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蓦然回首,却有个人站在她的身边,正对着她微微地笑。
这个人就是梁之业。
美丽的月色下,他的白色西装显得纯洁美好,一刹那间,夏楚楚觉得她是迷失在森林中的公主,在迷人的夜色中,遇上了骑着白马的王子。
梁之业彬彬有礼地说:“司机没有准时来?”
夏楚楚说:“司机今天有事告假,我自己叫计程车,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的计程车这么难等。”
说者无意,听者却适时地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
梁之业说:“这么晚一个女孩子等车怕是不好,要不要送你一程,反正我们也是顺路。”
他的建议被采纳了。
夏楚楚上了车。
这一个路程,不长不短。
对于夏楚楚来说,她只是想快点回家,洗个热水澡,上床好好睡一觉,因为,那个晚上,她确实跳了很多支舞,体力消耗很多;但是,对于梁之业来说,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大部分女子对他都是一个态度,视他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猎物,她们想尽了办法来获取他的目光,挑起他的兴致,就是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女子,也要对他的那张英俊的脸多看几眼,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除了礼貌的眼神交流竟然看都没有好好地看一眼他,他的征服欲被挑起来了。
他认真打量她:她一路望着窗外的夜色,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眼神却有几分神秘的落寞,像是洞察了无限世事,天凉好个秋,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嗬,有味道。
她的这个神态深深地打动了他,在他至今平静如水的内心投下了一块不小的石子。
夏楚楚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入了炙手可热的梁氏二公子的法眼。
他真正慌乱了,丘比特的神箭出其不意地射中了他。
把夏楚楚送回家后,梁氏二公子的车子掉身打道回府,司机问,去哪里?
可去的地方实在很多。
一个有钱的单身男人若要想寻欢,处处都是目的地。
他正沉浸在刚才的种种回忆中,并没有听见司机的话。
司机又问,要去哪里?
他仍然没有说话。
司机小心翼翼,不敢再惊动二少爷,一直朝家的方向驶过去。
他却突然愠怒,怎么回家呢?我说过回家吗?
司机怯生生地答,我刚才问您,您一直不理我。
他有点难为情,说,去MEIYA.
那是他常去的一个私人会所。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非常想要喝一杯,平静一下内心的狂乱。
半路上,他已经决定:追夏楚楚。
他踌躇满志,志在必得,因为,他有底气,有资本,所以有自信。
论家世背景,他在她之上;论相貌,他所具备的男性美并不输给她所具备的女性美;论能力,谁不知道他梁之业是梁老爷子很早就心中属意的接班人。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有什么会是他力所不能及的?他想不到。
因此,当夏楚楚对他的约会邀请给予了无情的拒绝时,他不仅仅是慌乱了,他是迷惘了。
为什么?他有哪点配她不起?况且,她那时还是单身,梁之业眉头紧锁,想不出个所以然。
“女人真是麻烦。”最后,他抱怨了一句,可是,谁让他爱她呢。
商业上的分析能力不能帮他找到现成的答案,他需要现成的探索。
于是,在一次商务会议的下午茶中,公事完毕,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他对年轻爱玩女朋友满天下的助理说:“女朋友换那么快,有实力。”
助理一向爱开玩笑:“口味总得随时换换,”随之又补上一句,“ 但每次我都是认真的。”
他打趣他:“不要告诉我你是段正淳再世。”
“我不是段正淳,我是段誉。”助理嬉皮笑脸地说。
他切入正题:“你说,一个聪明、有钱、漂亮的女人需要什么?”
助理不假思索:“当然是爱情。”
“什么样的爱情?”
“女人都一样,就是男人可以为她舍身就义的爱情,他们的爱情很容易从感动中发生。”
这句话一入耳,梁之业的眼里就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惊喜,他找到想要的答案了。果然,一个人把工夫用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出成效,小助理工作能力一般,但谈情说爱经验老到,说出来的经验不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能体验到的,梁之业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
然而,就在他思考着如何用实际行动来感动夏楚楚的时候,闷头一棒,他已经出局了,原因是夏楚楚有了新男友。
最最让他难以承受的是,夏楚楚的新男友是一个如此普通的人,他竟然输给一个如此平凡的人,一下子,连对手是谁都成了迷局。
他恼羞成怒,痛不欲生。
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会看上她,他觉得她不可代替,因为,她足够个性。
所有的男人都会喜欢上美貌的女人,但是,能够让成功男人爱上的女人只有一种,那就是有个性的女人。
一方面,在人生的这个阶段,夏楚楚给他上了关于“得不到”的一课,这种感觉让他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另一方面,夏楚楚愈来愈有魅力,已经成为他心中的女神。
“总有一天,她要属于我。”他对自己立下誓言。
但他明白来日方长,并不急着匆匆敲响战鼓,凡事要有契机。
毕竟,他的人生只是顺遂,但并非缺乏经验,更不是幼稚。
5
哪个都会人不懂得幸福之路成千上万?谁会死死抓着独木桥不放手?
