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世珍拾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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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老红木多宝阁

家里有一对清式老红木雕螭龙纹多宝阁,据说是仿故宫哪个宫里的一件家具做的。这对多宝阁在我家安家落户已经有十来个年头了。

那年,我到当初东四几条的北京金漆镶嵌厂,正赶上这个厂要整体搬迁到南城小红门去,很多的大漆家具正甩卖呢,还别说,真挺便宜的,雕填的五鼓、套几、花台、小柜,刻灰的角柜、翘头柜、绣墩、屏风,镶嵌的几、柜、桌,还有嵌螺钿的,嵌珐琅的,断纹漆的,虎皮漆的,全都打折,最多的能打到三折,说是东西太多了,再拉到南城或是河北大厂的基地还不够运费呢,所以,三五百块钱就能拉回家个镶嵌的茶几,八百块钱就能买回个刻灰的屏风,我觉着真便宜,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那几天天天去,不光自己去,还带着家人去,招呼着同学去,前后往家得拉了两大车东西。朋友们在我的忽悠之下,也没少往家扫货,都被我一句“有工钱没料钱,有料钱没工钱”给打动了。事后一算,光我们几个人就给雕漆厂作了小十万块钱的贡献,可惜,没人给我提成。

在金漆镶嵌厂的展厅里,最入我法眼的是一对还没上大漆的老红木多宝阁,用料实在,做工精美,一打听,有点贵,超预算,买不动。问厂里当家的,能不能便宜点?人家说,不行,还给我讲了这对多宝阁的来历。河北香河做硬木家具有传统,香河有个老木匠做了_一辈子硬木家具。这老爷子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不管给谁做活,都要从人家拿来的硬木料中挑出一根最好的来,给自己留着。到老了,就攒了这么一堆好料,打了这对多宝阁,打算卖了,当自己的棺材板钱。这厂子当时的当家人告诉我说,他听了这事,往香河跑了好几趟,才和老爷子谈好价钱,拉了回来。没上大漆,是想让后来的买主看到这对多宝阁的本来面目,货真价实,人家买了再给人家上漆,人家心里更踏实。听人家讲了这么个故事,我也明白了厂子当家人的本意,人家无非是想告诉我,虽然老爷子缺乏点职业道德,可反过来想,人家老爷子一辈子攒这点子料也不容易,人家厂里也是三顾香河才做成的这笔买卖,你怎么好意思再和人家讨价还价啊?想到此,我也只能放弃。天助我也,厂子搬完家后不久,我又去造访,又与这对多宝阁久别重逢,再次仔细端详,嗯,竟然发现价签上的价钱有了变化,居然比上次在老厂看到的价钱便宜了.—.万多块钱,再看,没错。我赶紧招呼来销售人员,告诉他们我要这对多宝阁,并约好上好大漆后给我送到家。老话说“好事多磨”,一点没错。才过了两三天,那厂长的当家人来电话了a说是不好意思,那对多宝阁上的价签是搬家的时候被弄掉然后又被人贴错了,虽然咱们交情不错,可这个价钱实在是卖不了我,我有两个选择,要么被退钱,要么再补三千块钱漆钱。东西还在人家手上,我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知道交情在此时一文不值,我能做的只有接受,谁让我喜欢它们呢,我接受了后者,第二天乖乖地给人家又送去了三千块钱。

我家那时住16楼,下了电梯到我家门口还有二三十米的过道,这点道儿给搬家具的工人累得不善。倒霉的是后来我又搬了一回家,从同一幢楼的16楼搬到4楼,因为就在一幢楼里,我想省俩钱,就别找搬家公司了,结果不是专业的就是不行,几个大男人二三十米路抬着个柜子跌跌撞撞的,还把楼道的水泥墙面撞伤了好几处,我的那对多宝阁居然毫发未伤,可见老爷子当初抽出的料都是好料不假。

大概是这对多宝阁卖相好,款式比较经典,这个厂后来又依此款式重又打造了好几对这样的多宝阁,大概是谁都觉得孩子还是自家的好,我总觉得他们后做的那几对多宝阁虽然和我那对模样差不多,可是明显活儿糙,不禁看。再说了,那木头肯定是大批进的,不是一根根挑的,也不可能放上好几十年才动手。后来,有人告诉我那厂长好讲故事,没准人家编了个故事讲给你听。我想,真是个故事也算有创意,我爱听这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