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动所有按钮,连连出击。直到眼前再次明亮,海面上飘浮着几公里,密密麻麻的碎肉片,还有许多吸盘、四肢、骨质硬壳和长鳌。
为躲避血肉模糊的海怪,我开启铁蛇,漫无目的地乱冲乱撞。巴望能找到,居住着老绿人一家的岛屿。
可只过了两天两夜,就绝望地发现,铁蛇战斗机成了废铁。
内燃机里,一点儿燃料都没有了。
老绿人一家,并没有像森文说的,寻着导航系统找到铁蛇机器。
现在铁蛇发动机息火了,我对找到绿人一家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鲁宾迅可以生活在孤岛上,可我无法长时间生活在海洋中。
在接下来的几天,只是无所事事地带着小儒艮,一同去打猎。希望它能适应海洋生活,也许我很快就要藏身海底了。
而它只要学会生存的技巧,还可以继续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海洋中。
但在一次潜入深海的打猎中,我彻底改变了绝望想法。
我捕获了一只三米多长的大海龟,海龟肉被我切成整齐的小块儿,储存起来。又将龟壳的四肢堵上,并卸下蛇腹上的枪筒做桨,想滑着它寻找小岛。
因为我在一次打猎中,发现了潜水珊瑚岩。
我选择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将钩枪和储存的食物装进龟壳,将龟壳的透气孔堵死。
穿上潜水服,带着小儒艮。趴在龟壳的背上,飞速升到了海平面。
之后,又翻过龟壳,将通风口打开,跳进去,开始了寻找陆地的生涯。
本来在前几次的打猎中,我就试着放走小儒艮。
可每次我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有一次将它带到几十公里外,食物丰富的海洋,偷偷溜回铁蛇。
它竟在第二天清晨找了回来,流着眼泪,不吃东西也不睡觉,生怕我再将它抛弃。
多可爱的家伙呀!
想到它孤零零地在海底流浪,我就难过得流泪。只好带上它,打算跟它一起,能活几天算几天--现在,我已经不抱有任何活着的希望了。
小儒艮已经会猎取一些海鱼了。还能潜到水下给我捡海栗子,海螺和海星等食物。
让困在龟壳中的我,省了不少力气。只需要把它抓来的食物清洗晾晒,一起分享。
有时候,为了换换口味儿,就在龟壳上甩几个长钩子,挂上鱼肉,吸引肉质肥美的鲨鱼上钩。
为了小儒艮的安全,我每次都穿上潜水服,潜下海平面。
待鲨鱼游过来,就开枪打死它。
碰上这样的好运气,通常可以半个月,不用再费力气打猎。
为了防止让晚上熟睡的小儒艮漂走,我就在它的手脖上拴一根鱼线。让它不会被水流冲走。
地壳中的海面上,虽然没有太阳,可每天依然规律地光起光落。
我举目四望,海平面的四周都是赤白色的光,根本就看不到一点儿陆地的影子。
我是多么渺小啊!
只拥有一个龟壳,几样简单的工具,一条小儒艮。
我的心情日渐沮丧,单一的海洋口味儿,也无法再满足虚弱的身体。只好每天带着小儒艮,去海底打猎,让龟壳漫无目的地飘泊。
有时候,一连几天,我都神经质地躲在龟壳内,不敢出来。怕再次遇上海怪和儒艮群。
只靠小儒艮找到的食物,维持生命。
就这样,漂泊了一个多月,眼前依旧看不到陆地。
我开始焦躁不安,冲小儒艮发脾气。
甚至连每天例行的海底打猎,也取消了。
聪明的小儒艮难过极了,竟去冒险猎取小鲨鱼,哄我开心。
见我不吃不喝,冒着被晒死的危险,扒在龟壳的通风口,冲着我呜咽。
可绝望的我对它的好心视而不见,大吼大叫,骂它最难听的话。将它冒着生命危险,捕获的食物,扔回海里,打它。
我哭着大喊,让它赶快离开,我要早一点儿去见上帝。
可小儒艮依旧不离不弃,更加细心地照顾我。
有一次,竟在捕获鲨鱼时受了重伤。
我是多么自私的家伙啊!从来都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如果连这么可爱的伙伴也失去,就真的没有任何活着的希望了。
我振作精神,为小儒艮包扎伤口,乞求它原谅自己。得到我的爱抚,它欢快地围着龟壳转圈,撒欢儿。
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每天缩在龟壳里等死。依恋着它冒着危险捕获的食物。
这时候,我总听到小儒艮发出一种奇怪的调子。
一天清晨,我爬出龟壳,等待它的食物,它竟然不见了。
我绝望地想到,它肯定也被海怪吃掉了,就痛哭起来,像死了似地躺在龟壳里。
就这么躺了两天,空气中突然又传来熟悉的唧啾声。
我飞速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扶在龟壳上。
因为两天没吃东西,眼前晃得厉害。
我惊恐地看到,有一群儒艮已经将龟壳包围。
可爱的小儒艮攀上龟壳,将脸贴在我的手上。又跳回水中,发出高低不一的韵律。
儒艮们竟推着龟壳,朝一个方向游去。
难道小儒艮知道,我正着急要把森文失踪的事情,通知老绿人一家?
而找来同伴救我?
自从它降生就一直与我生活,对于海洋并没有多少了解,是通过什么方法才找到同伴的呢?
它付出了多少艰辛啊!
我胡乱地猜测着,忐忑不安地蜷在龟壳里,每天吃着它们找来的食物,一直不敢露出龟壳。
恐怕它们认出残害儒艮的凶手,会兽性大发,把我吃掉。
大概飘泊了十多天,广阔的海面上,突然飘浮着许多不寻常的雾霭。
难道是陆地的森林蒸发,所形成的雾气吗?
我立即振奋起来,和儒艮们一同努力,拼命划桨。在一个晨雾环绕的早晨,终于看到一片凸出海平线的绿洲。
我狂喊着跳进海中,与小儒艮欢跳,与帮助自己的儒艮们拥抱。同小儒艮手牵着手,肩挨着肩,一同将龟壳推上沙滩。
小儒艮对我恋恋不舍,最后竟钻进我的怀里。将头贴在胸膛上,流眼泪,紧紧地搂着我不放。
又游到身后环腰拖着我,扑到怀中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我的眼泪再一次模糊视线,心情万分沉重。搂着小儒艮默然无语,温柔地将它往海里推。
在它第三次又冲到身边的时候,就抛下它,狠心地推着龟壳上了岸。
小儒艮一次次地向岸上扑。
我虽然有两次冲动地跳回海中,同它紧紧拥抱。还是狠心地留在岸上,大喊我不喜欢不勇敢的孩子。
它属于大海,就像我属于陆地一样。
小儒艮一直在浅滩里望着我。
因为怕我走了,它不吃不喝。那绝望的眼神,就连失了翅膀的苍鹰也不会拥有。
我难过极了,但还是装作没有看到它,自顾自地背对着它们抹眼泪。
最终在第三天的清晨,它不辞而别了!
我想这是最好的道别。
这个可爱的家伙,一定整夜地望着我--为我祝福--
还有什么比这种祝福,更珍贵呢?
在此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固执地认为,海中的咸味儿是小儒艮流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