问。
臭瓜头马上指向了我,并要教导员解释,为什么是好诗。
“你喜欢《艾丽斯漫游仙境》?”教导员问。
“喜欢!”
“这首诗代表了什么?”教导员问道,又给我们读了一遍。
臭瓜头抓着脑袋,“他们是一对好兄弟。”
不可否认,臭瓜头说的对。我也点了点头。
说真的,在抄这首诗时,我可没有想到这个。
“与你们一样,你们为什么又吵架呢?”
不愧是个厉害的老师!
教导员只用了几句话,就让我和臭瓜头在表面上和好了。
但关于我写这首诗送给莲花,教导员却一个字也没有提起。
只是在臭瓜头先走向教室时,他和蔼地对我说,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要在心中,保留一份最真挚,最善良纯洁的情感。
要懂得与人向善,互相关怀。
我听得一头雾水,只明白,我写的并没有什么错误。这是很好的,但却不值得鼓励的事情。
班级里,已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臭瓜头并不看我。
我明白,他刚才没有跟我一直较劲儿,只是想快点儿摆脱教导员。
他最害怕谁跟他讲大道理了。
所以,我还要保持警惕--他现在不理我,不能证明,就真正放过了我。
对于我写的小诗,莲花好像已经把它忘记了,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并没有瞪我,也没有责骂我。
让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一整天,虽然有惊,但无险。
即使在午休的时间里,臭瓜头也没有再跟我大喊大叫,说找我算帐之类的话。
但我的心情,并没有放松多少,他越是这样,就越觉得可怕。
一定还有一场风暴,在等着我--
在放学时,厄运终于降临。
闷闷不乐一整天的臭瓜头,走到我面前,低声说,“我要与你决斗。”
“我不想跟你决斗。”我说。
“必须决斗!如果我赢了,你以后不准再给莲花写诗。如果你赢了,我们就公平竞争,看谁能请她去看塑像展。”臭瓜头说。
“这不公平。”
“这就是公平。”
我知道,如果不答应他,准跟我没完。
但如果答应他,输的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我。
他约我在每天放学回家,途中遇到的一个公园里交战。
那个公园是免费开放的,不要门票,还有一个很大的湖,湖边种着许多树和花儿。
中间有一些空地,我们就约在那里。
“我先走,在公园等着你。你马上赶来。”臭瓜头说着,就骑着自行车飞快地驶出校门。
我心里一点儿底气都没有,到底该怎么办呢?
哈米听了这个决斗,一脸兴奋,大喊我的身份像锂鱼一样,已经跃到了龙门里。
这可是个稀奇事儿!
臭瓜头从来没有约过谁去决斗,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从来都是所有的同学,处处依着他、怕着他、让着他,不敢惹这个活霸王。
而今天,活霸王居然要约我去决斗!
他说的决斗项目,就是我们体育课学的摔跤。
在班级里,甚至是全校,都没有人能摔得过他。
别看臭瓜头学习不怎么样,可体育却样样夺冠,有许多女生崇拜他为偶象。
可他是个顶怪的人,就是喜欢从来也不看他一眼的莲花。
我连小学毕业的军训都害怕,怎么能惹得起臭瓜头的拳头?
就在我踌躇不决地向前走着,身后冲过来莲花。
她今天骑着一辆很漂亮的,淡粉色的自行车。
“你的诗很好。”她风一样地从我身后刮过去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赞美声。
哈米又开始像捅火堆似地捅我,“听到了吗?”
我心花怒放,可马上又怀疑起来。
也许她刚才在怜悯我呢。因为我是一个一无是处,胆小如鼠的男生。
她是为了安慰我,才跟我打招呼!
想到这,我飞快地滑起滑板,向免票公园冲去。
从现在起,我要证明,自己不是个胆小的孩子--已经是一个十足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