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对面的怪人问我。
“没什么!”我匆匆地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肉,生怕他突然变成什么可怕的东西扑过来。
身边人来人往,拥挤不堪,让我舒服许多。
因为,至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是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怪人不再与我说话,但两只眼睛却像钩子似地剜着我、猜测我。
让我无法琢磨,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虽然已经是傍晚,但夏天的暑热,却还没有消退。
油漆路面像一个大炒锅似的,一辆辆汽车,就像炒菜的勺子,在翻天覆去地搅着,搅得人头晕眼花,闷热难忍。
可对面的怪人,却穿着很厚的衣服。
更让我奇怪的是--他身上却没有一丁点儿的汗珠。
也没有任何擦汗、煽风,总之没有任何表示他热的动作。
可我却辣得直流口水,脑门上都是汗。
得赶快逃跑!
还有半串鱿鱼串来不及吃,我就扔到垃圾桶里,踏上滑板,向通往回家路上的街道冲去。
一口气滑了五六分钟,才稍稍慢下来,已累得满头大汗,庆幸现在,在这么多的人群里,他是挑不出我来的。
“嗨!”身后传来沙哑又沉闷地呼喊。
我突然像速冻饺子似地,定在了原地。
“你要到哪儿去?”声音追了上来。
我身后传来刹车声。
当回过头,发现是一辆白色的汽车,我舒了口气,这并不是刚才的怪人。
这是一辆宝马牌的新车,还没上车牌。
车玻璃摇摇晃晃地滑了下来。当看到车上坐着的笑脸,我差点儿仰了个跟头。
他居然就是刚才坐在我对面,吃鱿鱼串的怪人。
“你要干什么?”我嗑嗑巴巴,愤怒地问。
真该把他当成个魔术师了--怎么忽然间,又变出这么一辆新车呢?
“你要干什么?”他倒反问我。
“你管我干什么!”我更加嗑巴地喊道,飞速向前滑,差点儿与迎面驶过的自行车相撞。
怪人开着车,一直不紧不慢地追着我,无论滑得多快、多慢,与都我保持三米的距离。
我的怒愤压过了害怕。
“为什么跟着我?”我喊道。
“我就走这条路。”
他虽然很随意地说,但却无法抹掉我脑中的一个想法--他是在撒谎。
他为什么要跟踪我呢?
我既没有非常有钱的爸爸妈妈,又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而且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
即使真是想骗诱我,也没那么容易。
想到最后,我又想到了小骷髅身上。是不是它惹的祸?
是它给我带来了不幸!
我用尽全身力气,向家里滑冲,但又有一个想法冒出来。
要不要甩掉他?
快走到家里的小区时,我在前一个路口拐了一个弯。
宝马车不紧不慢地,也拐了个弯。
看来,他真是盯上我了。
这条路上,可没几个行人。如果他现在下车,抓住我,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即使有人发现,他的汽车没有车牌,怎么会找到我呢?
我吓坏了,加快速度,要滑出这条长长的,冷清的街。
宝马车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好像目的在我身上,又好像不在我身上。
走了好几条大街,他依旧不紧不慢,不缓不急地跟着。
到底要干什么?
是想打妈妈的主意?
可看样子,他比妈妈年轻许多。
我赶紧制止自己胡思乱想,就飞快地向家里冲去。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要回去了。街上,已经稀疏地亮起了几盏路灯。
黑夜的掩护下,可没有谁能够救得了我了。
滑到小区,我进去,身后的车停下了。
我拐了几个弯,就冲回了家里。
爸爸正倚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妈靠在一旁织毛衣,她织得缓慢,边织边和爸爸说笑。
但见到我回来,他们的脸上立即拢来大片乌云。
“怎么这么晚?”妈妈突然神经质地,加快了织衣的速度。
“啊,因为下午有一节课,我没怎么注意听,老师罚我留校打扫班级。”我快速地说道,想往卧室里钻。
“怎么又没认真听课,不准有下一次。”妈妈轻易地放过了我。
这可是决窍。
如果将回家晚的真正原因,告诉妈妈,她又会大发脾气,跟爸爸一起教训我。
可要只说一个小错误,妈妈就会针对这个错误指责我,而不会再关心,我回来晚的真正原因。
把书包扔在床上,我跑到窗前,向楼下,小区门口望去。
卧室的窗前,正好能看到小区大门的情况。
让我吃惊的是,怪人还没有走,车里伸出一只手--他居然在跟我招手。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住在哪儿?而且是几楼几单元呢!
我冲出卧室,“妈妈,快看!”
我拉着妈妈来到卧室的窗台前,“那辆车一直跟踪我。”
我的手向下指着,突然哑然无声。
车走了。
“哪儿?”妈妈一脸严肃,向小区门口扫视。
“他走了!”我解释道,不知道先该说哪句才好,“他跟踪了我一天。”
“上课的时候,也在跟踪你吧?”妈妈眯着眼睛,用嘲弄的口气问。
“没有。”
“那怎么叫一天呢?”
“上学、放学的路上,都在跟踪,刚才还停在外面。”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好吧,也许有。”妈妈奇怪地看了小区门口一眼,就向客厅里走去。
“我真的没有撒谎。”我没底气地喊,连自己都觉得奇怪,刚才会不会是幻觉?
我抬起脚,再次向小区外搜索,突然发现,刚才消失不见的汽车,从小区里驶出了来。
没错,车里的人就是那个怪人!
他冲我招了招手。
车缓缓地驶出小区,消失在华灯似锦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