现时,恐怕那样的人太少了,但并不代表没有。
比如说,梁之业的老同学,钟子山就是一个。
梁之业和钟子山自小学到高中时代一直是同学,直至大学,梁之业去国外读书。
他们能够成为好朋友,实在也是奇迹。
一个穷人,一个富人。
究竟怎样做成一对朋友的呢?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从小学时代起,梁之业就十项全能,鹤立鸡群,也许是生活一直要逼他更加优秀,硬是安排了一个对手给他,这个对手,就是钟子山。
从小学时代起,他们的老师都没法说清楚,究竟是梁之业胜过钟子山一点,还是钟子山胜过梁之业一点。
比如,梁之业这次拿了综合第一,那下一次,这个宝座就一定是钟子山的,再比如,梁之业在物理竞赛中拿了第一,那他在演讲比赛中就要输给钟子山。这两个孩子在很多方面都形成了一种有趣而罕见的平衡。
后来,老师之间在闲聊中,慢慢得出了结论:梁之业的逻辑推理更强一些,而钟子山的想象力和表达力更强一点。
总之,不相伯仲,还是要打个平手。
梁之业曾经一度非常厌恶这个叫钟子山的穷小子:凭什么?凭遗传还是后天培养?钟子山为什么和他一样优秀?
梁之业也曾经暗暗较劲,感慨既生瑜,何生亮,但是,奇怪的是,不管他多么努力,钟子山就是屹立不倒,一直并肩走在他身边。
更可气的是钟子山的那种态度,似乎在钟子山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同学,这一点,加深了梁之业对钟子山的厌恶。
事情的转折点究竟在哪里呢?
梁之业很难忘记那件事。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体会“恐惧”这两个字。
那天,家里的司机生病了,妈妈临时有事要用另一部车子,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自己坐计程车回家。
然而,所有的事情像是预谋一样,当他一个人茫然地站在街角时,电影里的一幕发生了,有两个蒙着脸的人突然自某个角落站出来,将他一个劲地拽向旁边的一辆小轿车,他自幼学过一些防身的武术,所以,拖动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在他拼命挣扎几乎用尽力气的时候,有一个高个子男孩冲过来,从后面给了那两个人当头一棒,这两个人猛不防,双双摔倒在地。那个高个子男孩拉着他跑,他们跑啊跑啊,拼命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跑,等到了学校的大门口才停了下来,一头栽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个高个子男孩就是钟子山。
梁之业浑身战栗,上下牙关打战,刚才的一幕恍如死里逃生,等神思稍稍定下来,问:你为什么要帮我?难道不怕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刀?
钟子山微微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答:你是我的同学,我怎么能看见不管?
单单是这简单的“同学”两个字,让梁之业感动了。
从小到大,梁之业读过很多的学校,可是,从来没有人当他是同学。
在所有人的眼里,梁之业都是富有、冷酷、聪明、高傲的独行侠。
现在却有人主动靠近他,叫他一声“同学”,好陌生好亲切的感觉。
那一天是梁之业的成长日。他不仅第一次体验了“恐惧”两个字,而且,也是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友谊”。
梁之业第一次敞开心扉和一个同龄人说了很多话。他们谈足球,谈业余爱好,谈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他的感觉异样而舒畅。
之后,他们就成为好朋友。
他们一起打球、一起学习、一起参加竞赛、一起逃课、一起偷偷地窥视喜欢的女生,处处较劲,处处打平手,他们亦敌亦友,却情同手足。
后来,梁之业的妈妈知道儿子在学校有个好同学,大吃一惊,立刻教训他:交朋友必须是同类才可靠,怎么能和穷孩子日日一起?沾染了坏习气该怎么办?他们都是想从你身上得到利益,以后还是不要来往的好。
那时,梁之业已经具备了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且,他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他只消在脑中稍稍一想,事情的真相就呈现了出来:钟子山哪里有求于他?哪点占了他的便宜?若要计较利益得失,倒好像是他欠钟子山的比较多。
比如,那一次,他们和隔壁的学校进行足球比赛。明明是他们学校胜了,可是,隔壁的不服气,硬要说是裁判的偏心,要向他们再次挑战。年轻人火气大,不一会儿就动起了手脚,最后终于发展成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