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天台的楼梯很窄,要过一道门。
它经常被锁上。
我期望着能碰上好运气。
在这道小门旁边,总坐着一个老人。长得怪怪的,头发乱蓬蓬,像扣了张刺猬皮。身上的衣服又短又小。
“嗨!您好,看到拉拉了吗?”当走到小门旁边,我又看到那位老人。
他眯着眼睛,好像早就知道我的到来。盯着我向上移动的球鞋。
“拉拉?”他摇摇头。
我在考虑要不要冲过去。
尤其是在傍晚,看到这样一个怪人,总觉得非常害怕。
可一想到没有拉拉的陪伴,我要独自面对黑暗。尤其是收到恐怖的小骷髅,又将它从窗台扔下去之后--
我咬着牙,一下子从他身边冲了上去。
门并没有锁,我轻而易举地站在了天台上。
这里的风景很美,有点儿怪,就像走进了一片绿森林。
那个画家,不知从哪儿弄来许多小树苗、花种子。天台上,就像是一个微缩版的亚马逊雨林。
我一会儿跷着脚,一会儿趴在地上,试图找到拉拉。
“拉拉,在这里吗?”我轻轻打着口哨。
不远处,也传来口哨的回音。还有几个人在说话,叽叽喳喳的。
我悄悄走过去,顺着浓密的树叶儿,向前方窥视。发现是那几只讨厌的小鸟儿。
它们正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学着我吹口哨。
我跳出去,使劲儿地吹了几声,“看见我的拉拉了吗?”
回答我的是一片,“白痴!”
不知是谁教它们这句脏话。只要见到人,它们总喜欢说“白痴”。
我在一棵小树上,折断一根枝条,捅向骂我的小鸟儿。
它们骂得更响了,一面向笼子深处缩去。
“看见拉拉了吗?”我巴望它们能告诉我拉拉的去向。
可这些小鸟儿一面往里面躲,一面更响亮地骂我“白痴”。
我抓起一把土,全洒在了它们吃食的小碗里。
“拉拉--拉拉!”我在小森林里转悠起来,一面不耐烦地听着“白痴”。
可突然间,在接近天台边缘的一棵树上,闪过一个黑影。
我快速地追过去,想看看是不是拉拉。
这团黑影跑得飞快,并没有拉拉的影子。
当我心慌意乱地寻找,又走到鸟笼子旁边,听到一阵低声的议论。
竟是从鸟笼子里传来的。
“拉拉!拉拉!”它们低声叫着,双脚不安地在小细枝棍上跳来跳去。
“拉拉怎么了?”我轻轻问道。
“拉拉捡到个小骷髅,拉拉捡到个小骷髅!”笼子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它拿到哪儿去啦?”我的脑门上渗出汗珠,惊恐得全身哆嗦,嗓子眼儿里沙哑无力。
“拉拉捡到个小骷髅,拉拉捡到个小骷髅!”小鸟儿们重复道。
我想问它们,小骷髅在哪里。
可嗓子眼儿里闷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
心底的害怕,全变成一股可怕的力量,抓起笼子拼命摇晃起来,半天才呜呜地喊道,“它把小骷髅拿哪儿去啦?”
可我失望极了,这些可怕的小鸟儿,又开始骂我“白痴”。
我心慌意乱地,在小森林里找起来。也许拉拉把小骷髅藏在这了。
可无论是花盆的土里、草皮底下、树叶中间,都没有小骷髅的踪迹。
我只好失魂落魄地走出小森林。
守门的奇怪老人更可怕了。
他混浊的,仿佛瞎了似地眼睛四周,沾着黄色的泪液。冷漠地看着我,一步步向楼下移去。
我不敢再看这个“老魔鬼”,拖着脚步,吃力地向楼下逃去。
爸爸妈妈都坐在沙发上,盯着我。吃惊地瞪着眼睛。
我想一定是我慌乱的眼睛,和打着哆嗦的身体,吓坏了他们。竟一句话也没说。
我大口吞咽着口水,向我的卧室走去。
房间内黑着灯。
我忐忑不安地打开灯,不禁目瞪口呆。
卧室的地板上、桌子上、床上,到处散落着我的衣服、书包。
书本和钢笔,被七零八落地扔到地板上。
我冲上前,捧起书页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艾丽斯漫游仙境》,忍不住痛苦地叫了一声。
关于《海象与木匠》的精彩片断,已被撕掉,不翼而飞。
只有紧贴着书缝的锯齿状的残页,在手中不断抖动,倾诉它被谋杀了。
“谁干的?”我身上的血液,一下子涌灌进脑袋。
感到小腿、大腿、胳膊、脖子,一直到脸上,开始发烫,疯了似地在卧室里寻找。想看看是不是恐怖的小骷髅,或是拉拉搞得鬼。
我掀开地板上乱七八糟的衣服,痛苦地发现,有一条运动裤上被划了条口子。
我又拉开抽屉,扯掉床单。惊愕地发现,拉拉正潜伏在床底下。
“好哇!一定是你干的,出来!”我粗暴地揪出拉拉。
但在揪出它的刹那,我倒吸一口冷气。
它正在舔左前爪。
左前爪上的黑色绒毛,全都贴在皮肉上,黏乎乎的。
我提起它,凑着灯光一看,沾在手上的是红色的血液。
拉拉闷声不响,只是从鼻子里发出瓮声瓮气地喘息。
我跌坐到板上,恐惧地盯着熟息的卧室。
杂乱不堪的物品,就像被一个匆忙的小偷,翻找过什么东西。
而《艾丽斯漫游仙境》……
一想到这本决定着,与莲花约会成功失败密切相关的书,我的火气又大了起来,比刚才还要大。一把抓起趴在双膝上的拉拉。
“你捡回小骷髅?”我重重地喘息着。
拉拉大大的眼睛,盯着我,噤着小鼻子,发出轻轻地哀叫。
“把它放到哪儿啦?”我发现拉拉的眼睛,可怕极了,声音不觉得又小了许多。
拉拉还是用一声轻轻的哀叫,作为回应。
我心慌意乱地,盯着卧室的狼籍。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