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泰国朋友,叫Annie公主,她的名片很有意思,上面画了几个俏皮的人形青蛙卡通像,那是公主的自画像,Annie的英文名字上是“林蛙洋子”,让你搞不懂她到底是个啥姓氏。这位外公是宁波人,外婆是日本人,父亲是广东人,生在泰国,长在泰国,能讲一口流利的泰语,还会说普通话、宁波话、广东话、上海话的泰国女孩是一位极端享受主义者,她说,我活到现在多不容易,所以,一切的好东西我都不放过。因为家境殷实,她真的是干过打着“飞的”去吃饭的事。家人对她的万千宠爱造就了公主买东西霸道的性格,让她有资本很早就开始花钱买这个世界上的好东西。她的收藏中有顶级的红珊瑚,那是一盆盆收的,现在外面是一克克卖的;老普洱茶是十年前包下别人整个仓库买下的,现在是按片卖的,她说她收藏的时候没有想过现在会这么贵。公主说,我只收藏好的东西,稀有的资源,这样收藏起来很过瘾。
公主喜收藏,尤嗜金丝楠木。根据《博古要览》楠木有三种:一是香楠,木微紫而带清香,纹理也很美观;二是金丝楠,木纹里有金丝,是楠木中最好的一种,更为难得的是,有的楠木材料结成天然山水人物花纹;三是水楠,木质较软,多用其制作家具。古代封建帝王龙椅宝座都要选用优质楠木制作,同时还是古代修建皇家宫殿、陵寝、园林等的特种材料,这个树种自清代起就稀有了。金丝楠木是非常珍贵的优质良材,而且是大器晚成,生长旺盛的黄金阶段需要六十年。由于木材的光泽很强,即使不上漆,也越用越亮。由于早先楠木多是大料,而且树直节少,纹理顺而不易变形,千年不腐不蛀,所以名列硬木之外的白木之首,其木质价值也在一些硬木之上。在清宫中,不但重要宫殿的梁柱使用楠木,而且经常以紫檀或黄花梨木与楠木相配制作家具,通常如桌面的芯板用楠木,抹边等框架用硬木。现在,珍稀濒危的金丝楠木,在全国都已属罕见,现今故宫仅存有为数不多的清代楠木家具;明十三陵长陵的棱恩殿,则是现存最大的楠木殿,殿内的六十根巨柱,都是用整根金丝楠木制成的,直径很粗,得要两人合抱。另外,承德避暑山庄的澹泊敬诚殿,也是目前首屈一指的楠木宫殿。民间也收藏有楠木的罗汉床、拔步床和雕刻的飞罩、牌匾、楹联和对联等。公主收藏的金丝楠木藏品不少,除了有大小花版,后背高达1.5米的官帽椅外,最让人称奇的,要算她自己开的古典茶庄里的镇馆之宝——一条5.65米长,60厘米宽的金丝楠木阴沉木独木条案了。如此完整、厚实、金色蕴涵的巨型条案不敢说空前绝后,但在民间实在是难得一见。那些金丝楠木的素板即使在黑暗中也能发出幽幽的光来。公主说,只要在北京的日子她会常去享受金丝楠木烛光茶宴,满屋只点燃蜡烛,让金丝楠木那高贵幽然之光陪伴朋友们。
公主好吃,她自己从不否认这一点。她说,人活着多不容易,好吃的一定要不遗余力找来吃,否则亏死。公主好吃不光体现在品味美食方面,也淋漓尽致地体现在她不遗余力的发现美食上。在她精心设计的茶宴上,甜品的设计组合就很别具一格。产自新疆和田的巨型甜枣和产自河南三门峡的微型无核贡枣相得益彰;上海青浦糯米品质很好,那里的八宝饭自古就很有名,公主就让村里做糯米饭的农家每年在新糯米下来的时候帮她做好五六百个小布碟大小的八宝饭送来,作为她一年待客之用;浙江舟山的渍小海鱼、木鱼仔,虽不高贵,但很稀罕;公主家吊的汤也很耐人品味。因为她家吊汤用的土鸡都是让人专门从上海乡下收来,再空运过来;上海玉佛寺的素食是她的最爱,想吃啦,又是空运;鱼翅一定是买没有熏白的黄焖翅,而他们茶楼的鱼翅是公主家的保姆做的,当然师傅就是公主了。
