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和爸其实一直很幸福很相爱,但是直到那个狐狸精的出现!她为了从妈身边抢夺走爸,利用下流的手段击跨了我爸的公司,爸因此欠下了巨额债务。不得不承认那个狐狸精家很有权有势,所以她为爸开出了条件,只要爸愿意和她在一起,离开我妈,她愿意帮爸还清所有债务并且为爸提供资金重新振作事业。我以为一向正直的父亲不会被权利和金钱所诱惑,可惜我错了,我看着爸将那女人带回家,看着爸和她在床上翻滚,看着妈遭受那狐狸精的羞辱,爸却丝毫没有过问,最后,我亲眼看见妈气到硬生生地喷出鲜血,气绝生亡,我和弟弟却害怕地不知所措,只能无力地哭泣和叫喊。可是你知道吗?看见妈吐血的那一个刻,爸居然还在搂着那女人的腰,连救护车,他们都没有叫过……”尤美的身体在发抖,那一段不堪的回忆显然成为了她一生中永不泯灭的黑色禁忌。
小愉只觉得一阵冰冷刺骨,跳动着的心脏瞬间像被灌满了铅,沉重地压得她快窒息。
天……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的生活吗……
她呆滞的瞳孔迸射出痛心疾首的光。
尤美顿了顿,接着说,眼神越发寒冷:“那时候,我恨透了那个家,恨透了爸,恨透了那个该死的女人!没有了妈妈,我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在那个家里生活下去,我想离开那个家,但还有弟弟,他不能和我一起出去流浪,他还小,他需要有人照顾,所以我一个人偷偷离开了。”她倒抽了口气,目光深远悠长。光阴流逝,一晃眼,已经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她犹记得当她五岁那一年,一个人气愤地离开家的时候,弟弟,才四岁。
“后来,在我流浪的时候,被你的父母收养了,也就是我们现在共同的爸妈。他们是对很善良的好心人。”说到这里,尤美露出了从叙述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
“姐,那你的亲生父亲难道从来都没有找过你吗?”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父亲?难怪淅曾经那样说过他不喜欢自己的父亲,说过他的父亲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人。小愉紧咬下唇,恨不得跳起脚来!
“找过,我看见过那女人身边的仆人拿着我照片在大街上问路人,但是我看见后就躲起来了,我宁愿叫一对善良的陌生人爸妈,也不愿意叫那两个害死我亲生母亲的人爸妈!后来,有一次我偷偷预备跑去见弟弟,才发现,他们已经搬到了英国。”
“那,你恨你的亲生父亲吗?”小愉抿紧了下方才被自己咬得生痛的唇片,小声问道。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会怨恨吧,不!是憎恨!一定会非常憎恨!
尤美摸摸小愉的脸蛋,浅浅一笑:“可能,还有一丁点吧,没有那么记恨了。”
“为什么?!”小愉蹬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姐姐的亲生父亲如此不付责任,为何她却淡忘了这恨意?!!
“因为我身边有了真正的亲人,爸爸妈妈,还有你,我最疼爱的妹妹。和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会让我忘却了那段不愉快,你们的善良感染了我,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不是只有丑恶的灵魂。淅也一定是这样的吧,他对父亲也没有了记恨,只是还无法坦然地接受父亲的恩惠。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爸爸没有收养我,那么我现在说不定已经内心充满了仇恨。可是……”尤美笑得温馨,似乎她的心里暖暖的如若一潭清甜的温泉:“我遇见了你们,你们就是我这一生中最亲的亲人。而你,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妹妹,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
“姐……”小愉望着她,眼底闪动着一股不知名的感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混蛋,竟然可以那样的去怀疑那么疼爱自己的姐姐和那么宠爱自己的淅,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混蛋的人了!!
“对不起姐……早上我……”她神情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傻丫头,姐姐怎么会和你计较呢?况且如果是我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的话,也会误会的。只是……”尤美顿了顿,呼吸着:“我没想到淅会认出我手上所戴的手表,都已经快二十年了,而他那时才四岁,却仍旧记起了我手上的这块手表。我原本打算就这样一直瞒下去,谁也不要勾起那段惨痛的回忆,但他依旧认出了。”
小愉抿着唇,有丝担忧地望向尤美:“姐,你说淅……会怪我吗?我早上……似乎说了伤害到了他的话……”
“不会的。淅那么喜欢你,他不会怪你的,放心吧。”尤美坚定地回答,然后拍了拍小愉的肩膀:“不过你现在最好赶紧给他发个短信,说不定他现在还在拼命地找你呢。”
“啊?”小愉惊异地捂住嘴巴:“他早上没有和你一起出去找我吗?你们分开的?”
“我早上急着出门去找你,没有顾及到淅,我想他随后应该也是去找你了。”
“哦,好,那我赶紧发短信给他!”说完,她迅速窜起身子,直奔手机的去处……
……
初冬的夕阳来得比较早。
才刚刚四点多钟,班驳的树枝上已经铺满了一大片一大片夕阳的颜色。
一间雪白的公寓前,一个背着单肩包包的女生捋了捋身上粉红色的包带,垂下了浓黑的睫毛。
淅应该在这里了吧?昨晚她发短信给他,他没有回复,打他手机也没人接听,今天早上他没有在她家楼下等她,更是没有去学校。
他一定是生她的气了,所以他在躲着她是不是?