公主是从小喝老普洱茶膏长大的。十年前她无意中得到了来自云南土司家遗留下来的一块老茶膏,那块八十年的老茶有四斤重,实在太好喝了,她请了好多的朋友来喝,结果喝完了再要就没有了。公主对伙伴说,一定要搜遍云南找出所有的好茶,存储好一辈子够喝的。于是,便有了公主与禅茶的结缘。那个时候收茶的人少,机缘巧合,公主找到了土司家后裔的茶窖,残存的茶砖茶饼,散发着满窖沉香,似乎等待已久。公主的普洱茶藏品中有款老茶,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准备供奉给寺庙的,由于历史上的一次战乱,茶没有来得及供奉,僧人们都流散回家了,茶也就没人管了,粗枝老叶的也没人稀罕,在那里沉寂了无数载春秋。十四年前,有朋友向公主推荐了这款没有茶味、却又非常甘甜的老茶,公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全收下了。这么多的茶运回去也没有地方放,于是就让人蒸压成茶砖,回家后朋友和家人还常拿此事笑话他们。直到几年前兴起的普洱茶热,才想起多年前的那第一批藏茶。待赶到当地取出一片茶砖,小心翼翼剥下一片冲泡上之后,才真正感受到时间的魔力。这款已在世间经历数十载春秋的老茶,无论是高温、低温,还是长时、短时,怎样冲泡都金光透亮,虽无茶味,却甘甜沁心,是为普洱禅茶也。
普洱茶作为入境禅茶,其美在真、陈、易。所谓真,指的是无论外界如何变化、纷乱,均不影响心境,不会失去自我的知见,禅茶蕴藏的山性陈气,无论如何冲泡,均不失其口味、口感和品质;所谓陈,指的是禅思的实践,就是在经历挫折和磨难时不断的修炼自己,升华自我。禅茶历经几十载春夏秋冬,不断的提升品质,越陈越香;所谓易,是指人生无常,在经历各种磨难时要时刻提升自己,在经历磨难时不让自己倒下,才能修成正果。禅茶在数十年陈化生命的过程中也经历无常,最终能到茶人手中方呈极品品质。正所谓茶在禅里,禅在茶中,正清和雅,禅茶一味,所以公主那里最值得称道的一款茶是一般地方根本见不到的土司茶。土司,官名。元朝始置。用于封授给西北、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部族首领,土司的职位可以世袭,但是袭官需要获得朝廷的批准。清朝雍正年间,将世袭的土司改为由朝廷任免的流官,所谓流官,是指任职者来来去去、不断流动的意思,土司制度直到清朝结束也没有完全消失。“土司贡茶”原料来自耿马的名山户南山,这里常年气候温和、植被覆盖率高,群山之中分布着众多千年以上的原始古茶树,所产茶叶尤为上乘而被列为土司贡茶。土司的贵族身份决定了土司家里所存茶的绝好品质。而公主家的土司茶则是若干年前他们一坨坨、一饼饼从土司家里收上来的,大的土司茶坨足有五斤重。
公主发明了她自己私家的待客茶宴。茶宴前后要上十道茶。茶宴分茶前茶,茶后茶,餐前茶,餐后茶,餐中茶,品茗茶,皇帝茶(茶膏),茶膏又有青茶膏,老班章茶膏,20~40年陈茶膏,60~80年老茶膏,80~100年古董茶膏,另外还有只看不泡只闻不卖的老板茶,最后还有敬供佛庙的,保佑大家平安快乐的老普洱禅茶。喜欢喝茶的人有好茶总是愿意和别人分享,所以公主总是对到他们这里喝茶的朋友骄傲地说,我们家的茶特干净,根本不用洗。也真的如公主所言,她家的茶从第一道泡出来就清澈得很,一如公主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