小愉失落地咽了口口水。
尤愉!你这个笨蛋!你怎么居然可以不相信淅?!还说出那样不相信他的话!人家生你气是你自己活该!
她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太阳穴被她敲到有一点红晕。
“啊!小愉姐姐!把脑袋敲笨了怎么办?那样成绩就不好了!”豁然间打开公寓洁白的门板的小琳探出个脑袋冲小愉调皮地摇晃着脑袋。她趴在窗户上的时候早就看见小愉姐姐朝这边走来了,所以她一直都藏在门后,准备等小愉姐姐快到门口时给她一个惊喜。
“小琳?”小愉纳闷地看着那个可爱的小身子:“你也在啊?”
妹妹在自己哥哥的家里并不是很奇怪,只是小琳通常都和明易住在宾馆,按小琳的说法就是,宾馆里有服务员每天来打扫,不用她叠被子了。真是懒人一个!她一个人懒也就算了,可偏偏明易叔叔却宠她宠上了天,她要做什么,明易都会一口答应。
小愉不禁摇头一阵轻叹。
“是啊,不仅我在,明易叔叔也在。”她俏皮地扒着门把笑嘻嘻地说。
“废话。”小愉没好气地抛给她两个字。什么时候小琳单独一个人,身边没有了明易,那才叫奇怪呢。
“小愉姐姐,你变得好凶喔。”小琳瘪瘪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一个大白眼送她。
“小调皮鬼,怎么还不让人家进来?外面那么冷。”身后,一头栗色长发的明易拍了下小琳的脑袋瓜子,然后微笑着把门大打开,看向小愉:“小愉,快进来吧。外面很冷。”
“恩。”小愉点点头,跟着一起走进虔淅纯白的公寓。
“嘿嘿。”刚刚走进门的小琳轰地一下坐到宽大的沙发间,淘气地笑啊笑:“其实今天不仅我和明易叔叔在,伊姐姐也在喔。”
她停顿了下,然后一张小脸阴沉地搭耸了下来:“因为我哥哥病了。伊姐姐刚刚从医院陪他回来。”
“他病了??”小愉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他怎么了?什么病?严重吗?”
“听伊姐姐和我说是感冒,没什么大事,可是哥哥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呢。”小琳嘟了嘟嘴巴,小小的脸上也写满了担心。
一旁的明易没有说话,他微微笑了下,然后走进厨房,预备给小愉泡杯茶。
小愉焦虑地望着小琳。
这时,卧室的门轻轻打开,泠伊悄然地走了出来,当她看到小愉的时候脸上不知名地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但那个神情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
“小愉,你来了?”泠伊浅浅笑了笑,温和地和她打了个招呼:“来找淅吗?他在卧室,你进去吧。”
“那个……伊学姐,淅他病了吗?”小愉担忧地问。
泠伊摸了下自己顺滑的头发,碧蓝的眼睛似乎多了一些令人琢磨不透的光:“只是感冒,有点烧,我陪他去过了医院,没事的。”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吗?小愉狐疑地紧着眉。可是为什么她觉得伊学姐的表情似乎不那么简单。她担心地回了泠伊一个笑,然后转身走向淅的卧室。
白花花的被单。
盖在一个面色苍白如雪的男子身上。
苍白到近乎透明脸上,微微带着笑,笑容像是琥珀般纯净。
打开门的小愉,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在对她微笑的虔淅。
“你来了?”他的声音温温的,透着一丝虚弱无力,却又夹杂了一丝喜悦。
“你生病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小愉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一阵心疼。
虔淅微笑:“和伊去医院的时候没有带手机,所以就没有和你说。”
难怪他没有回短信,也没有接听电话,原来是没有带手机啊。可是——
“你昨晚就去医院了吗?我昨晚给就给你电话和短信了,你没有回,也没有接。是不是病得很严重??”她忽然紧张地问。
蓦地,他脸上一阵青白。
煞白的容貌显出了他的极其虚弱。
“你真的只是感冒发烧而已吗?”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粉润的唇瓣也失去了以往的色泽,他绝对不单单是感冒发烧而已!
她坐在他床前,怀疑的表情愈来愈浓重。
“真的,没有很严重。”他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颜色的唇瓣悄悄抿了抿,在抿着的时候,用舌头轻轻润泽了一下。希望这样,嘴巴可以稍稍看起来有点水润的颜色。“手机我一直放在抽屉里,没有带在身边,因为启动的是静音,所以我不知道你有发过短信打过电话来。我今天中午吃过饭和伊去的医院,昨天晚上没有去。”
“你骗我。”小愉正视他的眼睛,语气有些强硬。“如果病得不严重的话,你就不会躺在床上了,脸色就不会这样难看,一丁点红润的颜色都没有!”
“没有骗你,傻丫头。”他轻声笑笑。
“我不信!”她执拗地望着他,乌溜溜的眼珠透着不相信的光。
“那要怎样你才信呢?”他的眼神赫然间变得有些黯淡。昨天早上,她也在说着不相信他啊。他,是不是一个不值得让她相信的人呢……
他的眼底流淌着一股失落的伤。
夕阳,透过百叶窗的罅隙,细碎地筛进嫣红色的光,撒在清白清白的床单上。
看到他漠落的神情,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她又说错话了,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一直在说错话。他一定在生她气对不对?他那个哀伤的表情,一定是被她不经大脑的话伤害到了。
“对不起。”小愉放下手,小声呢喃着。她低下头,愧疚的神情全部隐埋在漆黑的双瞳间。
“我不是故意说不相信的,我只是很担心。昨晚你没回我短信,早上也没来我家楼下等我,也没有去学校上课,我以为你生我气了,毕竟我昨天说了那样过分不理智的话,可是后来当我听到你生病了的时候,又无法不着急的问你,所以……”
“所以你才不相信我真的只是感冒了对不对?”虔淅微微一笑,轻轻将她搂在怀里。能看到她就好了,能看到她没有再伤心地跑开,他就放心了。昨天,其实他也有错,他应该及时地和她解释清楚,那样或许她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她不知道,看着她伤心的时候,他的心比谁都痛。
“恩。”小愉靠在他胸膛上,点点头。“淅,对不起。”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继续说:“昨天……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一定伤害到你了,是吗?昨天晚上回家后,姐什么都跟我说了,原来,你竟是姐姐的亲生弟弟……”
她的脸因羞愧而涨得通红:“可我当时不分是非地乱搅了一番,还说了那样伤害你的话,我觉得自己很混蛋。”
“傻丫头,怎么那样说自己。”虔淅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话音柔和:“以后不许乱说自己混蛋了,知道吗?”
“淅,我让你们大家都担心了对不对?姐姐昨天找了我好久好久,淅一定也是吧?”她抬起头,凝视着他。
他看着她,将欲说些什么,她却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接着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淅。我不应该不相信你们,是我太任性了,太没有理智了,我知道自己错了。”
她真的错得很离谱呢,居然去误会最疼爱她的两个人,如果他们不原谅她,她这一辈子都会觉得良心不安。
“傻丫头,没关系。如果是我的话,也许我也会失去理智的掉头跑开。”他苍白的脸上,挂着笑,纯白的俨然一个长了翅膀的天使。
“不是,我知道你不会,你一定会很相信很相信我,我知道!”小愉辩驳着,一双眼睛乌黑有神。
“而我却……”她再度低下了头,像偷食了禁果在忏悔的夏娃:“你只是这样说安慰我的,对不对?”
她抿着唇瓣呆呆地问。
“别想了,小傻瓜,都过去了。”他的声音清澈好听得像溪水。
她自责地点了点,然后盯着他看:“难怪淅曾经说过对姐姐感觉很特殊,原来,那是一种亲人间血缘的相连,对吗?”
虔淅笑得诚然:“对啊。就像对小琳,她虽然是我继母所生的,但是我和她之间也仍旧流着同样的血。”
“那淅,你不恨你的继母吗?你待她的孩子还如此之好。”小愉似乎恍然间才明白过来,原来小琳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恨。”
“为什么?”
“因为小琳虽然还小,但是她很善良,她俏皮的一切也都温暖了我,就像姐姐被你们一家的善良所感染了一样。”他笑着,神情和暖:“这个世界上,少一份仇恨,就会多一些快乐。”
这个世界上,少一份仇恨,就会多一些快乐……
啊,她发现淅说的话好像都那么有哲理啊。就像以前对珈学姐时,说的那样:如果不爱的话,在一起,就是欺骗。
她发誓,如果淅多研究研究哲学的话,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哲学家!
“只是……我一直都放不下我的妈妈。每当想起妈妈的时候,就会想到父亲的不负责任,所以,我一直都不喜欢他,但是,也不恨他。”
“淅,我发觉你和姐姐都很宽容,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对他们恨之入骨。”小愉磨了磨小小的牙齿。
“呵呵。你的样子很凶哦。”他不禁失笑。
“嘻嘻……”她嘻嘻一笑,赖在他的胸膛,暖暖地,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夕阳的余辉散在她小巧的面庞。
红润润地像个水蜜桃。
“淅,我以后再也不会不相信你怀疑你了,我永远永远都选择信任你。”
“傻瓜。”他拍拍她略显单薄的肩膀,心里温温热热的:“我也永远都相信你。”
“可是——!”她突然直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面容:“我还是不相信你只是单纯的感冒!”
虔淅摸摸鼻子,苦笑:“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我其实病得很重很重,发烧烧到了将近四十度,所以才会脸色很难看,烧到腰酸背痛腿抽筋,甚至还昏倒住院。那么,你现在相不相信我呢?”
他笑得好看,如皑皑白雪般迷人。
她大笑,然后飞速在他双唇上啄了一小口,脸颊红扑扑地回答:“相信!”